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无名画（7）
“叶老师！！”
听到顾明明的声音，叶黎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她放下手中读到一半的书，脸上带着恬静的笑，说：“明明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完全不像是别人口中的“疯女人”。
或许是临近圣诞节了，顾明明也换掉了先前那套熊猫套装——今天是小驯鹿。
“是我和叔叔一起做的姜饼人！”
顾沉算是个比较保守的人，但为了增加和侄子相处的时间还不显得突兀，他想出了“过节”的办法。圣诞节和万圣节之类的没有法定假期的节日，他都会提前下班回家陪着顾明明，有时做手工，有时只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一起看动画片。
叶梨美得心里要冒泡了，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捏起一片星星形状的姜饼送进嘴里。
辣！好辣！！
不同于姜的辛辣味道直冲鼻腔，几乎是瞬间就逼出了叶梨的眼泪。再嚼几口，不知道咬到哪里，难以忽视的咸味儿又占据了上风，齁得她嘴巴干涩。
大概是叶梨的表情太过狰狞，顾明明怯怯地向后退步，说：“叶老师，是不好吃吗？”
叶梨嘴角带血，虚弱地笑笑，竖起大拇指。
“好吃，特别好吃，老师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姜饼。”
“老师骗人。”顾明明嘟嘴，“外面卖的姜饼还有巧克力豆装饰……”
他做的姜饼只是普普通通的饼干，连果仁都没有，肯定不是最好吃的。
叶梨趁机把手里盛着姜饼的盘子放到一边，猛灌两大口水，蹲下神秘兮兮地说：“老师可不会骗人。”
“今天我们不学英语了，听老师讲故事好不好？”
“好耶！！！”
三楼书房，顾沉靠在真皮座椅上，盯着屏幕中的监控画面——叶黎的声音经过扩音器变得有些失真，盘旋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诡异。
“苦肉计吗……”他自言自语道。
叩叩。
顾沉的视线依旧停在监控画面上，“进。”
“先生，小姐从房间里出来了。请问是否？”
“不用。”顾沉挥手打断管家的话，“派人在暗中保护，别让叶黎靠近她。”
“是。”
叶黎坐在窗边讲完了“邪恶巨龙”的故事，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股灼热的视线。她不着痕迹地蹙眉，向楼下张望，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等她转过身去，那股视线又出现了。
什么人能肆无忌惮地在庄园里行动？只一刻，叶黎的脑海中就闪过无数种可能。顾沉、顾曦、管家、保姆，以及花园中的园丁……
被人监视的感觉很不好，叶黎跳下窗台，“唰”地一下拉上窗帘，隔绝了外面所有的目光。
顾明明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变故，小脸纠结着问：“所以恶龙是被坏人抓走了吗？”
“是勇士捉住了恶龙。”叶梨纠正道。
“可恶龙没做错任何事，勇士为什么要抓它？”
“勇士就是为了捕猎恶龙而存在的。”
顾明明挥挥自己的小拳头，气愤地说：“勇士才是是非不分的坏人！”
叶梨失笑，还没来得及继续说下去，管家出现在书房门口。
“小少爷，您该去睡觉了。”
“哦。”顾明明情绪低落下去，走过去拉住管家的手，恋恋不舍地回头和叶梨道别。
“叶老师，下星期见。”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管家居然亲自送叶梨离开庄园。穿过花园时，管家突然开口，语气满满都是冷漠。
“叶老师，您的教学能力毋庸置疑。”他停下脚步，直视叶黎。
“但请您注意分寸。”
——
［系统］叶梨坐在返程的车上，理清了状况。
［顾沉是不是在监视我？］
系统：啪啪啪，您终于发现了。死鱼眼jpg
这就奇怪了。顾沉既然那么宝贝他的侄子和妹妹，又不信任叶黎，那他为什么要留下这颗“定时炸弹”？
她本以为顾沉在剧情里只是痴情男配的角色，没想到事情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
不过，叶黎至少可以确定，顾沉和那些给她注射药物的人不是一伙的，而且顾沉很可能不知道她曾经被注射过药物——如果知道，他万万不会让无法控制自己行动、随时会发疯的叶黎接近顾明明。
然而这还不算完，等叶黎回到家时，发现自己的家门大敞，一群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把她的家具和物品全都扔了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叶黎冲过去把其中一个人推开，那人手上抱着的花盆也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负责人走过来说：“这位小姐，请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
“这是我家！谁给你们的权利闯进我家的！你们这是非法入侵！”
负责人听到她这么说，明显有些震惊。他抱歉地对叶黎说：“麻烦您稍候，我现在去和公司确认。”
叶黎跑进家门，原本温馨的室内此时已经是空空如也，一片狼藉。她的毛毯没了，她的沙发没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另一边，负责人了解完情况后，走过来说。
