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无名画（20）
翎春从手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钥匙，对准锁孔插进去，只听到“咔哒”一声，挂在木门上的老旧的锁头应声而落——锁的底部还印着一行模糊的小字：1x9x造厂产。
运动鞋踏在发霉的地板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翎春毫无犹豫，直奔着小楼二层的某个房间去。
房间的门牌早不知道掉到了哪里，但里面的陈列倒还算是完整，一张落满灰尘的桌子，环绕墙壁排列的资料柜。
“去哪里了……”明明正值冬季，翎春的额头却冒了细汗。
“你在找什么？”
“谁！！”
高强度的光线从窗外射进来，照亮了翎春的脸，和她脸上惊愕的表情。
顾沉信步从门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泛黄的文件夹，说：“是这个吗？”
翎春强装镇定，直起身撩了撩垂落在耳边的长发，冲顾沉露出一个风情万种的笑。
“顾先生怎么在这里？”
虽然她的年纪比顾沉大了很多，但无论是地位还是资产规模，她都远不及顾沉，所以见到顾沉时还得尊称他一声“顾先生”。
“翎春小姐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我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翎春小姐难道是来散步的？”顾沉扯出“无害”的笑，道。
她脸上的笑一下僵住了，话卡在嗓子里不上不下的。
“哈哈哈，顾先生真是好幽默，谁会来这种地方散步。”
“人老了，总会想起旧事。”说着，翎春绕过桌子，走到资料柜旁边，用手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满脸的怀念。
“物是人非，这间孤儿院最后还是没撑下去。”
“是吗？”顾沉抬脚走到她旁边，悄声说：“是孤儿院经营不善撑不下去，还是翎春小姐觉得它应该‘撑不下去’了呢？”
翎春脸色非常难看，“顾先生这说的是什么话。”
刑/警/队长适时走出来，掏出/警/官证，严肃地对翎春说：“我局接到群众举/报，你涉嫌参与20年前的一起恶性儿/童/拐/卖/事件，我局现需要你配合进行调查。”
“什么！”翎春慌了，“你胡说，我没做过！”
她看了看顾沉，又看了看和顾沉站在一起的队长，瞬间明白过来。她后退着大喊：“你们是一伙的！！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不能抓我！！”
队长才不听她狡辩，对身后的队员招招手，“带走。”
经过连续3天的突击审问，所有事件的真相终于大白于天下：20年前叶家小姐的失踪不是意外，而是翎春一手为之。
翎春利用她和叶家夫妇的关系，带走了尚且年幼的叶黎，并联系了熟识的医生，秘密给叶黎做了整容手术。随后，翎春瞄准了一家快要倒闭的孤儿院，让人把小叶黎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然后她以“投资”的名义，摇身一变，成了孤儿院的“恩人”——这样她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接近和监视叶黎了。
而那个熟识的医生，自然是后面用叶黎做实验的那个医生。
翎春自知大势已去，便不再反抗，垂着头坐在审讯室里。
“女士，你不能进去。”
“女士！！”
一个女人不顾一切地冲了进来，被警/员拦在审讯室门外。她表情狰狞，指着玻璃后翎春的脸咒骂。
“翎春！！！你这个魔鬼！！！”
翎春听到她的声音，竟奇迹般地抬起头，眼睛里放出光彩，咧开一个恶劣的笑容。
“叶姐，你来了啊。”
“闭嘴！！！你也配叫我的名字！！我和叶雄这些年一直当你是最好的朋友，谁想到却是引狼入室！”
“引狼入室？”翎春激动起来，手铐被撞得“哐哐”作响。
“别人尊称你一声‘叶夫人’，你就真忘记自己叫什么了吗？！你有脸在我面前说‘引狼入室’这四个字！！”
翎春和叶雄是青梅竹马，从小家长就开过“要不然订个娃娃亲”的玩笑。在外人眼里，她和叶雄就是门当户对，金童玉女，天生一对。而“叶夫人”，本名李白莲，家境贫困，全家砸锅卖铁，才送她上了大学。
蝴蝶扇动翅膀，却引起了巨变——叶雄对李白莲一见钟情了。
翎春不知道是哭还是笑，仰头说：“我那时怎么没看出你和我做朋友，只是为了利用我去接近叶雄。”
“我没有。”叶夫人眼神躲闪，“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可你从来没把我当过朋友，永远都是趾高气昂的样子，你根本看不起我。”
