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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章 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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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回春倒也没有什么迂腐规矩,在医者眼里,不分男女。

    更何况,只是看脚而已。

    但李青梧毕竟从小接受的概念都在告诉她,女人的脚只有未来的夫君可以看,不可以轻易暴露在人前。

    更何况,她知道秋澈似乎并不喜欢小脚。

    于是连带着本来已经把自己这双小脚看顺眼了的李青梧,也有些讨厌起这双脚来了。

    她怕看到对方厌恶的眼神,更不愿将自己的伤残处主动露出给旁人看。

    即便她努力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在床榻边快要脱下鞋袜时,她还是没忍住,停住动作,转头看向了身侧的秋澈。

    对方目光从她脚上顿了顿,又上移落到她眼中,像是疑惑她怎么没继续。

    李青梧动了动唇,低声道:“你……转头。”

    秋澈:“……嗯?”

    李青梧抿抿唇:“别看我。”

    避开秋澈不解的眼神,她有些难堪地垂眼,嗫嚅道:“丑。”

    秋澈微妙地沉默了一下,见她僵坐在原地,最终还是在陈回春复杂的眼神,转过了头。

    她听见陈回春问李青梧:“不知殿下是何时开始缠足的?”

    李青梧声音低低的:“六岁。”

    六岁。

    秋澈冷不丁地想到:那就是李青梧说过的,刚被接出冷宫的第一年。

    陈回春道:“原来如此。”随即不再说话。

    不久,他起身,摸着胡子道:“好了。”

    秋澈却还维持着背靠他们的姿势没动,甚至礼貌地询问:“能回头了吗?”

    李青梧已经穿好鞋袜,意识到她是在问自己,忙道:“……可以。”

    秋澈再转头时,果然见李青梧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边双手交叠,姿态一如既往地端庄。

    她看向陈回春:“如何?能治吗?”

    陈回春沉思道:“实不相瞒,从古至今,从未听说有人能将已经折断的脚骨重新恢复如常的……不过,依老夫看,倒也不是全无机会。”

    秋澈请他坐下说:“何意?”

    陈回春却反问道:“两位——你们可确定,一定要医治吗?”

    秋澈和李青梧对视一眼,见她默然,又回头道:“能治好当然是最好的。”

    “老夫这里有两种方法,”陈回春慢吞吞道,“第一,由老夫亲自操刀将脚骨掰正,术后需扎针治疗数月,期间不可随意下榻走动,否则将功亏一篑。”

    “确定能治好?”

    “这就是老夫要说的,”陈回春叹了口气,“此方法从没有人试过,老夫无法确保一定能治好,并且……有十之八九的可能,操刀失败。”

    “失败会有什么后果?”

    “……双脚残疾,终身不立。”

    秋澈立刻道:“第一种。”

    “第一种更难,”陈回春苦笑,“南夷——不错,又是这个地方。”

    “南夷野史中有本书,

    记载过许多奇闻异录,

    里面有一种药草,名为藤首草,传闻只要方法用对了,可活死人肉白骨……但从没人知道是真是假。”

    “老夫也是从那本书上看到的关于过情关的消息。原本一直以为只是一些传说怪闻,不过,既然过情关真实存在,那这藤首草,也许未尝不是真的。”

    屋内沉默片刻,秋澈问:“这藤首草,从何处寻?”

    “南夷入境时,需要穿过一片密林,那里瘴气很深,却多奇药,常有熟悉密林的南夷人入密林采药,”陈回春沉吟道,“老夫以为,那里是最有可能找到藤首草的地方。”

    “不过南夷那片密林,只有南夷人入境时能够不受瘴气影响,许多进入密林的外乡人,都没再回来了。”

    “许多?”秋澈捕捉到这个字眼,“那就是还有人生还?”

    “是的,”陈回春顿了顿,“不过听说活着出来的那几位,都已经忘了自己的名姓,变得终日浑浑噩噩、不知所谓了。”

    秋澈沉默下来,像是在思索。

    李青梧扯了扯嘴角,先开口道:“过情关也并非是已经证实过的蛊毒,你我都只是猜测……这样一来,那藤首草也不一定真的存在,何况前去路上危险重重……不然,就试试第一种吧。”

    “不行,”秋澈立刻否决道,“万一医治失败,你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不是还有十之一三的可能可以治好吗?”李青梧轻声道。“况且,陈大夫医术了得,我相信他。”

    陈回春忙摆手道:“您可折煞老夫了。”

    秋澈面色不改,反问:“你想拿你的下半生去赌?”

