第14章 二人戏“小放羊”
[男女二人牧童打扮，手持羊鞭舞上。
合 (唱)小溪叮咚唱流水，
桃李婆娑舞蓓蕾，
草儿青青柳吐翠，
一曲牧笛儿鸟低飞，
两片白云飘在河南北，
放羊的丫头小子一个劲儿地把手挥。
男 喂——小妹！
女 喂——二黑!
男 把羊赶这边儿来，这边儿是阳坡， 草多。
女 我过不去，这河里有水。
男 废话，没有水能叫河吗你等着。
(唱)二黑挽裤腿儿，
腰带那么一勒，
趟到对岸叫小妹，
小妹过河黑哥哥背。
来，上！
女 (唱)小妹脸上红霞飞，
嘴儿一努皱起了眉，
黑哥你不是缺肝也少肺，
这女生男生咋好意思背。
男 (弯腰等了半天不见动静，着急地)上啊，背动了！
女 背动我也不让你背。
男 那差啥呀
女 差啥你不会寻思寻思。
男 对呀，她是女生，我是男生。
女 我还是自己趟水过吧。
男 别的，这河水刚开化，扎骨头你细皮嫩肉能受了吗
女 那……
男 你等着，我给你垫几块石头。(搬石)
女 哎呀，二黑哥，那么大的石头你能搬动吗
男 没事儿，你别我看学习不咋的，在班里动不动也常挨老师表扬……
女 表扬你啥
男 劳动好呗!(继续搬石)妥了。你呀，慢慢过河，我给你赶羊。(乐起)
女 (唱)小妹过河腿不稳，
男 (唱)二黑想扶我手没敢伸。
女 (唱)我一步三颤把河过，
男 (唱)我挥起小鞭赶羊群。(二人圆场)
女 (唱)二黑哥人品好我们两个住得近，
男 (唱)读高中上下学你我是同路人。
女 (唱)去年升学考试我们同把考场进。
男 (唱)二黑我进考场当时就发“闷”。
女 (唱)只可惜我两分之差落了榜，
男 (唱)我考个稀里糊涂也不知差了多少分。
女 (唱)回家来我拿起羊鞭痛难忍。
男 (唱)我二黑小鞭一抡活血又舒筋。
女 (唱)下决心抽空复习再把考场进，
不考上大学决不甘心。
男 小妹，你来看，这里的阳光暖不暖这里的杏花新不新满地青草嫩不嫩咱这羊司令一当神不神
女 二黑，这里的草也嫩，这里的花也新，可就是这羊司令一当，我没觉出神。
男 那你觉着……
女 丢人。
男 唉，到啥时候说啥话，过哪河脱哪鞋呗！
女 (倔强地)我没脱鞋，我是踩着你垫的石头过来的。
男 对，你和我不一样．你学习好，你应该上学，可你们家缺劳力，你爹他……
女 不管我爹同意不同意，我也要复习。
男 嗯，你要真能考上大学，别说踩着我垫的石头，就是踩着我……
女 (制止地)二黑!
男 我不是那念书的材料。没考上学校我爹更乐，你猜他把放羊鞭往我手一交。说了句啥
女 说啥
男 (学老人腔)小子，好好干，过两年攒几点儿钱，爹给你办个人儿！
女 (笑)真有意思．
男 你笑啥养羊致富嘛，这放羊也不那么简单，有个最大的感觉不知你有没有体验
女 啥感觉
男 费饭！我问问你，你那背兜里鼓鼓溜溜的，带的啥
女 书呗。你带啥了
男 我带那玩意和书差不多！也是一片一片的！
女 那是啥呀？
男 啥？嘿！千层大饼搁锅烙妥，擓勺大酱往上一抹，扒棵大葱当间儿一裹，吃这玩艺贼抗饿，就一样不好。
女 啥不好
男 好渴。你放羊带书干啥呀？
女 复习呗！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达目的不——收——兵！
男 唉！一心不可二用，你要复习功课，这羊就看不了，要看羊，这功课又复习不好。(一想)要我看这么办：咱俩也搞个横向联合。
女 咱俩联合
男 对。咱把两群羊合一块，统统由本司令率领。
女 那我干啥
男 (解下背兜递给女)你呀，好好复习功课，稍带替我看这兜大饼。
女 这怎么能行
男 行。不信你看！
(唱)我这粗粗的腿，宽宽的肩，
铁脚板儿能越岭来能翻山、
别看我人憨心眼儿慢，
浑身力气使不完。
小妹你放羊读书两不便，
这点困难我承担。
从此后两路大军全归我调遣，
兵多将广我当个大羊官。
女 (唱)二黑你急人之难堪称赞，
怎奈是小妹心不安。
三天两日还好办，
时间长了谁不烦。
纵然是你有千钧力，
还不如多揽羊群多挣钱。
按劳付酬我拿不出那笔款，
要复习还应该自己挤时间。
男 苏小妹同学，你也太瞧不起人啦。
女 我咋瞧不起人了
男 张嘴钱，闭嘴钱，我李二黑咋那么看钱好花呢，这世界上就没有比钱更好的玩意啦
女 (高兴地)有，有哇!
