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修炼
寒月与星辰渐退，天边蒙起一层微红，卯时初乃日月交替之时，灵气最为旺盛，不管是神魔仙妖，还是努力修炼的凡人都会选择在此时打坐入定。
此时太华山上的灵气比其它时候更浓更纯，若是此时于后山顶上打坐，必提升两倍灵力。
群山之中，东北方向有座最高的山，半个头都被埋入洁白如棉的云层中，一条瀑布自山顶而下，流入山脚的深潭中，形成一个巨浪翻涌的漩涡，深不可测。
谁也想不到这瀑布的源头竟是一张平铺于山顶的冰台，长约八尺，宽约五尺，厚度足有七尺，寒气与云层交错，完美地彰显着仙山的神秘。
盘腿坐于冰床的慕白一身天青古袍，面色毫不输于七尺寒冰。
“竹清，她还未起身吗？”慕白对着站在离他不远处的一位看起来只有五六千岁左右的仙童道。
仙童一身水蓝，他微微弯腰，双手叠交于前道：“回上神，小殿下还睡着！”
“去，把她叫醒！”慕白命令道。
仙童嘴角抽了抽，有些为难：“小仙不敢！”
“用水把她浇醒！”慕白严令道。
慕白语气如令箭，冰冷严肃，仙童不敢忤逆，只答了声：“是！”
群山碧绿之间，合欢树前，玉兰小径处，院子东边的房屋里，锦瑶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小殿下，该起身了！”
门外的人连续叫了三遍，锦瑶才迷迷糊糊道：“谁呀，天还没亮就在此聒噪？”
问完扯了扯被子，又继续进入刚才还没做完的梦。
“哗啦～”
一声，锦瑶被冰冷的水当头浇得一身，她猛地坐起身子，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从榻上跳到地上，一个飞脚过去，将楠木门踹了个粉碎，对着站在不远处的水绿身影空甩出一道熊熊燃烧的火团。
没想到对方张嘴喷出一道水柱来，生生把燃得正旺的火团给熄灭了。
锦瑶脸上掠过一丝惊讶，负手问道：“来者何人？”
对方拱手道：“小仙竹清，乃上神身边的水麒麟，特来请小殿下前去后山打坐入定！”
“请？你就是这样请的吗？”锦瑶指了指浑身湿透的衣服。
竹清忙双手交叉，埋头行了个礼：“小殿下息怒，竹清也是听了上神之命才会如此行事。”
“如此说你家上神叫你干什么，你便会干什么咯？”锦瑶目光一闪，问道。
“上神之令，小仙定会鞠躬尽瘁，肝脑涂地！”竹清回答得斩钉截铁。
锦瑶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如果你家上神命令你打他一顿，你可会听从？”
竹清面色一青，盲道：“小仙自然不敢冒犯上神！”
“看来你也不是对你家上神唯命是从嘛！”锦瑶细细打量了一番竹清，见他清秀俊朗，道：“小模样不错嘛，你家上神眼光够毒！”
“再不走，上神可又要罚我抄写万物诀三千遍了！”
竹清眉毛眼睛拧在一起低声嘀咕着，但依然被锦瑶听了去，去是自然要去的，竟然让竹清用凉泼她，此仇不报，枉为这六界万鸟之皇！
“既是你家上神的旨意，那也不能怪你，你带路，我找他算账去！”她挥袖施了个烘干术，气势汹汹道。
竹清摘了两片合欢树叶扔在地上，两片细小的叶子分别穿入脚底，瞬间放大至千万倍，形成一艘树叶船，载着二人朝群山中最高的那座飞去。
锦瑶只听说过御剑飞行，御法宝飞行，从未听说过御着树叶飞行，起初还担心一个不稳定会摔下去，可飞了一段时间，觉得这树叶比剑稳，若不是慕白神力护着，单凭一个几千岁的麒麟断不会有此能力。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你家上神好厉害啊！”
“那是自然，小殿下若好生修炼，也能如上神一样厉害！”竹清鼓励道。
逼近山巅之时，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锦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已入秋，但也不至于如此寒凉。
“竹清，这什么地方？”锦瑶眯着眼睛边打量着前方的路况边问。
“小殿下，前面便是打坐之地，七尺寒冰台！”竹清回答着，灌了一肚子冷风。
锦瑶听了玉指一挥，急忙调转船头，端的是飞速逃离，一冲千里之势。
追在身后的竹清三番两次试图拉住船尾都没有成功，他干脆一个翻身，直接跳到锦瑶身边：“小殿下，您不是要找上神算账吗，眼看着就要到了，您跑什么？”
锦瑶抱起双臂搓了搓：“你…你家上神这么厉害，本殿想了想，还得多修炼些时日才能给他致命一击！”
“刚才还言之凿凿要算账，现在人就在眼前却怂了，可见我们家上神的震慑力有多强！”竹清自言自语道。