    李青梧眸色微动,没说话。

    可秋澈分明从她眼中看到了“也不是不行”的意思。

    她闭了闭眼,有些无奈:“你可想好了,一旦失败,你就只能一辈子坐在素舆上了。”

    李青梧默然须臾,道:“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费心神。若是不治,也没关系的。”

    反正她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行走时的不便,习惯了疼痛与丑陋,习惯了缠足给她带来的一切。

    “如果每一位缠足的女子都需要那所谓的藤首草才能医治,”李青梧抬眸,轻轻道,“那不如先在我身上操刀试试——”

    “毕竟藤首草既然稀奇,恐怕也没办法轻易运回大夏。哪怕找到了、运回来了,也治不了多少人,又费时日与人手……没有意义的。”

    秋澈摩挲着腰间的玉佩,没回话。

    她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只是这天晚上,公主府里的下人和夜明城里某一批死士都收到了同一道命令:寻找南夷藤首草。

    李青梧听说后,也问过秋澈为何如此大张旗鼓,对方的回答是:让下人都去找,可以增加找到的概率,能找到最好,到时候治好了缠足,也不必对皇帝遮遮掩掩。

    找不到也没关系,这就相当于在告诉皇帝,我们一举一动你都看得到,我对你

    没有心眼,

    不用担心我在搞什么幺蛾子。

    李青梧便也默认了此举。

    两人不约而同默契地揭过此事。

    直到几天后,

    玉明来报,王氏被接来了。

    按理来说,身为一个姨娘,即便是驸马的亲娘,在丈夫和正室都在世的情况下,也是不能被接来公主府居住的。

    不过秋澈的情况不同。

    秋初冬和秋哲这段时日很是安分,不敢来招惹她,对于王氏被她从秋家接出去的行为,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

    秋澈也与李青梧提过,李青梧是不介意她将人接来公主府的。

    本来王氏一直住在秋澈买的那间院子里,秋澈没将她接过来,意思是等她想明白,不再纠结要回去再说。

    于是王氏一个人在那里呆了上十天后,才终于主动出了门。

    这次过来,她显然憔悴了许多,却也不再提回秋府的事了,见到秋澈,开口闭口都是关心她的衣食住行,被秋澈一一安抚过去。

    用午膳时,带着人出门巡查铺子的李青梧才终于回来,和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婆婆”见了第一面。

    王氏也没有当婆婆的经验,一想到自家“儿子”其实是个女儿,现在不仅欺君,还奉旨娶了当朝公主,又是忧心忡忡,又是兢兢业业。

    两人客套礼貌地礼来我往了一番,一顿饭用得颇有几分尴尬。

    倒是秋澈始终脸色自如,该吃吃该喝喝。

    吃完饭,王氏将她拉到一旁,还是没忍住开了口:“娘也不说别的了……你,你不想嫁人也罢了,可你如今娶了公主,不也是糟蹋了人家姑娘吗?娘听说她极受宠爱,若是往后因为无法同房,事情败露了,岂不是……”

    岂不是罪加一等?

    秋澈拍了拍她的手背,只说:“娘,安心。她知道我是个女人。”

    仅仅这一句话,却惊得王氏几乎要跳起来。

    她立刻捂住嘴,半晌说不出话。

    秋澈却没再解释更多,让玉明将她安置好,扭头和李青梧一起回了主院。

    她们这段时日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有空,都会由秋澈亲自对李青梧进行一对一的教学。

    要问学什么?自然是朝野相关的事务了。

    李青梧是极聪慧的,就像学习绣花下棋一般,学习这种事也是一点就通,秋澈教起来很轻松。

    到如今不过上十天,她已经能在论事时,差不多跟上秋澈的思路了。

    只是今日李青梧听着她侃侃而谈,却有些微微愣神。

    等她说完,李青梧忽然问:“玉明也是你教的吗?”

    “不是,”秋澈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没那么闲,她们都是自己学。文学武术方面的,我也请了师傅教她们。”

    只是李青梧身份不同,请师傅进府难免引起皇帝的注意。

    李青梧如今出了宫,并不想太出风头惹皇帝关注,秋澈便有意将李青梧培养成自己的一张暗牌,才会亲自教导。

    “怎么突然问这个?”

    李青梧顿了顿,笑了下:“没什么,你继续说吧——丞相怎么了?”

