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无名画（26）
仅仅两周，国内就传出宋叶两家联姻的消息，因为顾沉打压而运作不顺的宋家企业也得到了喘息的机会。宋季辰的父母本打算飞过来，操办一下订婚事宜，不过叶黎却主动提出要回国举行订婚仪式。
“先生，这样真的好吗？”
顾沉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手里的钢笔飞速地在纸上划过，房间里安静地只剩“沙沙”声。
“之前那个珠宝项目谈得怎么样了？”
管家收敛表情，一本正经道：“收购很顺利，正在进行收尾工作。按照您的要求，保留了其团队原班人马。”
“好，继续跟进。”
“您放心。”管家微微鞠躬，便退了出去。合上房门，他对站在旁边正焦急地等待着结果的顾曦摇摇头，无声叹息。
两周前，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顾沉突然决定要先行回国，一刻都不耽误，直接定了第二天上午的机票。顾曦还没有结束她在卡尔那里的指导课程，可直觉告诉她情况有变。
她不可能放着自己的哥哥不管，于是顾曦向卡尔说明了理由并道歉，跟着顾沉一起回了国。果然，没过多久，就传出了叶黎和宋季辰疑似正在交往的风闻。
——
今天是叶黎回国的日子，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单手托腮，出神地望着窗户外越来越小的建筑和景色。
“小黎，怎么了？”宋季辰从后面走过来，轻柔地把毛毯披在叶黎肩上，“要是冷的话，就叫他们调高温度。”
叶黎主动抓住宋季辰的手，小幅度地晃了晃，说：“不冷，就是头有点疼。”
“我……”
“我有点累了。”
宋季辰收回嘴边的话，露出体贴的笑容，“那你先睡一会儿吧，时间还早。”
包机的座位都是分散开来的红色小沙发，一个位置也挤不下两个人，在安顿好叶黎之后，宋季辰只能坐回自己的位置，点了瓶红酒慢慢品。
叶黎藏在毛毯下的手不受控制地打颤。终于，终于到了这一刻！
整个航程大约9小时，出发时差不多是当地时间清晨，落地却是凌晨。碍于叶黎还没有想起全部，宋季辰不敢表现得太过，把叶黎送到叶家，道别后驱车离开。
他们的关系越来越近，订婚仪式也提上了日程，定在盛夏7月的末尾。
仪式举行的前一天，宋季辰独自一人去了叶黎曾经的家——那里有着他们全部的回忆。
几年前，他从房屋中介手里把这套房子买回来，按照记忆中的样子重新买了家具装饰好。
每周宋季辰都会来亲自打扫，打扫完就坐在地毯上，有时一坐几乎是一整天，努力回忆着他和叶黎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房子是叶黎选的，里面的壁纸、地板、家具，都是叶黎的心血。
叶黎很上心，似乎对这件事有着不同寻常的执着。她一定要亲力亲为地设计每个房间的装修布局，画好图纸之后再送去打样制作。而宋季辰则是觉得太麻烦，随便让熟人公司送了几套家具过来。
宋季辰输入密码和指纹，打开门，把车后座的花束一捧捧地铺在地上、沙发上……总之放眼望去，全是鲜艳娇嫩的花朵。他又取出小型的led灯挂在墙上，摆成“loveli”的样子。
房间已经布置好，所有的一切都原封不动，静静等待明天它的主人归来。
——
早晨，宾客们早早到了会场，对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叶、宋两家夫妇送上祝福。
“小懒虫还没睡醒吗？”宋季辰站在巨大的落地镜前，一边整理领带，一边和叶黎打电话。
“醒了。”叶黎的声音有些奇怪，不过宋季辰没在意，只当她是紧张。
“过一会儿车就到了，路上小心。”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叶黎握着手机，轻声道。
“嗯？礼物？什么礼物？”宋季辰不解。
“你会知道的。打开礼物的密码是7797，一定要记住了。”
说完，叶黎就挂断了电话，关掉手机，把电话卡抽出来掰成两段投入已经燃烧得通红的火盆中。
［系统你还愣着干嘛，赶紧灭火啊！］
【哦哦，好。】
张牙舞爪的火舌被瞬间熄灭，电话卡也随之消失不见。
叶黎透过厚厚的窗帘看着楼下正在巡逻的保镖，按照系统规划的路线，等到其中一个人转过身的时候，纵身从楼上一跃，跌进了花丛里。
“什么声音？”
“你听错了吧？还是说你想偷懒？今天可是小姐的订婚宴，都机灵点儿。”
保镖挠挠头，回到原位继续巡逻。
叶黎松了口气，偷偷摸摸从围墙的破洞爬了出去。头刚刚探出来，一只大手就伸到了她的面前。她惊讶地抬头，看见了顾沉英俊沉稳的脸。
“走吗？”
叶黎顾不得其他，狠狠拍开顾沉的手，努力要从洞里钻出来。
“小姐不见了！”
“快找！”
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和呼喊声惊出了叶黎一身冷汗。
