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无名画（27）
李漕让顾沉把车直接开进来，三个人从偏僻的侧门进去，确保不会暴露叶黎的行踪，免得宋季辰找上来。倒不是顾忌宋家那群苍蝇，凭李漕和顾沉自身和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护住叶黎是绰绰有余。
这么做只是为了免掉不必要的麻烦，毕竟苍蝇不具威胁，但是飞舞起来很恼人。
“接下来一个小时，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李漕吩咐道。
“是。”
确认所有人都离开后，顾沉才走下车，帮叶黎拉开车门。叶黎瞧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直接无视那边打开的车门，自己从另一边推门下车。
叶黎被识破，索性便不再伪装，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顾沉的厌恶。两人一路上沉默无言，走进房间之后，叶黎更是挑了离顾沉最远的地方，坐到了李漕左边靠近窗户的地方
顾沉顺势坐到了李漕的左边。
“怎么感觉你们这像是要审判我一样？”
李漕被夹在中间，哪边都散发着低气压，简直苦不堪言。
“确实。”顾沉皮笑肉不笑，“有些事我很好奇，正好有机会问你。”
叶黎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冷酷的语气和温热的茶水形成鲜明的对比：“你想知道什么？4年前？”
“你们都以为我疯了……”
“是，我的确疯了。”叶黎大大方方地承认，“整天浑浑噩噩，时而清醒时而混沌——每当我清醒的时候，看到的只有密不透风的白色围墙，和那些人可憎的脸！！”
“只差一点，我就要真的疯了。”
她自嘲道：“虽然现在和真疯也没什么差别。”却始终没有低下头颅。
“从那里逃出来，我意识到只要‘叶黎’还是个正常人，她就永远得不到安宁。”
李漕皱起眉头，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疯卖傻。”叶黎放下茶杯，下意识想要抱住自己的膝盖，又半路止住动作，向后靠在椅背上，慢慢合上眼睛。
“我一直在等待机会，好在幸运终于眷顾了我一次。”
叶黎偷偷撕了花束包装纸的一个角，故意装作发病把手背上的针头拔下来，混乱中在纸上写下“送我走”三个字。
她进行了一次豪/赌，赢了就获得自由，输了就堕入用蜜糖装点的地狱。
“我赌/赢了。”叶黎忽然转过身，郑重地对李漕说，“谢谢你，愿意相信我。”
李漕受宠若惊，对上叶黎无比真诚的目光，倒有些不好意思。他挠了挠头，笑笑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做了力所能及的事。”
他说的很轻巧，可实际远没有这么简单。不是谁都有“背叛”朋友的勇气，而李漕也因为这件事和多年的好朋友顾沉决裂。
顾沉有心解释，最后还是选择闭嘴保持沉默。李漕瞟到他的表情，眼珠转了转，马上对叶黎说：“其实，要换成是顾沉，他肯定也会这么做的。”
因为那时候的顾沉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他并没有想像翎春那样置叶黎于死地。
顾沉有些惊讶地看向李漕，收到对方递过来的眼神后，没有按照李漕的期望顺着台阶下为自己辩解。
他抬起右手，捂住自己的半张脸。
“对不起。”
“你看，他道歉了……”
顾沉打断李漕的话，放下手。
“我在向你道歉。李漕，对不起。”
话说出口，好像卸掉压在心中的大石头一样畅快。他早该道歉了，结果为了那微不足道的脾气，迟迟不肯开口，任由他们之间的关系恶化。
差一点，他就要失去他人生中最宝贵的朋友了。
李漕眼眶变红，吸吸鼻子，强颜欢笑地伸出手用力拍坐在他两边的人。
“你们别突然转到煽情场景啊，我反应不过来，那不是太丢脸了？”
“丢死人了。”李漕用力擦着眼睛，声音染上哽咽。
叶黎站起身，柔柔地虚抱着李漕。顾沉也走过来，和叶黎对视一眼，和她一样抱住李漕。此刻，他们愿意为了李漕暂时抛开恩怨。
三个人把话说开，事情就明了了许多。
李漕哭过一场，洗干净脸回来，问叶黎接下来准备怎么做。这几年他也一直在追查车祸的事，甚至先顾沉一步找到了那只白猫。只可惜他们两个正处于决裂的边缘，连交流都很少，更别说共享信息了。
“你还能想起当时发生了什么吗？”李漕试着一点点引导叶黎回忆，“不用勉强自己。”
“我没事。”叶黎脸色平静。
“具体的我记不太清楚了，但我记得，我好像看到了什么。”
关于这一点，系统也不能给她答案，一是因为剧情没有写，二是原主自己的记忆也由于车祸产生了混乱。
“猫！”顾沉和李漕思考片刻，异口同声道。
“猫？”
［说起来，我好像在原主的记忆里见过一只白猫，可那不是她小时候养的宠物吗？］叶梨问系统。
