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无名画（18）
和平常没什么不同的一天，窗外依旧下着雪，灰蒙蒙的一片。叶黎从沉睡中醒来，眼睛掠过周围站着的人，最后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背上。
换了新针头。
她的手已经失去知觉了，甚至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差不多了。”领头的医生伸出一根手指在叶黎眼前晃了晃，见她的瞳孔完全没有反应，满意地拍拍手。
“恭喜老师。”其他人纷纷拍手送上祝福。
“老师！！！”
就在此时，一个穿着便服的男子急匆匆跑进来，表情凝重。他越过其他人，凑到领头医生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快，快收拾东西。”
“数据呢？把数据全部带上。”
周围的人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老师的吩咐去做，一时间房间内乱作一团。
“老师，病人怎么办？”护士问。
“爱怎么办怎么办。”医生怀里抱着一堆资料，不耐烦道，“实验已经成功了，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好的老师。”
她奔到药品架前，熟练地挑出几瓶药剂掰开，依次吸/入/注/射/器中。她特意没有排掉顶端的空气，目的不言而喻。
叶黎的眼神依旧空洞，只有护士越来越近的身影倒映在巩膜上。
“警/察，不许动！！”
“双手抱头，快点！”
“抱头！”
伴随着玻璃碎裂和破门声，七八个身着制服的高大男人闯进房间里，很快便控制住了场面。
“发现人质。”队长收回武/器，侧头对肩膀上的对讲机说。
那些假医生护士们抱头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求救般地盯着他们的老师，希望他能想想办法。
领头的医生早在他拨不通出资人的电话时就绝望了。他死死抱住怀里的资料，眼球快速旋转着，左瞟瞟右瞄瞄，想寻找突破的机会。
嘭。
队长捂住左肩，忍着剧痛踢飞袭击他的人手上的枪，其他特/警见状全部持/枪/上/膛，对准了嫌犯。
“啊啊啊啊！”蹲坐在地上的几个医生护士发出尖叫。
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刚毕业，找不到工作才到老师手下来工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吓破了胆，哭的哭尿的尿。
“目标持有武/器，请求支援。”队长还算冷静，让队友拿出止血带绑在自己胳膊上，继续指挥现场。
“报告！一层搜查完毕，未发现杀伤性武/器！”
“报告！二层搜查完毕，未发现杀伤性武/器！”
“报告！地下一层搜查完毕，发现不明药/物！”
队长点点头，“嫌疑人已全数被捕，现在开始押送。”
说完，他踏着大步走到叶黎的床边蹲下，用洪亮又让人安心的声音说：“你已经脱离危险了。”
……
这时，他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刚刚那么大的动静，人质居然没有一点儿反应。他脸色大变，对着对讲机大吼。
“人质状态极差，请求医疗援助！”
叶黎获救了。她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医院，可那里的医生对叶黎的情况束手无策，只能申请为病人转院。
“赵医生，中心医院来电话了，直升机10分钟后到。”
还在床前监控着叶黎生理状态的赵医生转过头，表情惊讶。
“中心医院？可我们联系的不是三院吗？”
“不清楚。”
“赶紧去问啊！”
“转院”两个字听起来简单，其中复杂的手续和过程，不亚于一场简单外科手术。首先必须确定送出方和收入方，这样前序医院才能把病人的详细情况发送给交接医院，以便继续展开治疗。
“赵医生，是病人家属要求要把病人转到中心医院。”
“这不是胡闹吗！！”
“快快快，去联系中心医院，把病人信息发过去。直升机什么时候到来着？”
“已经在顶层停机坪了。”
赵医生深吸一口气，召集自己的同事。
护士长开始依次报告病人的姓名、年龄、脉搏、血压……
“准备转移。”
5分钟后，叶黎被送往中心医院特殊病房。李漕早已等候多时，瞬间投入自己的工作中。顾沉站在外面，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病房淡蓝色的门。
那是，叶黎吗？脸色灰白，毫无生气……
“你是病人家属吗？”
“先生？”
顾沉回过神，茫然地看着护士。
“您是病人家属吗？”
“我是。”