“小姐，我刚刚确认，这间房子已经被房主收回了。”
“什么？！！”
他说：“如果房主没有提前通知您，您可以走法/律程序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负责人眼中的怜悯深深刺痛了叶黎的自尊心，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对一个正在搬东西的工人发难。好在工人们的制服比较厚，反倒是劈了叶黎的指甲。
——
“姓名？”
沉默。
“年龄？”
还是沉默。
“职业？”
叶黎一直低着头，把玩手里的东西。仔细一看，好像是某种瓷器的碎片。
坐在她对面的老/警/官感觉威严被挑衅，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巨大的声响让叶黎身体一颤。
“老实点，你以为这是跟你闹着玩儿呢？”
无论他们怎么劝说，软的硬的都用过一遍，叶黎就是不开口。老/警/官没办法，准备联系她的家人。
“秦哥，有电话。”一个挂着实习牌的年轻人推开门，小声道。
老/警/官又劝诫了叶黎几句，交代同事继续讯问，走出去接电话。
“什么？”
“可是我们还没有确认她的身份……”
电话那头语气强硬，“老秦，你马上就要退休，是时候放手了。”
言外之意：不该管的，别管；不该问的，别问。
秦/警/官握着手机，沉默了很久，才说：“好吧。”
“辛苦你了啊。”对面的人态度骤变，“你的退休申请我已经看到了，马上就批。”
“等下会有医院的人过去，之后由他们全权负责叶黎的治疗。”
电话挂断，王/副/局/长对面坐着的女士也站起来，伸出手：“那，我就先告辞了。”
“您慢走，合作愉快。”
叶黎油盐不进、和警/官僵持不下的局面在她看到那些熟悉的医生护士的面孔时被打破。
医生二话不说上来就要用束缚带捆她的手，叶黎情绪激动，手脚并用抗拒着那些人的靠近。
对了，给，给哥哥打电话。
慌乱中，她掏出手机拨通最上面的号码。嘟，嘟，咔哒——电话接通了。
“哥！哥！救我！！”
嘟嘟嘟……
十秒后，通讯中断，忙音侵蚀着叶黎的大脑，一切开始变得模糊起来。护士趁着这个时候把针头刺入她的上臂。
很快，叶黎就没力气反抗了。
“站住！”
医生置若罔闻，推着担架床往外走。
“拦住他们。”
霎时间，四周出现十几个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把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一个医生大着胆子扯嗓子喊说：“急救！急救！无关人员避让！”
“我怎么不知道我的女朋友需要急救？”顾沉表情不明，出现在黑衣人身后。
“顾，顾先生？！”
顾沉挑眉，饶有兴趣地看向不小心出声的医生。
“你认识我？”
“谁在警/局门口闹事！”秦/警/官带着人赶来，见那群医生被一个陌生人拦下，骤然松了口气。
“警/官，他们想绑架我的女朋友。”顾沉抢占先机。
秦/警/官眉峰一凛，国字脸绷得紧紧的：“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是这位女士的家属？”
“她的手机壁纸是我侄子的照片。”
顾沉很轻易地解开了叶黎的手机密码，把她和顾明明的合照展示给秦/警/官看，然后又调出自己手机里他和顾明明的照片。
秦/警/官仔细比对后，又问了几个问题，顾沉对答如流。
那些医生护士早就吓破了胆，想偷偷溜走，脚刚一动，就被保镖抓了个正着。可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全都抓起来，加紧审讯！”
——
叶黎醒过来，头顶是陌生的天花板。她用手抓了抓床单和被子，也不是熟悉的触感。
“你醒了？”她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气质温和的男人。
叶黎不说话。
“各项指标都正常，再休息一会儿你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叶老师醒了吗！！”
叶黎和陌生男人同时转头看向门口。
“明明，到我这里来。”男人冲顾明明招招手。
与此同时，系统给出了他的身份：李漕，顾沉的发小兼家庭医生。
顾明明被李漕抱起来，担忧关心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叶黎的额头，谁料叶黎瞳孔紧缩，大力拍开了顾明明的小手。被她拍到的地方马上泛了红，可见力道之大。
管家保姆瞬间就位，控制住叶黎，把她和顾明明隔离开。
“呜，呜……”顾明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豆大的眼泪奔涌而出。
叶黎眼中似乎闪过懊悔，可她最终还是没有任何动作，翻了个身闭上眼睛，无视眼巴巴瞧着她的顾明明。
顾沉听说这件事后，反常地没有迁怒叶黎。
他看着手里的检查报告，对李漕说：“不用治疗。”
李漕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这种药前期效果比较弱，及时治疗是可以治愈的。要是再拖下去，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
“我说，不用治。”顾沉打断他的话，向来冷静的他此时竟有些狂躁。
“顾沉，你变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听到好友的话，顾沉不屑一顾地笑了。
“我以前是什么样？善良？”
“可善良换来了什么？”
“换来的是她肆无忌惮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