顾沉的手还停在那里，他的表情也没变，又问了一遍：“走吗？”
叶黎进退两难，咬咬牙，最后搭上了顾沉的手。在手被握住的瞬间，叶黎感受到巨大的拉力——顾沉正带着她全速飞奔，好像终结即将来临那般，拼劲自己全身的力气，奋力、奋力地去跑。
“去哪里？”
上午11点，订婚宴的主角之一叶黎依旧没有出现在会场。宋家夫妇的笑脸已经挂不住了，找借口躲去后台，拽着儿子一个劲儿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季辰也很焦躁，他发动了周围所有的朋友去找叶黎，可一无所获。他也不管什么丢脸不丢脸的了，只要叶黎平安，其余的他都可以不在乎。
更着急的是叶家夫妇，刚找回来的女儿又一次失踪，叶夫人受不了打击直接晕了过去，只留下叶雄来主持大局。叶雄安顿好妻子之后，跨步走到宋季辰旁边，问：“小黎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说过什么，说过什么……”宋季辰努力回想，突然脑子里灵光乍现。
“对了！礼物！”
“她说要给我一个礼物，密码是7797。”
说完，他便陷入了深深的恐慌之中。难道这就是叶黎要给他的礼物？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密码？”叶雄想到了什么，“小黎有一个私人保险柜，从来没给外人看过。”
说完，他有些惭愧和心虚。女儿有保险柜这件事，还是他派人收回房子时，搬家公司报告给他的。想起当年做过的这些事，他就止不住地后悔。造孽，真是造孽啊。
宋季辰撇开满场的客人，搭车来到昨晚他才用花朵装点过的房子，输入密码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叶黎的画室，搬出那个保险箱转动密码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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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保险箱前，看着里面孤零零的戒指，还有那张叠得整整齐齐的戒指设计草图副本，终于忍不住掩面号啕大哭。
原来叶黎什么都知道，她从一开始就知道。
叶黎坐在车上听着系统的报告，之后毫无留恋地摘下手上的戒指，从车窗缝隙扔了出去。戒指落在川流不息的车流中，几秒就被压了个粉碎，再无踪迹可寻。
“怎么扔了？”顾沉明知故问。
叶黎目着脸，“什么时候识破的？”
“记不清了。”
叶黎从头到尾都没有失忆，她只是蛰伏着，尖利的毒牙随时准备着，去报复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
顾沉是她计划中的意外，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她失忆了，可顾沉居然能看破她的演技，还精准地猜到了她的动向。
“我当时想着：‘啊，既然她要假装失忆，那我不如顺水推舟。’”
顾沉虽然在和叶黎说话，可他的眼睛并没有看着叶黎。他很罕见地戴了副金丝边框的眼镜，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文件，在不停翻阅。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我。”叶黎露出讥讽的笑，“你不会以为你和宋季辰是不同的吧？”
“怎么会。”
顾沉推推眼镜，侧头朝着叶黎勾起嘴角。
“我很荣幸，你对我的报复来得比对宋季辰的要早。”
“疯子。”
叶黎以牙还牙，先是假意亲近顾沉，再故意放出信号引宋季辰出现，最后甩开顾沉和宋季辰订婚，完美地把当年顾沉对她做的事重复了一遍。
“先去我那里避避风头吧。”
叶黎逃婚的消息在上流圈子里传了个遍，本身就是富二代的李漕自然也得到消息，正火急火燎地准备找人，出门就看到自家门口停了一辆车，而舆论风暴中心的人物缓缓从车上走下来，笑眯眯地冲他招手。
“叶黎？！”
“嘘，声音太大了。”
李漕惊喜交集，大步流星地跑过来抱住叶黎，使劲拍了拍。
“真的是你？”
“是我。”叶黎回抱住李漕，安抚地拍了拍他，“我不是说了吗，那不是道别。”
“可，可我以为？”
当年在机场，李漕说完“就当是道别”之后，叶黎又补充了一句“不是道别”。只不过李漕当时没心思去思考别的事，只希望叶黎离开之后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再也别回来遇到这群混蛋。
顾沉信步走下车插进两人之间，把他们分开。
“先进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