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互相赠礼
十月廿六,英国公府。
“主子,喝药了。”
这会严暮才刚用过早膳,郝成卫便端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玉碗,盛着棕里透绿的药进门了,也不知道今日这药是加了些什么材料,老远就传来一股又酸又苦的味道。
这会正开着窗,一阵微风弱弱的吹进来,在药碗上扫过,这股诡异的味道直接飘的满屋都是,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前的严暮只是稍微闻到了一点便眉头微皱。
这药是准备给他催吐吗?
这一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闻到这种像馊了一样的药味,准确点说,苦的药他都讨厌,只是他从来不说,郝成卫也不是惯于察言观色的,一直没发现,今日这药更胜一筹。
待郝成卫把药递过来之后,他一手摁在腹部,压抑着胃部剧烈的不适,毫不犹豫地端起药碗仰头猛灌下去,喝完之后快速将药碗递给了郝成卫。
“拿走,咳咳。”
这期间他由于喝的太快,被呛了一口,说话时几滴药液残留在了嘴角,他薄唇紧紧抿住,觉得自己蠢极了。
郝成卫还没来得及递上锦帕,严暮就已经快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条锦帕,这是他前段时间为了掩藏自己吐血的事备下的。
但他刚擦完却听见旁边的郝成卫问疑惑的问道:
“主子,您怎么会拿着殿下的帕子?”
严暮收回袖子的手一僵,该死!今天究竟要做多少次蠢事才行?
他看着手里这条桃花绣帕脸色一黑,谁知道他发什么疯竟然把嘉和长公主的锦帕收在了身上,可能是那一阵莫名的桃花香气蛊惑了他吧。
想到这,仿佛鼻尖又嗅到了一股浅淡的桃花香气,严暮心中突然涌起一阵莫名的情绪,让他有几分无措。
但他面上不显,看也不看郝成卫一眼,状似从容的将这条与他气质格格不入手帕收了回去,淡淡的说道:“郝成卫,不该问的别问。”
“今日东西送到了吗?”
严暮这不经意的一问还真把郝成卫问住了。
一大早他就跑去药房那边煎药,现在才煎好送过来,因为他实在是不放心主子的药经别人的手,听殿下说主子现在这身体可再经不起一次毒性摧残了。
所以送礼物的事情也没办,他闷声回道:
“没有,主子。”
严暮其实就是想换个话题,他非常清楚郝成卫的性格,在他的事情上格外谨慎,他一出口就问在点上了,郝成卫自然也无暇去想锦帕的事情。
昨日嘉和长公主刚救了她的命,自然与往日不同了,这礼物就得格外精心,那送什么好呢?
清晨的日光落在窗前,衬的他清冷面容格外温暖,兀自沉默半晌,他解下腰间的刻着一个小篆“严”字的墨玉,内心有些挣扎,但他还是郑重的握在了手心,缓缓开口:
“那就把这个赠予她吧,郝成卫,去拿个盒子。”
君子无故,玉不去身,更何况这是严家的传家之物,可调动严家亲卫。
作为副将,郝成卫本不应该质疑主子的决定,但这涉及到他们以后的安排,他不得不开口确认:
“主子,您决定了吗?”
这就相当于严暮承认了喻姝在严家的地位,严家亲卫可任由她支配。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定国公在战场救了他,嘉和长公主又为他解了毒,不管定国公府那边知不知道嘉和长公主的秘密,他都要摆出一个明确的态度来,毕竟他还想取得那边的信任。
“只是这样吗,主子?”
严暮五指收拢露出极为突出的青色血管,紧握住轮椅两侧的扶手一言不发。
他也在问自己,只是这样吗?在明知赠玉有定情之意的情况下,他真的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了吗?
这个问题不是他现在该想的,他身上背负着家族的血海深仇,不能再牵扯一个无辜的女子进来。
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郝成卫这个问题,侧身将玉佩放在郝成卫手上表明了态度。
“去办你该办的事,别误了时辰。”
“是。”
郝成卫倒也习惯了他这个样子,也不问他送个礼物到底需要什么时辰就俯身行礼退下了。
英国公府与喻姝的公主府距离不是太远,不多时,李嬷嬷就已经将礼物拿在手上了,她神秘兮兮将盒子背在身后问喻姝:
“殿下,您猜猜今日英国公府又送了什么来?”
喻姝正与夭夭挑拣着晚上要给严暮带过去的药材,阖眼躺在房间的软榻上懒得动弹,听见李嬷嬷的声音后她才睁开眼睛慢悠悠的回答了一句:
“嬷嬷,这哪猜得到呀,向来都是戏些宫里没有的稀奇玩意,还不如直接拿来看看。”
李嬷嬷笑眯眯的将一个檀木锦盒凑到她眼前来,露出铜卡上独特的小篆“严”字:
“今日殿下可能是猜错了,这应当不是宫外的稀奇玩意了,这怕是您独有的,您打开看看!”
