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国子监（2）

    冰块脸小男孩看得厌烦极了，只想赶紧结束这场荒谬的闹剧。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一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站在桌几前，努力将自己的声音显得具有些威严：“我叫秦彻，叫我秦学正便好。”

    国子监学堂内，嘈杂之声逐渐平息下去，个个都正襟危坐，望着秦学正。

    秦学正欣慰地扫了一眼台下的众人，道：“日后就由我，来辅佐诸位研读四书五经。”

    就这样，小陆微之开始了长达四年之久的国子监生活。

    陆微之站在小陆微之旁边，关于国子监的记忆，其实现在想来，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只不过是一些同龄孩童之间的争斗罢了，比起战场、官场上的腥风血雨，都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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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时的小陆微之求学若渴，但是好像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无济于事。自己对文是一窍不通，而秦学正总是说些令自己听不懂的话。

    第一次月试之时，情况很糟糕。陆微之有幸拿到了倒数第二的好成绩，倒数第一是自己的同桌，刑部侍郎的次子方研。

    两人拿到试卷，抬眼相视，竟是知己见知己，两眼泪汪汪，抱头痛哭起来。

    阴暗的角落里，那个男孩拿着自己近乎满分的试卷，面上无悲无喜。

    文试不同于武试，武试如若比的是箭术，那么最高分者便是最接近靶心之人。而文试，每个答案都不是死死固定的，讲究一个言之有理。因此，男孩这近乎满分的成绩，已经是人中少有了。

    但是他却没有一丝一毫的高兴流露出来，相反，他很不高兴。将试卷随手卷起，正欲丢到一边。

    小陆微之正哭着，目光捕捉到了后方人意欲何为，于是连忙开口道：“仁兄，手下留卷！”

    “……”男孩落在空中的手一滞，面露不耐，死死地盯着小陆微之，眉头紧蹙，似有疑惑。显然他并不知道陆微之想做什么。

    小陆微之看着冰块脸男孩的面色差到了极致，心中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猜想，道：“失败乃常态，仁兄不必多想，亦不必妄自菲薄。考得差些便差些，不用难过，下次努力便是。”

    冰块脸小男孩的面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像一条已经做好准备的毒蛇，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上一口。

    小陆微之显然没有看到他的神色，自说自话：“考得差难免心中郁结，但是也不能和试卷置气。气大伤身，依我看，看开些方为上上策。”

    小男孩似乎气极，咬牙切齿道：“陆、微、之，你究竟想干嘛？”

    小陆微之看着小男孩阴郁的面色，心中疑窦丛生。但是转念一想自己适才也没有说错什么话，于是又接着说道：“我想让你开心一点……”

    “你不要烦我，我就很开心了！”小男孩对上陆微之明亮的眸子，道。

    小陆微之听闻此言，似乎有些委屈，眸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小男孩。二人就这般对视了许久，没人愿意先挪开。

    直到小陆微之突然感觉眼睛有些酸涩，居然有一滴泪水顺着面庞滑落。想必是刚刚睁得太久，一时难以自控。

    小男孩冷眼看着小陆微之流下一滴泪，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说话似乎确实有点太过，心中突然有种莫名的情绪氤氲而生。似乎，叫作愧疚。

    于是，小男孩干涩开口道：“刚刚是我……说话太重。多谢宽慰，我很好。”

    “不过比起我这近乎满分的成绩，要我说，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吧。”小男孩神色有些不自然，将视线移到远处，幽幽开口道。

    小陆微之倏然感觉自己的世界天旋地转，似有雷电打在了自己的天灵盖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自己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不对。还有方研，还有方研。小陆微之忙不迭跑回自己的座位上，又抱着方研痛哭流涕。

    方研看着小陆微之的模样，更是悲从心起，二人情绪一时之间难以自控。整个学堂都响彻着二人的哭声。

    远处的小男孩看着此番场景，心情突然变得愉悦了不少，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不久，秦学正宣布了此次月试的第一名，正是那个小男孩。不过并没有说他的名字，想必是他不便透露姓名。

    不过小陆微之倒也理解，国子监部分学生都是隐了自己的真实姓名与身份。因为国子监内不光有辰国的学生，还有自离国、荆国来的皇族，两国皇族偶有交换，学习各国人文水土也是正常。

    小陆微之却是对自己的身份毫不隐晦，逢人便介绍自己，就差把“我叫陆微之”写在了脸上。

    既然宣布了第一名，那么倒数第一名亦是要点名批评一下的。陆微之看着被秦学正抓起来狠狠批斗的方研，心中生了一丝侥幸，呼出一口长叹，好在自己不是倒数第一，不然今天丢人的就是自己了。

    方研仿若一只乌龟般，将头缩在了脑袋里，任由秦学正的唾沫星子飞溅在自己脸上。身为同桌的小陆微之自然也是受到了牵连，两人苦不堪言。

    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小男孩的眼睛，他饶有兴趣地望着眼前的一幕，突然觉得，这国子监也不是那么没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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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幡然翻篇，一晃便是三年。

    陆微之亦是看着多年前的一幕幕，说不出心中什么感受。梦境里的时光飞逝，短短几秒就是几月光阴。算着时间，距离金荣离世似乎仅剩一年。

    他突然想时光走得慢些，再慢些。这样，父母的离开便会慢一点。

    其实关于过去的许多事，他都已经记不清了，尤其是国子监发生的。因为国子监的日子是单一反复的，所以记不清也是正常。

    但是有一件大事，陆微之却是不能忘记。那就是下个月的三年大考，自己的证道之时。

    说起三年大考，这是国子监的传统。国子监每隔三年就会进行一次大考，主要目的是为了有效检查孩子们在国子监三年的学业，届时皇帝和部分文武官员都会来观礼。

    辰国文武双修，对二者都十分看重，因此三年大考上，孩子们会有文、武两种选择。而陆微之身为武将之子，更是不能丢了陆铭的脸面。

    他虽然不精于文，但是武术却是遗传了陆铭，有一手精湛的剑术与箭术，三年里的小考几乎每每都是拔得头筹。

    小陆微之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下个月，他一定要替父亲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