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骗子
锦瑶抬眸看了眼立在人群中的男子，那双桃花目正死死得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穿，如此无礼的眼神令锦瑶感到被冒犯，她侧脸一笑：“恕罪不敢当，不过公子如此盯着一名女子未免过于轻浮了些。”
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拱起手来脱口而出：“仙子海涵，在下游历六界数万年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仙，所以…才多瞧了两眼…”
此话一出，惹得围观群众哈哈大笑，男子方才岩岩若孤松之独立的形象瞬间土崩瓦解，碎得一地残渣。
此情此景，锦瑶不禁想起话本里的三个字来，用在此处再好不过：“登徒子！”
男子被人如此说，面色颇为难看，拱手道：“在下慕白，敢问仙子芳名？”
“本…本仙的名讳岂是你能知晓的？你我虽选了同一根线，但未必有缘能走到一块儿，公子自便，告辞！”
说完便想离去，没想到那摊主老头儿却纠缠不休：“仙子留步，仙子还没给钱呢！”
锦瑶一刻都不想呆在此处，但老头不肯罢休，她也不知凡间买东西一定用钱，况且她也没带走老头任何东西，老头却一再阻拦她离去，若不给点而颜色瞧瞧，她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
她侧头一看，便将那姻缘池映如眼帘，想想今日种种，皆因那荒谬的东西引起，便一道红光过去，将姻缘池劈成了渣，水溅了一地，红线银针互相牵扯，纠缠不清。
那老头儿见小姑娘如此不懂礼貌，便也不再隐藏，徒手捏出个灵力强大的仙杖来，怒道：“烧我红线，毁我姻缘池，今日不给老朽个说法，休想离开！”
锦瑶这才瞧出那老头儿身上的灵力竟是上仙境界，若是强行对垒，她也不是打不过，只不过这是人间，若真打起来，怕会伤及无辜，锦瑶只得装腔作势几招，本想收手趁机溜走，却见那慕白一掌劈过来，白色灵光打在老头身上，老头摔了个四脚朝天，忙跪着求饶。
锦瑶气也解了，脾气也发了，这原本也是她一时冲动，不好再继续纠缠，只得清咳两声道：“罢了，谅你也记住了今日的教训，本仙也该去别处玩儿了，告辞！”
说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人海中，她只走得潇洒，却错过了慕白嘴角轻轻勾起的弧度。
慕白扶起老者，从袖口中掏出一大包银子递过去：“赏你的，放心，够几生几世的长长久久了！”
说完也消失在茫茫人海中，却不曾看到白胡子老头满脸欣喜地朝他消失的地方深鞠一躬。
锦瑶脚下没有方向地走着，脑海中却满是那张丰神俊朗的脸，以及那句“在下游历六界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女仙，所以…才多瞧了两眼…”
不知为何竟似有人拿刀刻在她脑中一般，印象深刻，挥之不去。
她闭起眼睛，使劲儿甩了甩胡思乱想的头，快步朝前走去。
行到一处小溪边，锦瑶见到一群男男女女皆手捧一朵莲花灯放入水中，用棍子剥开一层浪花，让浪花将花灯送得更远，之后便合起双手闭上眼睛轻轻念叨。
她在话本上看过，在人间，这叫许愿，而那水中的莲花灯便承载着他们的愿望，七夕节的灯承载着无数少男少女觅得佳人白首不离的痴心梦。
花灯虽美，又怎会如人们所愿呢，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灯上的愿望锦瑶不感兴趣，但这灯最终会飘向哪里却对好奇心重的她而言，是十分诱人，她一路跟着花灯自南而下。
花灯路尽处，僻静小树林里，正有一灰一红两人正在悄然密会。
慕白对老头微微颔首行了个半礼道：“方才是慕白冲动，还望月老海涵。”
“慕白上神折煞小仙了，小仙哪受得起您的礼！”月老满脸惶恐。
慕白立直身子微微一笑道：“不过本神很好奇，月老庙香火旺盛，您又何须亲自下界整这么一出？”
“唉～”月老怅然哀叹一声，摸着胡子继续道：“上神有所不知啊，这世间好景易得，佳人难觅，您可不要小瞧了老朽这档子差事啊！”
“我游历六界六万年，要说才子佳人，数这人间最多，为何难觅？”
“如今六界安宁，人间繁华，这红线却不如从前去牵了，凡人与神魔仙妖不同，他们寻配偶，讲究门当户对，可天下哪儿有那么多门当户对？况且女子大多喜爱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而男子则喜爱贤良端庄，貌美如花，还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女子，您说这不是为难老朽吗？”
