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名画（8）
过了几天，叶黎经过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在画廊的所作所为刺激到了真叶黎，她回家后大病一场，一度烧到40度，差点有生命危险。
叶家夫妇怒不可遏，对养女叶黎恨之入骨。他们收回了曾经送给养女的一切，冻结了她的银行卡和信用卡，公开对外宣称从此与叶黎再无关系，谁要是帮助叶黎，就是和他叶家作对。
唯一麻烦的是房子，当初买房时填的就是叶黎的名字，只要叶黎不卖，他们是没办法收回这套地处市中心的复式洋房的。不过当他们派人去土资局询问时，却得到了“房主并非叶黎”的答复。
叶夫人喜出望外，赶紧让下属联系了搬家公司，直接把叶黎从房子里赶了出去。对于房主名字变更的事，她没有怀疑，因为有的是人上赶着去帮叶家做事以谋求好处，这次肯定也不例外。
处理完养女的事，她的心情稍好，正巧闺蜜约她出门去逛街。
〈翎春：澜姐，黎黎恢复得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去？〉
〈叶澜：精神还不是很好，我怕现在出门不利于黎黎的恢复。〉
〈翎春：待在家里容易闷出心病，出门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说不定好得快点。〉
叶夫人纠结片刻，觉得闺蜜说的有理，上楼敲了敲女儿的房门，推门进去说：“黎黎，今天感觉怎么样？”
真叶黎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声音还有些虚弱。
“已经好很多了，妈妈不用担心。”
“你想出门逛逛吗？妈妈带你去认识一下你翎春阿姨。”
“嗯，那妈妈等等我。”说着，真叶黎强撑起身体就要从床上做起来。
叶夫人心疼极了，对养女的恨又强上几分。
无家可归的叶黎接受了顾沉的建议，暂时住在顾家庄园里。她变得沉默寡言，常常一整天都不和人说话。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吃了饭，站在高大的落地窗旁，望着不远处的温室花园。到了冬天，园丁把娇嫩的鲜花全都移进了温暖的玻璃花房。里面是娇艳似火的玫瑰，外面是皑皑白雪，这样的组合虽然奇妙，但却不突兀。
两道人影透出玻璃幕墙，高大的属于顾沉，矮小的属于顾明明。他们在花房里待了多久，叶黎就坐在窗边看了多久，直到叔侄抱着满满一捧娇嫩欲滴的玫瑰离开，她也合上了窗帘，躺回床上。
中午的时候，叶黎的房间迎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叶老师……”
顾明明小心翼翼地挤进来半个身子，怯生生的，踌躇半天不敢进门，只能在门口小声喊“叶老师”。
空气中弥散着属于玫瑰的清香和雪花清亮的味道。
叶黎隐忍着别过头，不去看门口可怜的小孩子。
她伤害了顾明明，虽然不是她本意，但事情已经发生，她没办法面对这个心思比世界上任何一块水晶都纯净的孩子，更没办法原谅自己。
“叶老师……”顾明明声音哽咽，又喊了她一遍。
顾沉出现在他身后，摸着顾明明柔顺的头发，用鼓励的话说：“叶老师可能没有听见，我们声音大一点再说一次好不好？”
“嗯。”
顾明明使劲点点头，像是下了决定般，鼓起自己的小胸膛，“叶老师！！”
用力过猛，第一个音就破了。
见到顾沉，叶黎也不能再装下去，转过头来用尽可能柔和的表情面对门口的两人。
“叶老师，我能进来吗？”
“还是……”叶黎顿顿，“还是别进来了。”
她能感觉到那股暴虐的气息在她身体里沸腾着、叫嚣着，她不想再做错事了。
顾沉无视她的拒绝，直接抱起侄子走了进来。叶黎这才看清楚，矮矮的顾明明居然抱着一捧快和他人一般高的玫瑰花束。
“有我在，不会有事。”
这句话不止是说给顾明明听的，更是说给叶黎。
叶黎死寂的心忽地跳动了一下。
“老师，我和叔叔早晨去花房摘了花。”
“送给叶老师，对不起。”
叶黎没有接花，问：“为什么说对不起？”
顾明明说不出理由，见叶老师不拿他的花，急得又要掉眼泪。
“明明，你没错。”
“是老师做错了。”叶黎叹气，主动牵起顾明明的小手。
伤痕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但还能看到些印子。她轻轻用指腹摩挲着，垂眸说：“老师应该给你道歉，是老师乱发脾气，打了明明。”
小朋友很单纯，傻笑着说：“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叶黎那天亲眼看到被她拍中的地方肿起大包。
“还记得老师的话吗？犯错之后要怎么办？”
“先道歉，再承担后果。”顾明明一字不差地背出来。
“没错。”
叶黎接过顾明明捧过来的花，眼神骤变，从中抽出一支玫瑰就要往自己的手背上扎。
嫩绿的叶杆沾染上了红色，顾沉眼疾手快，阻止了叶黎的动作，自己却不小心被玫瑰的尖刺划到，留下长长的血道。
“给我。”叶黎伸出手，不依不饶，“做错事，要罚。”