    “丞相与赵王,曾经都是先皇的左膀右臂。”

    一个文臣,一个武将,和先皇一同开创了一个新的朝代。

    只是后来先皇驾崩,太后下台,亲太后一派的赵王在此间收到波及,被贬出京至岭北,一晃三年,再也没有回来过。

    赵王与吴相年少相识,关系情同手足,却从那次政变之后,分道扬镳,再无来往。

    当时关于这两位大人物的传言众说纷坛,但都没有定论。

    不过听说贬他出京的主意,便是吴如生亲自向皇帝进言的。

    “赵王为人谨慎知微,在岭北安分守己,从没有闹出过什么乱子,”秋澈说,“三年前他能在那场政变之中全身而退,也是因为他没有留下什么投靠太后的证据,才能被轻轻放过。”

    “那他投靠了吗?”

    李青梧是知道秋澈已经和太后达成了短暂合作的,不过不确定秋澈会不会知道这些内幕。

    但秋澈看了她一眼,还是回答了:“没有。”

    “大夏开朝时,这两位大人就曾向先帝立誓,此生只忠于皇帝。”

    这句话代表了什么,显而易见。

    但显然如今的皇帝并不相信这所谓的立誓。

    他不仅贬了赵王,如今还在忌惮着位高权重的吴相。

    吴如生如何先不做评价,但赵王戎马一生忠心耿耿,最后却被贬离京城,去了岭北那种苦寒之地,一去就是三年,说起来谁不喊一句冤。

    但古往今来,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已经是不成文的规矩。

    最是无情帝王家罢了。

    “赵王在岭北三年,收敛锋芒不问世事,就是为了不引起帝王忌惮。可偏偏,赵王的三个儿子里,出了个杨裘。”

    秋澈笑笑,“他一身才学,又自认胸怀大志,自然不甘留在岭北那种地方。一年前你的及笄礼上,他借口献礼入了朝京,实则是为了参与科考。不多时又被赵王让人抓了回去——恐怕,他当时没能来得及准备礼物吧?”

    李青梧点头:“他当场作了一幅画。”

    便是后来传遍京城的“美人持扇图”。

    说着,李青梧缓缓眨了下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秋澈的神色。

    秋澈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只是说到这里,突然抬头道:“对了,那副画——还在你这里?”

    李青梧被她突然投来的视线惊了一惊,慢半拍地眼睫一颤:“在。”

    就在她陪嫁的那些嫁妆里。

    这画曾经被皇帝大方地挂在皇城口供人欣赏了一个月,后来临摹者不计其数,却无一人能画出其神韵。

    秋澈饶有兴致:“能看看吗?”

    她好奇这幅画很久了。

    李青梧犹豫了下,还是起身道:“跟我来。”

    公主府的书房,如

    今一半是秋澈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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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天一个看账本,一个写奏折,也挺岁月静好。

    李青梧有个放在角落里的大箱子,上面有把很大的锁。

    秋澈一直好奇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但见李青梧不提,出于尊重对方的想法,也没有开口问过。

    这次李青梧让茯苓拿了钥匙,当着她的面开了箱。

    出乎意料的是,里面只有些花灯、拨浪鼓、棋盘、平安锁等小玩意儿,看上去都已经有些年头了。

    秋澈前几天送给她的那一箱子木雕,也放在里面,安安稳稳地上着锁。

    画卷就摆在最上方。

    李青梧伸手拿起来递给她,道:“是这个。”

    秋澈打开看了片刻,挑了下眉,很快又合上了。

    李青梧接过画卷,垂眸道:“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

    “是没什么好看的。”秋澈说。“感觉太空了,像缺了点什么。”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又补充道:“不如本人好看。”

    李青梧低垂的眉眼微微一动。

    她瞅了秋澈一眼,看对方还在漫不经心地笑,像是只是随口一说。

    眉眼张扬,姿色俊秀。

    她把画卷放回去,低头时,清晰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重新合上箱子时,秋澈的目光忽然在角落里一盏花灯上停留了片刻。

    李青梧心跳骤停。

    但秋澈的视线只是短暂地停驻了须臾,很快又收了回来。

    李青梧如梦初醒,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

    她想:秋澈没认出来。

    不知这口气,是放松还是失望。

    秋澈脸色如常,等茯苓拎着钥匙走了,她看着茯苓的背影,又忽然问:“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你。”

    “什么?”

    “你中药那天,扶风去了哪里?”