“什么呀，就你家上神那猥琐样，还震慑力呢，本殿乃火凤，若是上了那七尺寒冰台，还不得被寒冰之力损伤了本元！”锦瑶终于承认自己为什么要跑了。
七尺寒冰台乃上古水神共工卧榻，遇水吸收成冰，遇火不化，极冷极寒，那奇厚的寒冰之中储藏着不可估量的神力，其化成的水可灭万火，凡火系仙妖，靠近者必损本元，是水族仙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修炼之地。
竹清一拍脑袋道：“对呀，小殿下乃火凤，若是上了那七尺寒冰台，必伤本元！上神此番确实糊涂了！”
见对方所见略同，锦瑶怒气缓和许多，速度也慢了下来。
“殿下您先回东院，小仙这就去禀报上神！”竹清对锦瑶拱手道。
锦瑶首肯，待竹清走后，她并没有打算下去，第一被一片树叶载着飞行，不玩儿尽兴，她是不会下去的，况且她观太华山风景怡人，来了十多天还未曾好好欣赏一番。
朝霞渐出，五彩斑斓，一个脚踏绿叶的仙子在群山翠绿间来回穿梭，形成一副笔酣墨饱的水墨丹青。
群山之巅，七尺寒冰台上，慕白一身天青，面如寒霜，没有任何表情：“本神都知道了，罚你抄万物诀三千遍，明日午时检查！”
竹清满脸委屈：“这也不是小仙的错呀…”
“第一，你没及时提醒本神，阿瑶乃火凤，以她目前的修为，不能抵挡此处寒气，若是上来必伤本元；第二，本神命你用水把她浇醒，没让你从嘴里吐水出来！”慕白起身负手道。
“这…罪名也太勉强了些吧…”竹清小声嘀咕着，声如蚊呐。
“你说什么？”
“没…小仙是说上神深明大义，仁慈宽厚，有一颗包容万物的心！”竹清一如往常地夸赞道。
慕白冰冷的脸上缓和许多：“若是抄得好，东边山上无花树上的果子，这次只结了五个，你去替本神摘了吧！”
东边山上古的无花果树是慕白从招摇山移至太华山的，其两百年开一次花，三百年结一次果，且每次数量都不相同，此果修行者食一个瞬间便可增一百年灵力。
“小仙谢过上神！”竹清眼睛眯成一条缝。
每次只要在自己犯错时夸上几句，虽然惩罚一分不少，但总能讨到其他好处，这位跟了慕白两千年的水麒麟很是了解自己这个外冷内热的主子。
此时天已大亮，火红的太阳一层一层割开彩云，放射出刺眼红光，最佳打坐时间已过。
穿梭在群山间的锦瑶玩儿得正尽兴，忽然一道白光闪在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正是慕白！
锦瑶柳眉一皱，忙调了个头，可刚调过来，发现慕白又挡在自己面前，如此反复数次，她终于认输：“罢了，说吧，找我何事？”
“该去上课了！”慕白红如丹朱的两片薄唇里吐出令人顿时失去兴趣的五个字。
说罢衣袖一挥，二人便落于一处紫竹林间，慕白指着粗如碗口，高耸入云的紫竹道：“每日砍5根，运到西院我检查！”
“你竟然让我砍竹子？我又不是凡间那些需要从筑基修起的散仙，不砍！”锦瑶叉腰道。
慕白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道：“你虽生来便能施展仙术，但你每施一次净化之术后皆会损耗一定的灵力，是因为不曾锻炼，仙根未稳，砍竹子是为了助你稳固仙根。”
“什么歪理，那吴刚砍了十几万年月桂，怎么不见他仙力大涨？”锦瑶踮起脚尖，尽量与慕白保持一样的高度问道。
慕白淡淡道：“你未曾与吴刚交过手，怎知他仙力未曾增长？”
“吴刚若仙力大涨，为何不直接一掌劈了那月桂，从此获得自由？”锦瑶仰起头，将脸凑得更近了些。
她只知道但凡与人理论时言语上略占下风不要紧，气势上绝对不能输，但她却不知道自己此时面对的是一个已经红鸾星动的男子。
她踮起的脚尖自认为是在与保持高度，但于对方而言，却是在拨动深埋于心底的那根情玄；她凑近的脸自认为是在提升气势，但于对方而言，却是在对内心火热的召唤。
慕白微微侧过脸去，轻声道：“吴刚不一掌劈开月桂不是因为他仙术未有精进，而是…”
“而是什么？”
锦瑶气势如虹地抢问了一句，却不想踮起的脚尖一个不稳，身子直接往前扑去，两片桃红薄唇重重落在慕白侧过去的左脸颊上。
慕白那句“明明是吴刚不忍独留嫦娥一人在寒凉的月宫之中。”卡在喉咙，换成了：“男…男女授受不亲，阿瑶日后莫要对其他男子如此理…”
脸上曼妙的温热如一根丝线，悄悄深入内心，勾起内心火苗，扩散，放大，直至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吞噬殆尽，连七尺寒冰床都不能将其熄灭。
唇与脸贴合的瞬间，锦瑶心头一紧，体内所有热度一下子全部冲到脸上，耳朵上，脖子上，她迅速转过身去，红袖一挥，消失于竹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