【未查询到可用信息。】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扩充你的内存？］
【呃，或许等我升职之后？】
［那这辈子是没希望了。］
系统是指望不上了，叶黎隐晦地看了眼正在各自思考的顾沉和李漕，想到了一个办法。
“我小时候养过一只白猫，怎么了吗？”
白猫！
大部分的细节都对上了，可最关键的时间是错误的。
“孤儿院的资料里并没有提到过任何动物。”顾沉首先排除了一个选项。
“打电话给叶风来。”
不到5秒，电话就接通了。
“顾沉，是不是你把我妹妹带走了！！”
叶黎从顾沉手里拿过电话，说：“是我。”
“小黎！你现在在哪里！我就知道，肯定是顾沉那个混蛋！！”叶风来气得手指都在颤抖，“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别害怕，哥哥马上来救你。”
叶黎的情绪没有一点儿波动，仿佛对面是个陌生人，说的也是和她完全无关的话题。
“我很好。”
叶风来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一瞬间就听出了叶黎语气的不同寻常。他放下手机，深呼吸几次，再拿起手机：“你没事就好。小黎打电话过来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叶黎点开免提，把手机举在顾沉和李漕的中间。
“我们想知道，叶黎以前在叶家的时候，有没有养过一只白猫。”顾沉低声问道，表情异常认真。
“猫？”
“没有。”叶风来回答地很快。
“确定吗？你再好好想想。”李漕急切地说。
叶风来有些不悦，“我很确定。”
“小黎对宠物的毛发过敏，家里不可能养宠物。”
“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顾沉和李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挂掉了叶风来的电话。
很显然，叶黎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叶黎，你先听我说，千万不要激动。”李漕双手下压给予暗示，“当年的车祸可能不是意外。”
“我知道。”
没想到叶黎居然比顾沉和李漕还要冷静。
“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
翎春为了满足心中报复的快感，特意没有在叶黎面前隐藏自己的身份。结合之前的车祸，整件事串联起来未免也太/天/衣/无缝了。一个巧合可以称作是巧合，两个巧合可以称作是小概率事件，三个巧合可以称作是奇迹，而许多个巧合连在一起，就是必然。
她看着李漕，一字一句道：“你刚刚不是问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我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经历过这些事情，叶家、金钱、权力地位对她来说已经是身外之物。叶黎唯一在乎的，是那些被偷走的画，是她耗费无数日月和心血的作品。
——
远在他国的女主也听说了叶黎逃婚的事情，这对她来说可是天大的好消息。她准备好措辞，当即联系了宋季辰。
“喂，是季辰吗？”
“你是谁？”
女主满腔的柔情蜜意霎时间转化为嫉妒和愤怒。不过几年，宋季辰就把她忘了个干干净净，甚至连电话都删了？！那当年的承诺算什么！！
她哪里比不上叶黎！为什么叶黎那么好运，生在富贵的家庭，还有那么多人为了她争风吃醋！
“是我啊季辰，叶黎。”
听到“叶黎”两个字，电话那头的宋季辰有些恍惚，而后反应过来。
“误会都解开了，你可以用回你原来的名字。”
女主的表情似哭非笑，咽下嗓子里的苦涩。她的名字也是叶黎，从翎春遇见她的那一刻，她就失去了自己活着的权利——往后余生，她只能是“叶黎”。
“季辰，我知道叶黎在哪里。”
“什么？！你知道？”
“是，我在画室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的。”
……
“果然是顾沉！！”意料之中的答案，让宋季辰出离恼怒。没想到，叶黎居然真的站在了顾沉那边，联合顾沉来耍他！！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嗯，没关系。”女主柔柔地说，一如既往。
宋季辰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愧疚。
“你……你最近还好吗？上次去得匆忙，也没时间去看你。”
“挺好的。不说这些，别管我了，快去找叶黎吧。”明知是谎话，女主也没有拆穿他。
“嗯，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