“麻烦您跟我来。”
叶黎的情况复杂，李漕集结了中心医院精神科室最好的医生组成专家组，共同诊治。
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的老医生。他礼貌地伸手，示意顾沉坐下。等顾沉落座后，助理医生打开投影仪。
“废话不多说，我们开门见山。”
“病人的情况非常糟糕，没有治愈的可能性。”
顾沉放在桌下的手瞬间捏紧。
会谈进行了快1个小时，老医生给顾沉列出了几种治疗方案，分别说明其中的利弊。
“真的没办法吗！”顾沉终于忍不住，双手握拳狠狠地砸在桌子上，低头怒吼道。
助理医师想上前，却被老医生拦住。
“您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
因为眼前这个男人，病人才会被转入他们医院。而且他能突破层层关卡出动中心医院的直升机，想必也不是什么简单人物。钱可以买到直升机，可以买到最好的医疗，却买不回逝去的生命和健康。
生命无价，健康无价。
“我们会尽力。”说完，老医生便离开了房间。走之前，他背对着顾沉，叹了口气道：“如果能获得药物成分，或许还有一线可能。”
顾沉的眼睛亮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还差点被椅子绊倒，非常狼狈。
“你是说，只要能分析出药物的成分，就可以治好叶黎？”
“存在理论可能。”
顾沉匆匆向老医生道谢，连大衣都来不及穿，边向外走边拨着电话。
“是我，你那边还顺利吗？”
“都招了。”电话那头居然是解救了叶黎的特/警/队/长，“多亏你提供的线索。”
这件事不止是“绑架”这么简单，其中还涉及到“非/法进行人/体/实/验”、“非/法制造违规药/品”、“走/私/非/法药物”等等。
顾沉胸闷到无法呼吸，他无法想象这段时间叶黎到底经历了什么。
知道自己误会叶黎之后，他马上就派管家去查叶黎的行踪，结果却一无所获。他暗道不好，又增加几倍的人手，动用所有的人脉去找，最后好不容易才抓住了一群地痞流氓。等他赶到废弃仓库时，早已经是人去楼空。
线索中断，叶黎下落不明，顾沉从未如此痛恨自己。幸好天无绝人之路，他们通过定位器探测到了叶黎的准确位置。顾沉当机立断，联系了警/局的朋友——也就是特/警队长。
“真是太走运了，定位器一直是关着的，估计是她睡觉时不小心碰到了开关。”就是这么一瞬的信号，救了叶黎。
顾沉痛苦地闭闭眼睛。
叶黎一直带着定位器，可她从来没想过要打开，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他会去救她。
没有信任，何来期待。从接到那封信息后，叶黎就抱了必死的心。即使是这样，她还是做好了一切，保护了所有她想要保护的人。
除了她自己。
队长没有马上答应顾沉的要求，因为那些药物和资料都是案件证据，不能轻易交给外人。想起那个女孩，队长也有些不忍。
“我会提交报告说明情况，努力帮你争取。”
“谢了。”顾沉挂断电话。
——
叮咚。
翎春如惊弓之鸟般弹起来，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起手机查看消息。
〈贱女人：翎春，你最近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
〈贱女人：黎黎吵着要见她翎春阿姨呢，有时间咱们聚一聚？〉
翎春咬着牙，愤恨地盯着屏幕，好像要穿过屏幕生啖对面那人的血肉。
〈我没事，就是事情太多有点累，谢谢叶姐的关心。〉
〈贱女人：说什么谢不谢的，咱们不是好朋友吗？〉
〈贱女人：既然你累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哦对，这不是快过年了，我和叶雄买了点年货补品，过几天让人送你家去。〉
不知道是被什么刺激到，翎春大叫着把手机砸到墙上，还不解气地踩了好几脚，直到屏幕变得四分五裂。她翻身从床头柜里掏出一把剪刀和一个浑身是洞、破破烂烂的稻草人，疯狂地用剪刀戳刺草人的身体。
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稍稍解气，把剪刀放回床头柜里，施施然走下床。她扣开地板上的暗门，露出里面的保险箱。输入密码后，保险箱门应声而开。
里面只有一部平平无奇的手机，甚至不是限定版，而是市面上随处可见的商业机。
〈翎春：你要的我都给你了。〉
〈翎春：不要再联系我。〉
〈翎春：如果你想用这件事威胁我，后果我想你也很清楚。〉
〈翎春：好好当你的叶家小姐，懂吗？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端盘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