    李青梧想了想:“……扶风当时并非我的暗卫,只是时常因为茯苓的缘故关照我一些,那一日恰好有任务在身。”

    秋澈语气莫名:“就恰好,在那一天有任务?”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李青梧温和但坚定道,“但扶风不可能背叛我。正是那次出事,他十分自责,向我父皇请命,如今才成了我的暗卫。”

    秋澈没料到原来还有这层缘由,她就说一个锦衣卫,怎么天天跟在公主身边。

    想到这,秋澈眨了眨眼,舔了下唇。

    “他……是不是……”

    李青梧等了半天,没等来她的后文,耐心地问:“他是什么?”

    秋澈看着她茫然的神色,最后还是把喉咙里的话咽了回去,转而咳了一声,道:“没什么,你能确定他没有问题就行。”

    李青梧“嗯”了一声。

    “你方才还没说完,杨裘入京是为了科考,然后呢?”

    “然后没考成。”

    ()    两人说着,干脆就在书房窗边的桌椅上坐下,继续谈起了刚刚的话题。

    秋澈道:“后来听闻,赵王不喜欢他读书科考,常和他为了此事争执不下,偷偷让周围的人都告诉他,科考的时间是在去年,实则是今年——最后,他也只能认命地跟着父亲回去了。”

    “然后今年又偷偷报了名。”

    这次他没搞错时间,考上了。

    而且是探花。

    既然考上了,有了官身,赵王也没办法再像从前一样绑着他回去了。

    可杨裘性子与他父亲耳濡目染,一样的小心谨慎,孤身一人呆在京中,没有后台,面上当然只能处处交好,能不得罪人便不得罪人。

    这也就导致,后来京中哪位年轻学子官员提到这一年的杨探花,都要评一句八面玲珑、长袖善舞。

    “他来找我合作,实则是看中了我如今风头正盛,又得陛下信任,”秋澈懒散道,“且我提出的律法——大多也是他想要修改变法的。”

    李青梧歪了歪脑袋:“你怎么知道?”

    “这个……”秋澈沉吟了下,玩笑道,“你可以当做是我的政治嗅觉。”

    其实是上辈子与杨裘共事时,秋澈自己感悟出来的。

    杨裘两辈子的目标都和她这一世的目的大概是一致的,都是要改掉这腐朽的制度,清除朝野的蛀虫。

    可他一人之力,无法撼动世家和相权的参天大树。

    上辈子他也曾提起要变法,只是角度是从民生问题上切入的,皇帝并不重视,变法自然也没有成功。

    而这一世,却有秋澈会做他的同盟。

    “杨裘在京城没有靠山,急需有人和他联手,才能快狠准地实现计划——我就是他选中的人,”秋澈轻飘飘道,“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他说吴相……”李青梧微微一顿,“吴相曾与南夷有联系。是否代表,南夷人此次入京,又一路畅通无阻,有可能是吴相暗中……”

    “他只说了南夷曾与吴相有联系,其他的可什么都没说,”秋澈笑着,意味深长道,“他的消息来源是否准确?就算准确,吴相是否如今还和南夷有联系?南夷人秘密入京和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这些都只是我们的猜测。”

    更关键的是,前世秋澈的记忆里,并没有这件事的发生。

    也有可能是发生过了,只是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于是那时还安安分分当着翰林院修撰的秋澈也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李青梧点头,还没说话,屋外又有人敲门。

    茯苓道:“殿下,驸马爷。”

    李青梧提声道:“怎么了?”

    “国公夫人要办赏花宴,邀各府小姐前去参加,殿下也在其中。”

    国公夫人,正是皇后的母亲。

    两人对视一眼,李青梧问:“何时?”

    “就在明日。”

    秋澈隐约记得上辈子也有这样一场宴会,见李青梧犹豫,便安抚地

    看了她一眼,道:“去吧。”

    两人又聊了片刻,李青梧先离开了书房。

    进了卧房,茯苓左右看了眼,从窗边一只白鸽腿上取下一只卷纸,递给了李青梧。

    对方静坐桌边,看了片刻,又拿了纸笔,写了几行小字。

    茯苓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又绑在了鸽腿上,眼睁睁看着它飞走,再回头时,看见李青梧正看着窗外的方向出神。

    她不禁开口道:“殿下……”

    “您真这么喜欢驸马爷吗?”

    李青梧回神,愣了愣:“何出此言?”

