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解开
夜色寒凉,月老坐在合欢树下思索半晌,心底产生无数想法,却没一个能用的,屋里的那是谁啊,不仅是纵横仙神两界的羽族小殿下,如今更是慕白上神心尖儿上的人!
慕白何许人也?乃上古十大创世真神之一帝俊化天地混沌之力所造,九州八荒唯一一个拥有仅次于真神之力的上神,名曰应龙,可呼风唤雨,一怒震山海,有守护苍生和平,阻止一切战乱之责,其在壳中不知呆了多久,久到六界众生都以为应龙的存在只是个传说,终于,六万年前这条应龙破壳而出。
当日,六界山海震动,日月星辰同时而现,阵仗之大比创世真神降临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位应龙上神孤寂数万年,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入眼的,若是出点什么碴子,他月老一届小仙可担待不起!
六千年前,月老刚飞升成仙,那时他还只是掌管人间姻缘,为了表现自己能力,让六界众生将姻缘都交付给他,只好在众仙之时夸下海口:“普天之下,没有我月下仙牵不成的红线!”
众仙唏嘘,道:“你若是能给那六界中唯一一个上神慕白牵成一桩姻缘,我们便信了你,将我等姻缘皆交于你!”
当时的月老年轻气盛,为在众先面前争口气,夸下海口:“诸位请放心,慕白上神的姻缘包在小仙身上!”
当时从这个新晋的仙者嘴里的话,一日内便传遍九州八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家都等着看这位新来的仙君如何给慕白上神牵红线。
六千年以来,月老每每参加仙界聚会时,众仙们都会问上一句:“月下仙,您老给慕白上神牵的红线如何了?是哪家女仙能得此殊荣啊?”
每当问及此时,月老便会找理由离开,但总不能一直逃避,引得六界笑话,如今机会来了,却弄成这般局面,一位上神脸皮薄,一位女仙又不按套路出牌,为难得只有他这个还不到一万年的小仙!
暗自叹息一声,继续思考问题,忽听屋内一声尖叫,随后便是少女的失声痛哭。
定是里面那位女娇娥又发现了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月老暗自颔首,似是想到了什么妥当办法,随后转身一变,变成了一位女仙侍急步跨入房门道:“仙子这是怎么了?”
见来者是位女的,坐在榻上抱头痛哭的锦瑶才稍微放下警惕,缓缓抬起深埋在胳膊肘里的头,露出一张生无可恋的脸。
“仙子正当年轻,大好年华,何以如此模样?”月老十分不解地问道。
锦瑶泣不成声:“你是慕白的仙侍吗?”
“仙子请放心,我虽为慕白上神仙侍,却不怎么喜欢他!”月老压低声音道。
“你家上神确实不讨喜,孤傲自赏,轻浮孟浪,无耻下流!”
听到有人如此骂那个不可一世,冠绝一方的上神,月老努力忍住想仰天大笑的冲动,弯腰道:“仙子所言极是,他确实轻浮孟浪,无耻下流!”
终于有了所见略同者,锦瑶学着话本里的情形一把抱住仙侍的腰又放声大哭:“我才三万岁,便被那无耻下流之徒给……呜呜呜…给……这让我以后还有何脸面立于六界,我还那么小,他如何忍心,如何忍心!”
“我想仙子是误会了!”月老轻轻拍着锦瑶的背道。
“误会?”锦瑶蓦地起身,掀开被子指着素白中的一抹深红道:“你告诉我这是误会?”
看见那抹深红,月老脸上的惊讶之色稍纵即逝,幸好没有被锦瑶发现,嘴角意味深长的弧度来:“仙子确实误会了,那是仙子您背上的血!”
“我…我背上的血?”
“仙子难道忘了,您今日突遇蝙蝠精偷袭,翅膀被蝙蝠咬了一口,中了蝙蝠精之毒,多亏我家上神及时搭救,才保住您一条性命!”
“原来如此……那这衣服呢?是怎么回事?”锦瑶提了提比自己大一圈的浅绿古袍问道。
她一醒来,发现自己衣服被换了,又想到自己是被慕白强行带来的,便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哦,仙子受伤后血流不止,上神将您抱回来后吩咐婢子给您换件衣裙,可换后又被血污染了,上神无法,只能拿他三万岁之时穿过的一件先给仙子将就着…”月老说谎说得面不改色。
锦瑶生无可恋的脸上终于有了血色:“如此说来,这身衣服是你帮我换的?”
“正是如此!”
“如此说来我真的误会你家上神了?”
“是呢,我家上神虽孟浪但逼良为娼之事他是绝对不会做的!!”
“那你家上神问了那样的话…”锦瑶声音突然变低。
月老忍住笑意答道:“上神问的是仙子打架时是不是从未吃过亏!”
“如此说来,倒是我自己理解错了?”
“嗯!不过上神说了,他是个深明大义的神,肚里能撑万船,不会与无知者计较!”月老见对方面有愧疚之色,乘胜追击,顺便夸了一句。
“哼!我就算是误会了,也不打算跟他道歉,就冲他在月老庙前那轻浮样,也是讨厌得紧!”
月老继续顺着:“就是,那轻浮样着实讨厌!”
“你竟在背后把主子骂得如此不堪,可见他是真不讨喜!”锦瑶脸上掠过一丝嫌弃。
“啊?明明是…”
“明明是什么?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要休息了!”锦瑶挥手道。
明明是你自己骂的,怎么就成我骂的了,这招移花接木玩儿得真是无人能敌,这锅甩得也着实干净。
月老出了房门后,刚化回男身,便被一道白影挡住去路。
“本神孤傲自赏,轻浮孟浪,无耻下流?”
