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死战
战鼓喧天，写着“辰”字的旌旗飘了满天。雨依旧未停，但已由瓢泼骤雨转变成细密的小雨。
白无双望着裴岚，低声问道：“七日时限已到，依陛下看，何时动手？”
裴岚望了望天，凤眸微眯，道：“去给楚国的人传信，两个时辰后，再见不到他，后果自负。”
白无双点头应是。
楚国军营处。
“这该如何是好？这辰军不是前些日子退兵了吗，今日怎得又来了？”一员楚将急得焦头烂额，望向高城道。
“非但如此，好像来得比先前还要多！”
“我早就说了，那个姓陆的一点儿都不靠谱，现在倒好，他人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高城此刻却异常冷静，因为他早就猜想到辰帝不会善罢甘休，陆微之前段时间也不过是缓兵之举，哪里能抵得上大用场。
他听得烦了，斥道：“都别吵了！辰军要来，本将军奉陪到底！楚国数万将士，难道还怕他不成？”
众将哑口无言。若是以前，没经历过汉州之战，连失两城的败绩，或许还能与之一战，且很有可能掌握胜局。但如今今非昔比，本身数量便是不敌，若是真打起来，恐怕楚军胜率不到三成。
最最最重要的是，辰国那可是御驾亲征，反观这边，别提御驾亲征，朝廷连个支派的人都没有，显然是不想管了，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想到此处，不少将士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屋漏偏逢连夜雨，偏偏这时，辰国皇帝又派人传来了口信，说是“两个时辰交出来”，又说什么“必须还回来”，听得众将云里雾里的。
高城终于坐不住了，骂道：“我呸！什么交出来，还回去的，他辰国的两块破地方早就还了去，哪里有什么可还的？要打，就堂堂正正打，找这些莫名其妙的理由，挑楚国的茬又算怎么回事？”
“高将军，你说，这辰国皇帝口中的要还之物，会不会不是城池，也不是东西，而是人啊？”终于有个聪明人猜测道。
有人道：“会不会是辰国的俘虏？”
高城思索片刻，推翻了这个猜测，道：“这辰国的俘虏，辰国早就不闻不问多时，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地突然想起来过问？”
忽然，他的脑中灵光一闪，拍案而起。等等……还回来，交过去的……不是城池，不是俘虏，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他早该想到的，为什么这么多巧合，为什么他一失踪，辰国便没有征兆地发了兵。还有，早些日子里，听说裴岚为了一个人，不惜连失两城，也要换两株救命之药。而且，辰军声势浩荡，来势汹汹，全听只言片语，怎么可能突然退兵？
除非，除非那个人对辰国，对辰帝来说，非常重要。
高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道：“原来是他。”接着，从桌案上抽出一张宣纸，草草提了几笔，对手下副将道：“速速将此密信，传回洛陵，记住，一定要快，越快越好！”
副将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照做了。但当独孤冶收到此封密信之时，已经为时太晚。
“怎么可能？”独孤冶看到密信所言，心中只有这个想法。
因为，关于裴岚求药之事，他不是没有过猜测。倘若真能挟持了那个人，以裴岚先前的反应来看，此战不是没有可能不战而胜。而今告诉自己，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人居然一直在自己身边，真真是不能接受了。
但高城所言之真切，他又不得不信上三分。于是思来想去，还是唤来了手下人，探查一下安宁宫现在的情形。
不消片刻，一个侍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惶恐地道：“陛下，陆……陆……陆侯爷不见了！！”
独孤冶闻言，瞳孔蓦地一缩，怒喝道：“他怎么会？怎么敢？？”那可是天寒毒，现在逃出去，莫非他连命都不要了？
那侍卫被吓得不轻，道：“陛下息怒！”
独孤冶扶额，甚是疲惫，道：“滚。”
那侍卫连滚带爬地真就滚了出去，却又被独孤冶叫住。他道：“封锁城门，给朕搜，挨家挨户搜，他中了毒跑不远！”
“来人，备马！”
他倒要看看，裴岚究竟要做什么。真当自己给了他好几分颜色，便不知东南西北，还真能翻天了不成？
——
白无双道：“陛下，时辰到了。您看，还等吗？”
裴岚攥紧了拳，将手指骨节按得啪嗒作响，眸色一沉，仿佛坠入无边深渊一般，叫人看上去不寒而栗。
他还是没来。
罢了，他去找他便是。
裴岚阖了阖眸子，喉咙轻滚，道：“不等了，发兵。”
数万辰军踩着鼓音飒飒而行，厚重的铠甲覆着雨水，刀光尽闪，炮车轰隆，车马行军中，车轮发出声声闷鸣。
白无双于马上卷了个哨，吹响了战争的开端。
数万辰军在雨中有秩序地飞奔着，地上的泥水交叉迸溅, 齐刷刷地举着刀剑，旋、踹、劈、砍，刹那间刀光剑影，嘶吼间，战线又向前推进了数十里。
白无双一剑砍翻面前的杂兵，骑马挥剑大喊道：“冲啊！”
“冲啊！！！！”
“杀啊！！！！”
无数辰军响出口号，英勇的，所向披靡的，一往直前的，无惧生死的，向前，向前，再向前！
高城携剑踏马而来，望着白无双，面上的疤痕显得异常恐怖狰狞，因为先前的战斗，发冠也有些歪了，显得有些狼狈。
高城扭了扭脖子，道：“白将军，又见面了！”
白无双见状，也歪了歪脑袋，道：“是，真是巧了。不过高将军看上去甚是狼狈，倒叫我认不出来了。”
高城冷哼一声，道：“白无双，上次你侥幸从我剑下逃脱，就是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如此好运了！”
白无双脸色一沉，道：“好不好运，试试便知！”说罢，挥剑砍来，被高城从中截下。
两把剑叮当一声，击砰到了一起，擦出一阵剑星，震的双方臂膀皆是一麻，紧接着，快如闪电般的剑招对在了一起。
对招，拆招，以拳碰拳，以剑应剑，斗得不可开交。
忽地，一把箭，径直的射进了白无双的右肩。
“白将军！！”有辰将呼唤道。
顺着箭来的方向望去，楚军骑兵拥簇间，正是握着一把金弓，从洛陵赶来的独孤冶！
白无双沥出一大口血，面上一片惨白，高城并没有给他反应的机会，凌厉的一剑挥了下来，白无双侧身去躲，却不受控地跌落马下，又咳出好几口鲜血。
尘土飞扬，马已被楚军随手砍杀，流着血倒在地上，血泊一片。
别处，战得激烈，自顾不暇。
白无双躺在地上，这箭射得极深，右臂已动弹不得。但他不能去拔，因为他知道，一旦拔出来，将血流不止。
高城又骑马挥剑而来，白无双勉强直起身，将此剑躲避开来。
那边，裴岚也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张弓搭箭，射中了高城的马。
这下，二人皆跌下马去，自沙场中，滚在泥泞的土里，扭打在一起。
白无双受了一箭，本身便不敌，现在更是寸步难行，被高城打得连连后退。
高城冷笑一声，竟是将白无双肩上那箭按了下去，将其生生钉在了地上。
白无双痛不可当，嘶吼着挣扎，右肩不断流出鲜红的血，染红了一地尘土。
高城将剑举起，怒喝一声：“去死吧！”
这剑避无可避，退无可退，竟是死局。白无双茫然地望着天，脑海中浮现一个紫色的身影，一霎间，嘴角勾起笑意，缓缓阖上了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