男 这不结啦，一个羊也是赶，俩羊也是放，同学一回谁用不着谁呀
女 对。
男 将来你要考上大学，进了那大城市， 我就不兴去溜达溜达
女 二黑哥，你真好。
男 好啥，黑巴溜秋的，就这点儿招稀罕地方。走，那边有个山洞，又遮风，又避雨，我再用那青石板给你搭个石桌，你呀，就一个人肃肃静静地学吧。
[乐起，二人起舞。
合 (唱)小妹妹喜心怀，
多谢黑哥巧安排。
山下搬来青石板儿，
小小书桌搭起来。
妹妹读书哥放牧，
乡里乡亲两无猜。
世间自有真情在，
万两黄金买不来。
女 (唱)转眼间桃杏花落满山野花开，
男 (唱)二黑我爬到树上把果摘，
一把野果捧在手，
小妹呀，
咬口酸杏提提神儿，
别一个劲儿的老发呆。
时间多快，这么一晃过去好几个月了，这山杏都硬壳啦，给。
女 (唱)咬口山杏酸得我直啜腮，
黑哥上树可小心别挨摔。
倘若把你的哪儿摔坏，
以后办人就怕办不来。
男 (唱)月下老，有安排，
说媳妇量体把衣裁，
梧桐能招风凰鸟，
小树自有山雀来。
（白）打不了光棍儿。
女 (唱)我们俩人正说话，
男 (唱)西北角上起云彩。
女 (唱)一声霹雷一道闪，
男 (唱)瓢泼大雨往下拍。
快，赶羊！
[音乐声中二人做顶风冒雨赶羊舞蹈。
[乐止。
女 二黑哥，这羊群也稳住架了。
男 咱俩也浇堆褂了。
女 快跟我到山洞里避避雨吧！
男 嗯呐。
[二人圆场，进洞。
女 二黑哥，你冷不
男 (拧衣服)不冷，你呢
女 我也不冷，就是有点凉。
男 你呀，挺聪明个人真笨，象我这么的，把那小布衫脱下来拧拧再穿，不就好啦
女 (不好意思地)我……不!
男 拧呗，怕啥呀
女 我……
男 对呀，你说我这人也真够粗拉的啦，你是怕我看吧？那好办，你脱下衣服拧一拧……
女 那你呢
男 我到外边站一站。
女 那不又浇湿了吗
男 不怕的，大老爷们儿火力壮，抗折腾，再见！(走到洞外)
女 (拧衣，穿衣)二黑哥，快进来吧。
男 别着忙，好好拧拧。
女 拧好了。(拉男进洞)瞧，你又浇了个响透。
男 没事儿，这身疙瘩肉，咋整也不见瘦。
女 快，你也把衣服脱下来拧拧吧。
男 别费那事啦，我拧衣服，你再出去，等我衣服拧干了，你不又浇湿了。
女 你脱吧，我不用出去。
男 呀，那咋回事儿呢
女 你挺大个男的还怕看
男 你说这事儿多怪，总说男女平等，一到事情头上他咋就不平等了呢
女 咋不平等了
男 还用细说吗，这不明摆着呢吗，兴你看我，就不兴我看你。
女 嗯，你真是个好人哪！
(唱)二黑你好比那枝头一红杏，
味纯色正心更诚，
男 (唱)小妹你好比出水一芙蓉，
浇透了小布衫显着更水灵。
女 (唱)哥哥你比红杏，
男 (唱)妹妹你比荚蓉．
女 (唱)红杏芙蓉两相配，
一幅水墨好丹青。
男 (唱)妹妹说话理不通，
山杏怎能配荚蓉，
浪费那笔墨没有用，
他俩搭配不相应。
女 (唱)小妹我一听把气生，
是黑哥的比喻不相应
我不是芙蓉刚出水，
男 那你是……
女 (唱)我是那漫山丛中一点红。
这回山花配野果。
你说相应不相应。
男 (唱)听这话我耳面发烧心一劲儿蹦，