来者右眉轻挑,端的是兴师问罪之姿,不是慕白又是谁。
见势不好月老忙躬身拱手:“上神息怒,小仙也是为了获得仙子信任,才出口不逊。”
慕白冷哼一声:“若不是平日心里如此想着,又怎会如此顺利地脱口而出?”
“上神息怒!如今误会已然解开,但小仙看得出她对您的印象依然不好…”月老声音压得极低,生怕被谁听了去。
慕白只递过去一个眼神,月老便无趣地继续说:“所谓烈女怕缠郎,还是那个办法,坚持收其为徒,将她绑在身边,时间久了她自然会明白上神您的良苦用心!”
“你今日在背后妄议上神,按照天宫规定,需受三十六道天雷,但本神深明大义,不计较无知者,便不将此时告知天帝了。”
话及此处,月老深深一拜:“小仙多谢…”
慕白伸出一只手来及时打断对方的话,面色阴森:“然,你毕竟是说了本神的坏话,为以儆效尤,本神自会昭告六界,月下仙对本神不敬,罚其留于太华山,伺候本神生活起居十日!”
“上…上神!”月老被慕白的话噎住,一脸委屈。
“本神心意已决,若敢多言一句,便多加一日!”慕白一字一句,非常清楚。
“小仙谨遵上神法旨!”月老十分识时务地恭敬道。
“还有,平日里不要总是看些乱七八糟的书,逼良为娼这个词用在本神身上合适吗?”
月老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女装的模样,嘴角抽了抽,答道:“是!”
慕白隐住嘴角的笑容,迈着不可一世的步伐入了西院,衣带飘逸,仿佛几万年的孤寂感尽在这一刻全部消散。
难道这世间能改变一个人的,当真只有另外一个人?
月老看着逐渐消失的天青色身影,脸上掠过一抹喜意,六千年了,他终于能给众仙一个满意地答案了,此桩姻缘能成,他以后就能在这六界中扬名立万了,届时,他香火会更旺,从前那些不愿将姻缘交到他手上的仙君们,会巴巴地赶上来!
思及此处,他在太华山做十日仙侍也就显得不那么委屈了,凡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简朴低调却不失奢华的房屋内,锦瑶对着梳妆台束好长发,除了一根银白发带,没有任何珠钗点缀,哪怕是极为简单的人间装扮依然掩盖不住华贵气质。
知道自己并没吃亏,心情大好,煞白的面容上恢复了血色,但因失血过多,体内余毒未清,身子还有些虚。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身为羽族小殿下,怎会闹出如此笑话?仅凭床单上的一滴血,便以为自己失了身,还在一位小仙侍面前哭得极其难看,此时若是传出去,将来要如何面对羽族众生?
她必须想办法警告一下那位仙侍,给其施施威,让她管住嘴,不要乱嚼舌根。
正起身要出去寻人,耳中便传来一阵敲门声,她沉住嗓音道:“何人?”
“仙子可需要些饮食?”
这声音正是之前那位仙侍的,来得正是时候!
“饮食倒是不必,只是床单脏了,烦你去寻套过来换了吧!”锦瑶吩咐道。
“仙子请稍后,婢子马上来换!”
一盏茶功夫后,月老才端了套淡皇色的床单被套来,向端坐在梳妆台前的锦瑶行了个半礼,便去换床单了。
锦瑶看着眼前做事麻利的仙侍,朱唇轻启:“你叫什么名字?寻个床单而已,为何这般久?”
“婢子叫花月,因慕白上神平日用惯了清洁术,很少换床单,此番忽然要换,得从人间临时去买!”月老低头回答着,心中却把慕白痛骂一顿。
当月老去找慕白要床单时,慕白只淡淡一句没有,让他自己想办法,他只能迅速到人间买了,钱也是他自己贴的腰包。
“如此倒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还劳烦你跑一趟!”锦瑶一向先礼后兵,总不能一开始就把人给吓着了。
月老毕恭毕敬:“这都是婢子应该做的,仙子高兴就好!”
“嗯!”锦瑶点点头,看着天也马上亮了,是该说正事了,脸上情绪一收,变得极为严肃:“今晚在太华山误会一事,你可会宣扬出去?”
月老面露惶恐,忙拱手道:“请仙子放心,我绝不透露半个字!”
他当然不敢透露,否则慕白会真的法灭了他!
“如此便好,希望你将此时永远烂在肚子里!”锦瑶声音沉稳,带着凌驾众生的威压。
说罢锦瑶抬起右手摆了摆,月老领会其意地退了出去。
自此以后的十日里,月老每日除了给锦瑶送些饮食茶水,打扫屋子,便是及时向慕白禀告其动静。
慕白则通过月老的汇报了解了一些情况,自己也没闲着,顺道打听了东院里住着的女仙叫什么名字,芳龄几何,家住何处,都打听得了如指掌。
而在太华山纯浓的灵气滋养下,锦瑶身体也完全恢复,但强行施净化之术消耗的灵力却半点没有恢复,这十日里,她从那位名叫花月的仙侍口中知道了不少慕白的事,不仅了解其身世,还知道了他在六界众生口中的形象。
她推开房门,从里面走出来,长长地伸了个懒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