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阿九看着两人剑拔弩张的架势，谁也不相让，便就着冷夜的话把矛头再次转向巴仙人：“对了，话题跑偏了，巴仙人，你今天晚上去义庄干什么了？老实说。”
说话间，她还不忘把手搁在后腰的弯刀上，第一次没摸到，摸了两次，才想起来弯刀换了位置别。
听到阿九这么一问，百里才不看冷夜，而是默着坐下来。
巴仙人鼻孔里哼了一声，这个阿九就会拿自己开刀，但是也好，给了自己一个开口机会。
他面色凝重，也就势在桌边坐下：“我之前说过，凶手肯定不是我们中间的人，东边那厢房的更是不可能。但是我也相信各位本事不小，当然，除了她以外……”
听到这里，阿九就坐不住、急眼了，抽出腰后的刀在桌子上一拍，发出嘭一声响，“我怎么了？”
什么叫除了她以外，会不会说话，不会说就把嘴闭上。又轮着弯刀在手中转了几圈，斜乜了老巴一眼，啥也不是，就是皮松了，没有受过毒打。
百里溪此时心下也在想，你错了，阿九的本事并不小。
巴仙人往边上躲了躲，一脸的悲凄，还有愤恨，很不像他平时的做派：“这个案子太凶残了。”顿了顿才又道：“你们知道那些碎骨和血衣吗？”
他端起茶杯往嘴里灌，在嘴边磕了好几下才发现是空的，百里溪见状给他递了一杯新的，老巴咽了一口茶后，才大喘气说道：
“那堆碎骨本是一个少年……也不过十余岁的男孩。”
阿九听着凄惨瘆人，又记恨他刚刚说自己没本事，咄咄地开口：“你怎么知道是男？别人写信告诉你的啊？”
巴仙人也没管她的问题，只看着别处，自说自话着继续道：“身高估摸着四尺半，没有血肉，无法推断体重。”
百里溪觉得他还没说完，问了句还有呢？
“说是碎骨，实际上不全是，有些是断骨，不知道是不是一个人的所有的骨头都在，但是颅骨、骨盆、耻骨相对完整。”
巴仙人停了下，想了想，转过头对着盘腿坐的阿九，抿了抿嘴，才开口：“整体上，男子的骨骼比女子要长、粗糙，凹凸多，骨质也重一些。从骨盆来看，男子的高而狭窄，上大下小。而女子骨盆短而阔。从耻骨来看，男子联合部较高，而女子耻骨联合部较低。”
屋子里只有巴仙人的声音，没人打断他，大家都听得认真，有人也在尽力去拼凑当时的画面，还原当时的情景。
巴仙人没想到连阿九也听得这么认真，勉强也能算是孺女可教。
“对了”，百里溪突然发声，“你刚刚说的那个骨头鉴别方式一般是用来区分成人的，在孩子身上，可适用？”
巴仙人点头，“那些骨头都比较轻，单块也是一样，比我之前接触过的都要轻”，他长吁一口气，“大概是还没有定型。”
刚说完，阿九就给他泼了盆冷水：“一开始那段听不懂，你说点儿通俗易懂的。还有，怎么知道的年龄？”
百里溪眼神发冷，沉声道：“骨龄。”
巴仙人抬头看了一眼百里溪，接着道：“对。说他是少年，一个是因为骨头轻，一个是因为少年的骨骼富有弹性，韧性也好。那些碎骨很符合，应该是还在生长过程中。”
巴仙人说起这个，颇为自豪，分外有精神，格外溜：“而断定他十余岁左右，是用了师父传下来的方法，用嗜腥草可验骨的生长年限，百试不爽，不用怀疑。”
他口中的师父就是江湖第一神医风青子，医术高明，独创了不少治病救人、检验尸骨之法，当世之人无出其右。
“没那么复杂，衣服如果属于尸骨，直接看衣服就够了。”阿九和巴仙人转头，见冷夜仍是那样站着，冷静到漠然、无情，但是说的话直击要害。
巴仙人嗯了一声，补充冷夜说到的那一点：“那个衣服，虽然破，但是整体还在……”
“死因知道吗？”提问的是百里溪。
“死法不知道，因为没有肉身。但是我验过骨头，肯定没有中毒。”怕他们接着再问，巴仙人先把自己能想到的说出来：“还有一点，应该是死后被断骨的。但是肯定没有中毒。”他又强调了一遍。
阿九灵光一闪，想到之前听说有熊攻击人的事，便问道：“有没有可能是野兽。”
巴仙人摇头，毫不留情地灭了她的灵光：“不可能，那些骨骼干净整齐，甚至都没有沾上衣服上的血迹，肯定是有人故意为之。”
百里移步，看神色是在想些什么，过了片刻，冲巴仙人说道：“还有发现别的东西吗？”
巴仙人一口气说了那么多，现下有点儿懵，便吐了口气，缓缓道：“我能喘口气吗先？”
众人也不再问，只是看着他，满目的期待，他又喝了口茶，定了定心，见大家还在看他，糯糯的吐出一句：“没……没了。”
阿九看巴仙人说完了，盘着的腿一撤就站了起来，双手交握在一起，使劲捏了捏，听着骨头发出咔咔的声响，才咬着牙愤愤放狠话：“哪个丧心病狂的东西，不要让本姑娘逮到，灭了他。”
巴仙人扫视一圈，又起了话头，也许是因为跑了一晚上，被冷夜抵着脖子受了惊吓，又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声音有点儿嘶哑：“这个案子，屋内的人肯定不是凶手。但要是一时半会儿破不了，也就只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笼子里……”
他顿了顿，见大家没什么反应，又加了点料，越发起兴接着道：“这样的事，人神共愤！”
还是没人理他，冷夜站着，脚有一下没一下在搓地。
百里溪背对着他们又在看窗外那棵菩提树的阴影。
阿九早就玩起了茶杯，手如流水一样在杯子上敲着划过，发出叮咚声响。
“江湖相逢，必是有缘。”巴仙人索性一股脑把肚子里的话都倒了出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况且我看得出来，百里和冷夜两位少侠功夫不凡，如果我们合作，兴许能快点儿抓到凶手。到那个时候，不但能还死者一个公道，而且还能在江湖朝廷的伯音大会、鸣兵圣典上崭露头角、脱颖而出、扬名立万。以后，就能做更多想做的事……”
阿九什么都没听到，就听到个“臭皮匠”，腹诽他：你才是臭皮匠，你全家都是臭皮匠。
百里回想起那日在木舟上的发现，也不是没想过插手，只要是有助于达到自己的目的，或者不会影响最重要的事情。但是，这件事朝廷的人已经在查了，自己有没有必要再入局？
转念又觉着，这不是普通的凶案，照目前这种状况，那群人什么时候找到有用的线索还不一定。
阿九见他想得出神，便出声叫他，他才回过神来，点头同意了巴仙人的提议。
“若是明日外面的调查还没什么进展，我们就正式出手。”
巴仙人没想到他没说什么就答应的这么爽快，还不大适应。
只有冷夜还在一边，没怎么表态，巴仙人问他时，他只冷冷回了声：“你们随意。”
什么叫你们……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