顾沉把带血的玫瑰扔到旁边，说：“叶老师说的对，但又不对。”
“既然要受罚，那是不是得让明明来选择惩罚的方式呢？”
叶黎歪着头思考，样子倒有几分娇憨。
她答道：“你说的对。”
“我，我要罚老师一直陪着我！”
叶黎笑了，故意道：“那老师要是消失了怎么办？”
“我不许！”顾明明信以为真，惊恐地抱住叶黎，扭头望着顾沉：“叔叔，不要让老师消失好不好。”
“叔叔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他会保护老师的！”
顾沉失笑，无奈地对叶黎说：“别逗他了。”语气中透着放纵和宠溺。
“再想一个‘惩罚’吧。”
顾明明抱着小脑袋，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了。
“叶老师圣诞节可不可以留在这里，陪我一起装饰圣诞树！”
“好。”
气氛缓和下来，好像又回到了出事前的样子。顾沉不知怎么，突然上前环抱住叶黎和她怀里的顾明明。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你确定叶黎不是双重人格？”
李漕打着哈欠，不满道：“大哥，你这么早把我揪起来，就是要问这个？”
见顾沉不理他，李漕自讨了个没趣。他咂咂嘴，说：“没有，叶黎除了有狂/躁/症和抑/郁/症的倾向，其他方面没问题。”
“怎么，后悔了？”李漕挑眉，“现在把人交给我治疗还来得及。”
……
一个小时后，李漕气冲冲地从顾沉的书房里走出来，嘴里还念叨着“不可理喻”。
叶黎结束了今天的教学，和顾明明告别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床上开始发呆。顾沉看了眼监控，就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剧情进度怎么样？］
【报告宿主，一切正常！】
［很好！］
叶梨赌了一把，没有在顾沉面前扮演“嚣张跋扈的叶黎”，而是继续展现“家教叶黎”的一面。剧情还在进行，就说明她没有崩人设。事情渐渐明了，叶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坏，相反她的身上可能还隐藏着有关《无名画》的秘密。
［这个顾沉真的很奇怪。］叶黎不经意地瞟过装有微型摄像头的地方——几天前，依靠着太阳的反光，她无意间发现了房梁角落的监控。
原主的感知比她细腻很多，既然她都能发现，那原主是不是也早就发现顾沉在监视她呢？剧情没有讲明叶黎的房子被收回后她的住所，不出意外，她也住进了顾家庄园。
她和原主入住的理由不同，但结果是相同的，所以世界判定剧情正常进行。
［顾沉应该暂时对叶黎没有威胁，那我先抱了他的大腿。跟在顾沉身边，至少不会被抓去医院。］
［反正顾沉还在争取叶黎的好感，不如将计就计，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系统流下了幸福的泪水。它的宿主实在是太让系统省心了！
【宿主放心，需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那你现在帮我看看，是不是快要到‘登山剧情’节点了？］
【距离‘登山剧情’节点还有半个月，届时将发布主线任务。】
叶黎打听到真叶黎不久前加入了登山俱乐部，而这个俱乐部在圣诞节前正好要准备一次团建活动，真叶黎是活跃成员，自然是要报名参加的，宋季辰则作为家属跟随。在集合的时候，他们意外碰见顾沉，三个人便结伴同行。经历雪崩后，宋季辰向真叶黎告白，顾沉黯然退场。
而雪崩的“始作俑者”叶黎则没那么幸运。她花钱买了个名额混进俱乐部，一路上都在给真叶黎使绊子，最后不小心跌落山崖，摔断了腿，好在搜救人员及时赶到，不然她很可能会被直接冻死在山上。
好嘛，男主女主男配女配全到齐了，整个一修罗场大戏。
那么，现在的叶黎要从哪里得知宋季辰和真叶黎要去登山的消息呢？她的手机被实时监控着，没办法向外面递消息。她不能做出奇怪的举动，引起顾沉的怀疑。
“听说先生周末要去爬山？”
“你打听这事干嘛，想偷懒？”
“哪儿能啊。”保洁凑到同伴身边，小声说：“叶家小姐好像也要去。”
那人似乎故意要让叶黎听到似的，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
叶黎现在才真的有点同情原主了，活在这么一个处处是阴谋陷阱的环境里，坚持到20岁才疯也不容易。
消息有了，可她该怎么离开顾家庄园跑去几百公里外的雪山呢？
“叶黎，想出去走走吗？”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刚瞌睡就有人递枕头。
叶黎放下筷子，盯着顾沉看了许久，才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叶黎没有波澜的眼睛，顾沉忽然有种自己的计划全被看穿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