“是吗？”
“是我看不起你，还是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
说完，翎春低下头：“不过，都无所谓了。”紧接着，她再次陷入沉默。
谁都不知道，包括叶雄也不知道——周围人的玩笑话却被翎春当了真。她喜欢叶雄，一直暗恋着叶雄，又不敢诉说。
大学毕业后，叶雄不顾家人的反对，和李白莲结婚生子。遭到朋友和爱人双重背叛的翎春心灵就此扭曲，她表面装作祝福两人，背地里却开始准备她的报复计划。
“值得吗？”刑/警/队长忍不住问。
这三个字重重地砸在了默默站在角落的顾沉心上。他自以为正义，为了妹妹去报复叶黎，用卑劣的手段获取叶黎的信任，再把她狠狠甩开……
这样的报复，真的值得吗？
——
“黎黎，是妈妈啊。”
“黎黎，你说说话吧，妈妈求你了……”
叶梨坐在病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面前痛哭流涕的叶夫人，心中毫无波澜。
她从系统那里了解到故事全貌时，没忍住恶心，吐了一地，还惊醒了在小憩的李漕，给她做了全套的检查，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放心回去继续补眠。
［系统，原主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忽然问道。
【剧情里没有提及。】系统很诚实。
叶梨陷入沉思。她一直可以感受到，有某种力量在牵引她，起初她没有在意，觉得这可能是穿越后遗症。直到最近，这股力量才渐渐清晰起来。
原主自始至终都是清醒的，刁蛮是她的保护壳，藏在坚硬外壳内那颗柔软的心，其实什么都明白。
或许她穿越过来，就是为了了却原主的愿望。
［系统，还有多久我就会脱离这个世界？］
【大约5年。】
叶梨默默点头，心里有了计划。
叶家夫妇提出要把叶黎接回家照顾，但遭到顾沉的反对。
“我是黎黎的母亲，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也许是受到翎春的刺激，叶夫人的行为也变得激进起来。
顾沉气场全开，周身的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凭她无家可归的时候是我收留了她。”
“凭她被欺负时是我为她出头。”
“凭她宁愿隐瞒身份留在顾家庄园，都不愿意向你这个亲生母亲求救。”
顾沉每说一句，就向前走一步，吓得叶夫人节节后退。
叶黎会那么容易被翎春囚禁，其中也有叶夫人的手笔。只要叶家不那么绝情，稍微关注一下叶黎的情况，事情都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
“曾经放弃过她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指手画脚。”
“你！你！”叶夫人捂着胸口，两眼发昏。正因为顾沉说的全是事实，她没办法反驳，硬生生把自己憋出内伤。
叶风来从后扶住自己的母亲，倒还算冷静。
“顾先生，能否移步。”
叶风来得知发生在叶黎身上的事情，万分后悔，恨自己许下承诺却没有遵守诺言，保护好叶黎。得知叶黎才是他真正的妹妹后，这份悔恨又变成心疼。他当然也想把叶黎接回身边好好照顾，但正如顾沉说的那样，他没资格。
他为了叶家，放弃了叶黎，早就失去了站在她身边的权利。
“据我所知，顾先生接近我妹妹也是别有目的。”
顾沉干脆利落地承认：“没错。”
“既然如此，我不认为顾先生是合适的人选。”
……
病房里的叶梨听着系统的实时转播，不由露出冷笑。
“原主摊上这么一群人，真是人生不幸。”
到现在，仍旧没有一个人考虑过叶黎本人的意见。她想去哪里，想和什么人在一起，想做什么，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不懂尊重，我就发发好心，教教他们什么是尊重。”
——
叶黎的恢复速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开春，干枯的树枝抽出嫩芽，展现出沉寂了一整个冬天后爆发的、充满生机的新绿。
“顾先生。”
被叫到名字的人先是一愣，然后甩甩脑袋，继续削苹果。
“顾沉。”
叶黎艰难地动了动手指，目光对上病床边高大男人惶恐又带着惊喜的眼睛。
“我不喜欢吃苹果。”
“医生！医生呢！！”
叶黎乖巧地躺在床上，看着前后忙碌的李漕和医生护士们，没有一点想要挣扎的迹象。
老医生听说803的患者醒了，高兴之余竟然戴错了眼镜，只能抻着脖子站在旁边，一个劲儿询问数据。
“奇迹，真的是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