“如此说来，确实有些为难！”
“可不是嘛，这牵对了，人们千谢万谢，若是牵得不好，不合双方心意，老朽祖宗都被他们骂了个遍！这不今日这红线没牵对，那姑娘不满老朽签的红线，不是还烧了老朽的红线，毁了姻缘池吗？”
“谁说你今日没牵好？本神看好得很啊！不愧是月老，本神很满意！”
慕白抬手拍了拍月老右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得月老直哆嗦：“满意就好，满意就好！”
“月老今日的恩情，本神记下了，若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本神定竭尽所能相助于您！”
月老不知慕白为何突然转变了话风，正要开口说话，便听到一声暴喝：“好个月老！好个上神！闹半天你们是一伙儿的！上神又如何？本仙照样收拾！”
紧接着就是一道火红的灵感劈头盖脸而来，力量之强大能带起碗口粗的大树左右摇晃，沙沙作响。
月老一个机灵侧身躲了过去，定睛一看，正是砸他摊子的姑娘，也是气得老眼直瞪，从掌心暴出一击。
见月老出手，锦瑶捏了个决，红焰羽扇现于掌中，旋转数圈，径直扔过去，月老指尖成决，许是也想捏出自己的姻缘杖，但不知怎得又忽然收住，只是向慕白身后闪去，让羽扇击在身后的大树上，晃动数下，碗口粗的树干便从中间断开，徒然倒下。
月老躲在慕白身后不敢出来，锦瑶便连慕白一起收拾，手指一曲，令羽扇冲慕白击去。
慕白不惊不慌，待羽扇划过自己耳边时，曲指捏了个决，一道白光将羽扇周边红光击散，抬手一握，便将羽扇牢牢困于掌中。
锦瑶气急，掌中聚起的红光卷起地上的落叶，朝慕白击去，那些看似柔软的树叶在法力的催化下，片片如刀，杀意十足。
慕白展开羽扇接住飞击而来的树叶，轻轻吹了口灵气，树叶便化作无数桃花形状，纷纷散落。
“星辰守皓月，飞花伴美人，如画如卷，甚好，甚好！”先前还吓得往慕白身后躲的月老此事颇解风情地站出来拍手叫好。
锦瑶凤目扫了月老一眼，他便识趣地闭了嘴，再也不敢多言一个字。
慕白勾唇一笑，眸底泛光，缓步行来，将红焰羽扇双手奉上：“事急从权，望仙子恕罪。”
锦瑶怎么看眼前人怎么不爽，却又打不过，只好拿起羽扇，又朝月老劈过去。
月老慌忙侧身闪过，花白胡子瞬间消失不见，长满褶子的面容也变得英俊起来，嘴里还求饶着：“仙子饶命，仙子饶命！小仙再也不敢了！”
锦瑶只管攻击月老，对其求饶装作没听见，月老只得转脸向慕白求救：“上神救命，上神救命！”
没想到那慕白不但不出手相救，反而找了棵树靠上去，双臂抱在怀中道：“丫头，出招要有章法，凝聚的力量也不可过于涣散，出手需快，需准，但不能太过狠毒！”
月老一个后空翻躲过羽扇，指着慕白愤愤不平道：“上神，您可不能如此见色忘友啊！”
“见色忘友？您老要再不走，本神不介意帮仙子添一把法力！”慕白立直身子道。
月老听了，忙捏了个决，化作一缕红烟仓皇而逃。
慕白转脸勾起一抹笑容：“不知仙子对慕白的指点可还满意？”
月老虽走，但眼前的这位上神也不好对付，锦瑶双拳紧握，恨不能一掌将此人拍在树上挂起来，但此时决不是好机会。
锦瑶暗自长吐一口气，努力压制心底的波涛汹涌，道：“得上神亲自指点，不敢不满！”
“仙子此意是很满意本神对你的指导了？”慕白绕到锦瑶眼前，故意凑近道。
锦瑶后腿两步，保持距离：“上神还有其他吩吗？若没有，小仙恕不奉陪！”
“既然仙子满意本神的指点，何不干脆拜本神为师？本神定当竭尽所能，助姑娘修至上神境界！”慕白往前两步道。
“谢上神美意，只是小仙顽劣，不喜修行，怕是会辜负上神所望，上神若想收徒，还是另谋其他吧！”锦瑶继续后退，此神如此孟浪，在姻缘池前阳煦山立的形象在此刻霎时土崩瓦解，稀碎一地。
慕白上下打量了一番，点头道：“嗯！看样子确实顽劣，但本神最喜顽劣之徒，任她是百炼金刚，还还是万丈冰山，本神都能将她化为绕指柔，暖春水！”
说着还抬起一只手悬空一抓，似乎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
锦瑶看得直打哆嗦，于凰说得果然没错，神仙善变，也不一定都是好的，比如眼前这位，人前是个如玉公子，人后却是个不怀好意，满脸猥琐的伪君子！
此人多看一眼都令人作呕，锦瑶一滴口水都不想浪费在他身上，曲指捏了个决，化作一缕红烟窜出树林，冲天而去，见身后没有东西跟来，才寻了朵五彩祥云踩上去化回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