最不敢瞅她那火辣辣的俩眼睛。
女 (唱)我这里满腹柔情诉不净，
男 (唱) 猛然问一声惊雷震耳鸣。
女 (唱) 小妹我吓得一激灵，一下子扑到他怀中。
合 (唱)霎时间河水不流雨住风儿静，
只觉得耳膜发涨周身热血凝，
“扑通、扑通”，一声，一声……
紧贴着的两颗心起了共鸣。
女 (唱)他那滚烫的胸脯烤得我周身暖，
男 (唱)啥滋味一时半会儿我还有点儿说不清。
女 (唱)说不清。
男 (唱)道不明，
合 (唱)时间停滞了几秒钟。
女 (唱)小妹我脸一红。
男 (唱)我急忙把手松。
女 (唱)又听见了雨，
男 (唱)又听见了风，
女 (唱)又听见了小河流水 “咩咩”羊叫声。
男 小妹呀，时间不早了，咱们也该回去了。
女 那，明天你可早点来呀。
男 你放心吧，晚不了。
女 哎呀，二黑哥，大雨把你垫的那石头桥冲跑了，这河我可咋过呀
男 不怕，我再给你搪一座。
女 水涨了，小石头不顶事儿。
男 那我就搬大的。
女 别费那劲了。
男 那你……
女 我要你……
男 干啥呀？
女 (撒娇地)要你背。……
男 别扯了，这大丫头、大小子，咋背呀
女 不怕的。
男 咋又不怕了呢
女 我说不怕就不怕。
男 (窃笑)嘻，你说多怪，我发现男女之间这种关系最不稳定，从小刭大，一劲儿起变化。
女 咋变化了
男 一会儿近，一会儿远。一会儿远，一会儿又近了。
女 你说说，咋又近了，又远了的
男 你就说咱俩吧，一小穿开挡裤子那咱，撅个屁股成天在一块儿，搭小屋，摆碗碴，又和泥，又别坝，有些事儿现在寻思起来都抹不开说。
女 啥事儿呀
男 住家看狗玩呗。你当妈，非让我当爸，抱个笤帚疙瘩，一会儿哄，一会儿骂，专心抹眼儿学那些大人话，你说那时候有多近便。哈
女 青梅竹马嘛，就该那样。
男 那一上学咋就远了呢
女 咋远了
男 咋远了，见面儿不说话，站队距离大，要坐一个桌，中间分界线不是用刀刻，就是用笔画，谁要侵略边境，胳膊肘子首先对话。你说那不是远了吗
女 那是长大了，知道不好意思了。
男 大了就不好意思那你看电视里跳舞的大姑娘大小子，咋非得一男一女，一搂一抱的呢
女 那不是跳舞吗，正当交往！
男 正当交往就得整那么近那你二哥跟你二嫂结婚那咱，记也登了，戳也卡了，也合理了，也合法了，那正当不让他俩啃苹果，大伙越往一块推，他俩咋越往两头挣呢
女 那是抹不开。
男 你说抹不开，那下晚入洞房，盖一床被咋抹开了呢
女 嗐，那不是没外人了吗！
男 没外人就抹开了
女 对呀，现在这儿也没外人，你呀，就背我过去呗
男 能行
女 行。
男 那咱就背起来！
[乐起。二人起舞。
男 (跳出人物，对乐队)中了，叫停。
女 昨的啦？
男 不宽狭个小河套，这咋还背起投完了呢你说一到这地方不光观众抻脖瞪眼儿使劲儿看，就连这吹喇叭的都有异常表现。
女 啥异常表现哪
男 你瞅那腮帮子鼓溜圆，就象含了两鸡蛋，那气儿咕嘎、咕嘎”顶把换，吹一遍又一遍，知道的是吹喇叭的捣乱，不知道的还得寻思那李二黑起了邪念，你要让吹喇叭那小子背就坏了!
