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寺里发生白骨案之后，鬼神之说闹得人心惶惶，宫里便派了两个纵队禁卫军赶过来替换玉羽军，日夜轮班值守。
一到晚上禁卫队的士兵便在寺里巡夜。偶尔有几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来对抗夜的寂静、寺的荒凉。
一道纤瘦的身影从无心房里出来，罩着白纱袍，连衣纱帽罩住了脸，匆匆朝着寺南面走去。
南面，正是寺内的烛火供应处，龙潭古刹大半年的香烛都在南面的聚烛坊里。
有蜡油滴在青石板上，借着两旁的青灯，看着是腥红色，格外刺眼。
白影跟着蜡油走，直至一坊前停下，抬头见匾额上写着聚烛坊。
严格说来，这聚烛坊不在寺内，而是有一小长廊从寺内延伸到古刹所在山的半山腰，平日烛火，香料，或者是要用的杂物都放在此处，取用方便。
多年前，龙潭古刹曾发生一场大火，就是由于烛火设在寺内才导致灾情蔓延，其后吸取教训，便选用了新址。
白影推门而进，坊内一片空旷，再走几步，是一清池，清池里有活水不断注入，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
池中有一大圆平石台，上呈几根红色巨烛，每根高有一丈，宽有四尺，巨烛旁边还放置着大大小小的红烛。
可只有最中间那根最大的红烛燃着焰火，不过也像是刚燃上不久。
白影旋着轻盈的身子飞起，如蜻蜓点水般踏过水面，引起一阵阵涟漪，最后落在了那根巨烛上。……
没想到他脚边刚一点地，巨烛就倾身而倒，白影躲避不及，身子直往化烛池里跌落。
突然，门外飞来一个黑衣人，动作极为迅速敏捷，靴子踏过水面，右臂伸手一捞，稳稳接住了巨烛上掉下来的人，他单脚点落在水面上，紧又向前几步，踏在了石碣上。
等他将要站稳时，袍子上连缀的纱帽受旋转气流的影响，缓缓落了下来……
“冷夜——”
“是你——”
冷夜单脚点落在台子上，四面的风微微吹起了他披散的黑发，发尾向后扬起。他仍是冷着一张脸，无声无息看着眼前的人。
百里眼眸微抬，正好撞上那道清冷幽深的目光，下意识想去躲避，便急急扭头离开他的视线。
两人距离这么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喘息。
百里溪想自己下来，可一动都不能动，实在是拿不出一点儿力气，他恨自己，自从来了这龙潭古刹，身体就老是出状况。
冷夜也看出了他的不便，仍是抱着他，没动，过了一阵，他才慢慢把他放下来，扶着他站在地上，温温地问道：“你怎么样，可以走吗？”
百里溪看了他一眼，肯定地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才又缓缓开口：“谢谢，要不然跌进这化烛池，恐怕会受尽折磨而死。”
冷夜想了想，沉声道：“以你的功夫，不至于……”
百里溪打断他，淡淡道：“刚才是旧疾，一时不留神，所以才会……”
话还没说完，就见刚刚倾斜的巨烛应声而倒，燃着的烛芯引燃其他火烛，火焰四窜将他们困在其中。
百里溪深吸了一口气，抽出玄冰珠，飞身而至空中，周身数条白绸飞窜，卷起池中的水覆上焰火，将火熄灭。冷夜屈膝腾跃而起，抽剑扫向旁边小烛，剑器一过，火焰即灭，他利落收剑。
转身时，两人都被惊住了，倒在地上的那根巨烛中隐隐露出了白色的东西。
冷夜又从腰间抽出寒光剑，走过去用剑一挑，红烛屑剥落，一具白骨露在外面。
二人相视，又看向白骨，见它只有躯干和头颅，没有四肢。
冷夜皱了眉目，说话间有了怒气：“敢在皇城边境一而再再而三做这样的事，简直是不知死活。”
说着见百里溪准备倾下身去查看，冷夜也倾身上前，急急道：“你做什么？”
百里抬头，不明白他在瞎着急什么，默了会儿才慢慢说道：“这具白骨和之前的，很显然有相同的特点，应该是同一个人作案。”
冷夜有些触动，冷声道：“连上前面两起，就已经是第三起了。”
又是一阵沉默……
“金佛殿里的人……”
冷面和百里溪同时开了口，相互看了对方一眼又都急着转移了视线。
百里溪笑了，淡淡道：“看来是了。”
见百里继续往尸骨旁走去，冷夜上前拦在他和尸骨之间，神情中有了疑虑：“既然之前在发现白骨的地方见过我，你为什么不怀疑我、不问我？”
“因为直觉，直觉上你不是凶手。”
冷夜难得轻笑了一声，“那你怎么知道它在右边的那个金像中？”
百里溪冷声回他：“只有它下面的香炉中，有灰烬溢出，可是那灰又没满，有怎会溢出呢？是你不小心动了那个香灰台子？”
“香灰不是我的原因，我之所以选择那个位置是由于我的剑的指引。”
百里溪点了下头，看了眼他的剑，又看向他：“现在，你可以让开了吧。”
冷夜侧着身子给他让路。
他屈了膝半跪在地上，低下头检查那具白骨，说话的声音自信冷傲：“我虽不是第一神医风青子的传人，不过对这尸骨之事也略懂一二。”
“给。”头上也传来这么一声，是冷夜递过来一个翡翠瓶子。
“这是什么？”百里不解。
“这是巴仙人嗜腥草，滴在蚀骨上，能够验出它的骨龄，以及……中毒与否。”
百里轻笑着从他手中接过，打开盖子，滴在尸骨上面。
过了一阵他才抬起头，神色严肃地冲着他摇了摇头，解释道：“伍子胥曾掘出楚平王的尸骨，鞭尸以报仇解恨。现在这做案的人虽未鞭尸，可却断骨，一定是对被害人或者是对与被害人有关之人恨之入骨。”
这样的推论也让冷夜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