    “您之前非要嫁给他也就罢了,皇后娘娘传陛下的旨意,要您看着驸马爷……您总写些乱七八糟的话回复,不怕被陛下和娘娘责怪吗?”

    李青梧双手放在腿上,一动不动坐了许久,才低声说:“我只是觉得她说的对……都已经嫁出来了,从前活得没有人样,但今后我的日子,该我自己来过。”

    就是惹怒了那两位,大不了也只有一死罢了。

    “您从前是最惜命的,处处小心谨慎,”茯苓皱着眉,吐槽道,“怎么如今跟了驸马爷,也学着他不管不顾起来了。”

    “我从前惜命,只是为了活着。”

    李青梧笑笑,垂首,看着自己秀美的手指,眸色却悠远,“——如今不惜命,也是为了活着。”

    茯苓听得稀里糊涂的,嘀咕道:“好吧好吧,谁让他是驸马呢。也不知道给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对他如此死心塌地的,非要嫁给他。”

    “茯苓,”李青梧抬眼,温和地看向她,“你这句话说错了。”

    茯苓迟钝地“啊”了一声。

    “我曾经想嫁给她,其实真的只是为了我自己。”

    李青梧低低道,“我并非痴情人,不过是对她因曾经的一些渊源颇有几分好感。恰好那时父皇又有意将我许给吴相……”

    “吴相!”茯苓惊呼出声,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压低了声音,震惊道,“吴相不是有夫人吗?他都年过半百了……奴婢听闻的,不是说要将您许给吴家长孙公子吗?”

    “不过是掩人耳目的谣言而已,”李青梧恹恹摇头,“吴公子无权无势,吴相才是吴家的掌权者,父皇要我嫁人,自然是要嫁最有权势的那个。他隐晦提了几句,大概也是怕被人诟病,始终犹豫不决。”

    恰好在听出皇帝的意思的那天晚上,她做了个梦。

    说不清是不是梦中留下的感觉太过深刻,总之,第一天她犹豫许久,还是去请求出城踏青了。

    并真的在秋府门口,遇到了她的这位梦中人。

    “驸马游街那天,我其实是故意出宫的,”李青梧攥紧了裙身,说,“我在赌,赌父皇也一同出了宫,同样在看游街盛景。”

    这样她就可以顺势求情,请皇帝赐婚。

    像梦里一样。

    ——她赌对了。

    “起初,我只觉得嫁给她,好歹也是我有过几分喜欢的人,不

    管如何,总比嫁给吴相做妾的结局要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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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李青梧想了想,笑道,“后来,发现她为人确实和我想象中一样。对得起我那几分的喜欢。我便也展现出几分喜欢来,让她能对我安心,不怀疑我还和父皇还有纠葛,有何不可?”

    其实也是有几分真情实感的。

    不过她很明确,从秋澈坦白自己是女人开始,她对对方的那几分喜欢也都变成了普通的好感——就像是寻常朋友之间那般。

    露出的这几分暧昧,只是为了让秋澈对她的心思捉摸不定罢了。

    能从深宫里活到现在,就足以证明她不是好人。

    其他的她不擅长,可拿捏人心,却是她的拿手好戏。

    只是这种小心思,就不需要对茯苓说了。

    “……原来如此。”

    茯苓面露恍然。

    她还当她家殿下在宫里艰难地一个人走了那么久,怎么就真的如此拎不清,突然对一个一无所有的状元郎一见钟情、非卿不可了。

    门外拐角处,秋澈嘴里叼着一根青草,靠在栏杆边,静静听完了全程。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从那天在皇帝嘴里得知,李青梧早就求过婚后,她始终对李青梧嫁给自己的事情带着一层怀疑的态度。

    甚至偶尔看着李青梧,会有一种她是真的喜欢自己的错觉。

    她既怕李青梧是真的喜欢自己,又觉得既然知道自己是女人,李青梧应该不至于那么饥不择食。

    其实忐忑了许久,只是没有在对方面前表露出来罢了。

    茯苓听不出李青梧的深意,但秋澈听得出来。

    听她亲口澄清,虽说确实有几分被玩弄心思的恼怒,但也算是能安心了。

    李青梧藏梳子……应当也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无害和对秋澈的喜欢,让对方能待自己好一点。

    只是上辈子的秋澈太油盐不进罢了。

    可是,还有两点无法解释。

    她到底为什么要自刎呢?

    以及,李青梧说的渊源又是什么?

    她们曾经……真的见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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