女 咋的
男 他能从叶赫街背到西丰县，好一好能造到瓦房店，咋累他也不能叫人换。
女 去你的吧。
男 中啦，说几句笑话，这河就算过来啦。
女 那后来呢？
男 后来苏小妹预考成绩不善，领到了准考证，这多年的心愿就要实现。
女 那她这羊也快放到头了。
男 羊还得放，书还得看，眼下正是她最后的冲刺阶段！
[乐起，二人进人物。
女 (唱)苏小妹手捧书本索然无味，
为什么关键时刻乱了思维。
几个月刻苦学习硕果累累，
多亏了二黑同学风雨相陪。
我这里预考排榜名列首位，
他那里人儿累瘦皮肤晒黑。
此番我升学考试定不败北，
却为何胜利在望我喜中生悲。
莫非说离不了这家乡的山水，
若不然雏燕离巢咋不忍飞，
不忍飞，贪恋着谁？
青石板上密密麻麻我写的全是黑。
男 你那复习的是哪门功课呀
女 (深情地)心理学。
男 高考多咱增加这么一门课程呢要考这几个字儿，倒着写我都会。
女 可这意思你不懂。
男 有啥不懂的，李二黑这仨字儿没啥讲。
女 (有些生气地)你！(又多情地)二黑呀！
男 啊。
女 (娇嗔地)你可不许到处乱写我的名呀！
男 (旁白)瞅着没这不平等劲儿又上来了。(对女)中，我不写。苏小妹这仨字儿从现在起我忌啦。
女 哎呀，人家不嘛！要到该写的时候，你可千万要写呀！
男 呀，这火候还不好掌握呢。那你说啥时候该写呀
女 比方说有啥话你不好意思跟我当面说，那……那你就可以给我写信嘛。
男 尽扯呢。离这么近，啥话不好说，写信干啥呀
女 那将来要离远了呢
男 远了也不怕，有事儿见面再唠呗。再说也没啥事儿，何必费那邮票。涨价了，你知道不知道
女 (嗔怒地)你，你真的连给我邮封信都舍不得
男 你听我逗你呗，不是舍不得，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爱写信。
女 那将来我要上学走了呢
男 那也不一定，到时再说呗。
女 二黑哥呀，你看！
男 啥
女 这准考证可下来了。
男 好。
女 考试的日子可就要到了。
男 好。
女 这次考试我可能真的会考上啊。
男 好。
女 要考上我也就快该走了。
男 好。
女 哎呀，你怎么老是好，就不能说点心里话
男 说心里话，我替你乐。
女 除了乐呢
男 还是乐。
女 哎呀！你就没有别的
男 还有，替你骄傲。
女 (生气地)不用你骄傲！
男 咱这山沟里飞出了金凤凰，我能不骄傲吗
女 可这金凤凰一飞，咱们还能整天在一起吗
男 不在一起怕啥，只要你心里能记着，这山沟沟里有一个和你一起放过羊的黑哥哥，我就心满意足了。
女 (深受感动地)二黑哥！
(唱)忘不掉哇，丢不开，
一颗金子心里埋。
越这样我越把哥爱，
只恨哥哥你不明白。
放着鲜花你不采，
放着鲜桃你不摘，
一颗珍珠你不爱，
一朵灵芝你不掰。
你坏，你坏，你真坏！
你咋就坏得那么乖
小妹我越说心越痛，
准考证撕碎了就往地下摔
堵气赶羊回家转，
男 (唱)二黑我热泪滚滚落满腮。
我不傻，我不呆，
小妹深情我明白。
鲜花我想采，
灵芝我想掰，
你就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想蹦上去摘。
心中早把小妹爱，
只是这爱在心头口难开。
是珍珠就该放异彩，
怎能让它土里埋。
女 (唱)第二天东方刚发白，
我早早赶羊上山来，
满山不见二黑的影，
我山洞里外苦徘徊。
从早晨等到东南晌，
从中午等到日头歪。
河中的石桥今犹在，
二黑哥呀，你咋还不来
猛发现一纸书信石桌上摆，
顿觉着心儿咚咚撞胸怀。
我手发颤，慢慢地拆，
原来是我撕碎的准考证他又替我糊了起来。
二黑哥！
男 (唱)山顶上二黑含笑把手摆，
祝小妹红榜得中展英才！(退下)
女 二黑哥!(追下)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