喻姝一听这话就坐直了身体,独有的?她的好大儿这就知道给她定制独一份的礼物了?
李嬷嬷看着喻姝这副急切的样子眼睛笑得眯在了一起,看来殿下还是满意这门婚事的,也幸好国公爷每日都送些小礼物来讨公主欢心,才能让公主也慢慢上了心。
喻姝没有关注李嬷嬷的神情,径直伸出秀窄细嫩的手将盒子从李嬷嬷手中接过,稳稳的放在膝头,按在锦盒黑褐色的冰凉外壁上,慢慢拨开精致的铜制卡锁轻轻一揭,就看见一块墨玉静静的躺在红绸上。
不愧是有“贵美石”之称的和田玉,又是稀少的墨玉白玉底,乍一看是漆黑如墨,色泽纹理细腻。
但以喻姝的眼力,能看到墨玉其上一道分明的白玉色泽,还透着一股药香,想来是它的主人经常接触,最重要的是那一个小篆体的“严”字,与礼盒上的一样。
这怕不是严暮定制的,而是他的贴身之物,又刻上了族姓,应当是另有他用,就这么给她送来了?
嘉和的记忆中没有乾元大婚前赠礼的礼节,所以喻姝完全不知道在大婚前男子赠玉是什么意思。
她幼时家人也给她送过许多种,包括夭夭也是家人所赠的冰花芙蓉玉所化,以致于她收到之后只是觉得严暮是费了心思准备的,心里十分高兴。
严暮这个好大儿真是不枉费昨夜她的一番救治!
“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殿下,国公爷这是”给您送了定情之物呀。
李嬷嬷看着这玉佩欲言又止,随即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参与两位主子的小情趣,只要两人互相喜欢便是极好的事,不需要旁的人参与其中。
所以李嬷嬷又把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喻姝就错过了一次了解这个事情的最佳时机,也没能及时明白严暮暗戳戳的心思。
“怎么了,嬷嬷?”
喻姝听不懂这句诗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李嬷嬷怎么说到一半不说了,有什么不好的吗?
但李嬷嬷只是笑着摇摇头,“没什么,殿下您要回礼吗?”
喻姝便把这句诗抛在了脑后,爽快的点了点头,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当然,本宫也不能白拿他的。”
李嬷嬷满是笑意的说道:“殿下,要替您准备吗?”
“这是秘密,嬷嬷,你不用跟着,午膳和晚膳都给我放在房里就好。”
说话间喻姝就向放着嫁妆以及各种材料的库房走去,虽然她不用里面的东西,但还是得装装样子在里面呆上一段时间,不然说不清她送的礼物是哪来的。
走路的过程中,她一直在和夭夭交流,讨论做礼物的材料。
“夭夭,我要一块墨翡。”
“好呀,”夭夭欢快地回应了一声后,便在印记空间里找到了她存放墨翡的地方,由于不知道需要多大的原料,便问道:娘亲想做什么礼物?”
“做一个扳指吧,带在他手上,必定是好看的。”
喻姝回忆起昨日握住的那双如寒玉一般的手,骨节修长,白皙无暇,仿佛没有丝毫杂质的白玉,可称之为一件完美的艺术品,带上墨翡制成的扳指,黑白交织,必定是极为亮眼的。
夭夭一边在材料上比划一边问:“您知道他手的尺寸吗?”
“昨日我不是刚握过,就这么大。”
喻姝拇指和食指在空中围了一个圈,她记忆力极好,昨日刚好握过,她可以分毫不差的量出来。
“对哦,那我给他找一块最好的材料。”
娘亲说过要养他,那以后也就是她家的人了,必须给他选一块最好的料子,夭夭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仔细的感受每一块合适的墨翡质地,片刻之后,她轻快的拨弄了两下头顶的小叶子:
“找到啦。”
话音刚落,一块通透的墨翡材料就出现在了喻姝袖中,喻姝触摸着细腻柔润的质地,满意的点了点头。
“谢谢夭夭。”
虽然没有工具但她丝毫不在意,本来她也不会用,精神力凝成细丝之后便能如臂指使,比雕刻工具锋利多了,最重要的是能完美复刻她脑子里设计好的样式,手残必备神器。
转眼之间,太阳已经降下了许多,天色开始转暗,日暮的霞光倾泻而下,如同一片秋日的枫叶坠落人间。
喻姝终于抬起了头,娇艳的面容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红纱,明媚动人,她看着满地的碎屑十分有成就感,小心翼翼将手里的成品放入一个特质的白玉盒中,连衣服也没来得及换,便向英国公府急速飞去。
这种成就感自然要马上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