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幽林中，渗下些月光，月又躲了去，留下天星。

    两人一起走出聚烛坊，并肩而立，向通往山上的长廊走去。

    冷夜比百里溪高出一个头，越显得百里娇小瘦弱。

    百里溪打破了沉寂，道：“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会出手。”

    冷夜简单嗯了声，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这三个事件应该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当然，也有可能是一个团伙。”

    见冷夜没说话，他继续做出自己的推断，倒像是说给自己听：“手法这么凶残，要么是仇太深，要么就是受过巨大刺激而选择具有相同特征的人作案。”

    冷夜点了点头，“这案子与财色无关。如果真是报复，报复成这样，很可能他们自己做的事就足够丧心病狂。”

    百里知道他说的他们是那些尸骨，轻摇头，缓缓道：“也不一定，别忘了，他们最多也不过十余岁。其亲属与凶手有过节也不是不可能。”

    他一步步向前，眼神落在脚下，“看着最亲的人这样离开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话说完他停了下来，看着冷夜，有清光洒在冷夜脸上，亦真亦幻。

    接下来的声音依旧清冷：“不过我认为，三个事件，留下的全是受害人的线索，凶手自己的痕迹一点儿都没有，说明他很谨慎，是有预谋，也是在挑衅。不太可能是临时起意、随机挑选。”

    见冷夜听得认真，他的目光转向幽林，清淡寂然：“而第二点，如果他们是合谋的话，一定在某一件事或者某一个环节有所关联。找到这个关联点，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冷夜点头，看着他的背影在幽林中前行，便往前跟了几步，举起手上的金锁：“吴”家。

    “锁？”冷夜突然想到从曹大那里得来的那把锁，不过，李廷尉家的却没有。通过锁能得知他们的身份、年龄，别的，暂时也说明不了什么。

    清风吹起百里身后的束发带，打在冷夜身上。百里溪没有察觉，只接着他的话：“这皇城内，姓吴的不少。”

    冷夜浅浅看了一眼打在身上的飘带，说道：“是，可这个是金子做的。”

    前面的人没有停下，只是莞尔轻笑：“钟离城的大户中，多年前靠土地兼并发家的吴家就只有一个——户主是吴覆，本叫吴富，发迹之后觉着名字俗气，便改成了吴覆。”

    冷夜冷笑着，像是嘲讽：“一个廷慰，一个商人，一个土地豪绅……都是富庶人家，仇富？”

    百里溪转身，抿了唇道：“也不一定。‘为富不仁’难道你没有听过么？也许是他们作恶多端，别人逼不得已才痛下杀手。”

    冷夜的声音带了些凄冷孤傲，听上去压迫人心：“我还听过一句叫‘穷生奸计，富长良心。’”

    百里溪一怔，紧又低头莞尔，笑得动人心魄。

    这个冷夜反驳起人的时候也真是毫不留情。

    他继续向前走，似是想到了什么，又正色道：“还有一种可能。”

    冷夜跟着走在他身后，问了句：“是什么？”

    百里溪停下，冷夜也跟着停下，长廊两处的灯笼发出微弱的光。

    “有些东西还没有得到确认，现在还不能说。”

    冷夜的笑带了些嘲讽，声音讥诮：“也不知道是谁说的一条船上的蝼蚁。”

    他淡淡看了百里一眼：“我也有一个想法。”

    “是什么？”百里抬头问他。

    他沉声道：“缺少些例证，还不能说。”

    百里低头嗤笑了声，却没有看他，只是继续前行：“我不说，不是因为我想隐瞒什么。”

    身后传来冷夜的声音：“这个案子，你能查，别人也能。”

    别人？他突然觉得冷夜挺记仇的。

    “金佛殿外那些脚印是你故意留下的？好排除寺内之人的嫌疑？”

    冷夜点头，停了下来，百里溪继续往前走着，清瘦坚定的身影落在他眼中。

    “百里溪，你到底是谁？”

    百里转身，冲他笑了，声音却淡然无情：“你又何必要知道我是谁？我对巴仙人说过，想知道我是谁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去查。你也一样。”

    冷夜跨步走近他，直视着他的眼眸，说的话有几分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你不好奇我是谁？如果你现在问我，我会……”

    百里溪迎着他的目光，说道：“我问过，既然你不想说，那我便不再问了。对别人的身份，我并没有那么好奇。”

    他转过身继续走，声音淡淡回想在山间：“何必要知道谁是谁，既在一条船上，共同使劲，把这船摇到岸边，就各奔东西，江湖不见。”

    冷夜赶上他，握紧的手中攥了些什么，终是没有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