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姻缘
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起来，老头捋了捋胡子，开始讲游戏规则：“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老朽身后有个水池，名曰姻缘池，其中有水，水里放了许多金针，水池边上有许多红丝线，千丝万缕，纠缠不清，老朽两眼昏花，解了整整七日，也没能解开，为了不浪费此线，只好在今日设了个游戏！”
众人愕然，老者继续道：“每根线都是断开的，也就是说这线啊，它有两端，至于这两端是在一起还是没在一起，有多长，老朽就不得而知了，你们要做的，就是从这些丝线中抽取一根，穿进水中的针眼里，一定要记住，金针不可离开水，一定要在水里穿，穿好了才能拿起来，若是你们中有人穿了同一根线，那便说明乃天赐良缘，从此是携手同行，还是形同陌路，都由各位自己决定！第一个穿进去的人，老朽还有好礼相送！”
规则一出，便有人议论纷纷：“老头儿，你这也太扯了，这线比我们人都多，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人选中同一根线呐？”
“就是就是，我看咱们听他在这里瞎掰，还不如直接去前面的月老庙拜月老呢！”
“诸位，此话差异，世间一切皆可空，唯有缘分不空，不然怎么叫良缘天赐，有缘千里来相会呢？缘分一事，谁也说不准啊！”老头儿摸着胡子，笑道。
“那为何一定要在水中穿线呢？”有人发出了疑问。
老头咧嘴一笑：“金针代表情比金坚，水代表柔情似水，至于水下穿针嘛……”
老头虽没说完，但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众人点头，认为此话也有些道理，便纷纷凑到水池边拿起红线开始穿针。
锦瑶捏着下巴看了看，若她真的与人同穿一根线，岂不是要嫁给一届凡人？若她不去参与游戏岂不是白来一趟？
犹豫片刻，看着大家都兴致冲冲，也想大胆一试，转念一想，不过一个游戏而已，缘分讲究的是你情我愿，郎情妾意，若是强扭的瓜，即便是选中同一根线又如何？
她低头看了半晌，找了根压在最下面的红线，试图穿进飘在手边的金针里，可水下穿针没那么容易，连续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成功，她凝聚所有注意力，聚精会神，一下便将线穿入了细小的针眼里。
看着周围因穿不进去而焦躁的人们，她得意得举起银针，高呼道：“我穿进去了！”
就在她得意叫喊的同时，与她面对面的一位青年男子也是高举银针，几乎与她动作一致，言语一致。
众人停下手中抬头一看，惊得仿佛要掉了下巴，这二人竟真的选中了同一根线！更巧的是二人在同一时间穿进去，又同一时间举起来高呼。
“你们看！”
不知谁在人群中大呼一声，众人一时间全然忘记那两个同时选中一根红线的人，顺着人群里高举的一只手指的方向，人们抬起头来只见天边一片红光，一根巨大的红线悬于空中，形成一弯弧度，仿若一座拱桥。
云朵散去，星光耀眼，月色皎洁，无数喜鹊自天两边飞来，包裹在红线周围，似有加固之意。
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牛郎织女，锦瑶只在话本上看过，原以为是凡人胡编乱造，以讹传讹，没想到竟是真的。
人影归去，鹊桥尽散，天边恢复原样，一切就像从未发生过般，但底下的人们却意犹未尽，纷纷讨论，诸如他二人去了哪里，如今六界开放，婚姻自由，他二人为何还要等一年才能见一次，还譬如他二人这么些年，有没有孩子……
锦瑶虽灵力不高，但也知道牛郎织女早已身归混沌，即使剩下一缕残识要来个七夕相见，又怎会如此劳师动众，直接出现在凡人眼前？
而那喜鹊也不过是每年人间七夕时，长老派去缅怀二人的凡鸟罢了，因喜鹊乃群居之物，出现这么多也不足为怪，只是为何今日会真的现于人们头上搭桥？
摊主老头儿在万般静寂间拍手叫道：“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真实景象已几万年不曾出现了，看来今日又要出一对有缘人了！”
此话一出，方才还议论纷纷，意犹未尽的群众顿时将目光聚集在依然拿着红线的二人身上。
老头子意味深长地看了二位一眼，忙拱手道：“恭喜二位，喜得良缘，今日出现万年未见的景象竟是您二位在诸多缠绕不清的丝线中选中了同一根！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千里姻缘一线牵，好！”
“好！”
“好！”
一时间掌声如雷，祝贺不断。
此话一出，锦瑶便知道方才不过是那老头子会点小法术，幻化出来的景象罢了。
她打量了眼对面与自己同捏一根红线的青年，他一身浅灰广袖袍，银线滚边，以卷云纹点缀，一头墨发用银冠齐齐束起，几丝碎发随风飘起，剑眉桃花目，淡漠的眸子似乎没有一样东西能入眼，立在人群中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傀俄若玉山之将崩，令人观之其醉，望之惊叹！
二人一个于姻缘池左，一个于姻缘池右，位置刚好也在众人中间，手中红线形成柔和的弧度，像极了方才的鹊桥。
肇山两万年，什么样的神仙美人图她没见过，什么样的气质没见过，可那些都不能与之相比，简直不堪一提。
锦瑶正仔细打量着，却见那男子将手中红线往姻缘池中一扔，撇嘴道：“自古雌雄伴，男女配，他一男子，如何叫天赐良缘啊？”
摊主老头儿捋捋胡子，摆手道：“公子此话差矣，男女的本意是为了区分性格与体质的不同，并非是区分情感的，若真心相惜，又岂会在乎？”
“哼！”
男子只轻哼一声，他游历六界六万年，见过的仙侣道侣也确实各有不同，除了仙妖人鬼混搭以外，也并非都是一男一女相配，他只是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锦瑶在话本上也看过类似是情形，对此也不足为怪，扔下手中红线，转身想离开，却被老头叫住：“这位公子，您还没给钱呐！”
“给钱？”锦瑶勾起嘴角反问一句。
“姑娘，老朽这是小本儿生意，帮您找到有缘人，可不得给钱嘛！老朽也是想图个彩头罢了！”老头弯腰拱手道。
钱为何物，一向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有就去枪的锦瑶从未听说过钱这个字眼，更没见过那是个什么东西，满脸疑惑地望着老头。
此事与她同拿一根红线的男子轻笑一声，缓步走来，从袖口中掏出两串铜钱递到老者手边，老者却微微摇头道：“这位公子，老朽这针可是纯金制作，这红线是天蚕丝所织，您给的这点儿，成本都无法换回，更遑论赚钱！”
“那您老想要多少？”男子的声音洋洋盈耳，令人听之不忘。
老头顺了顺胡子：“九两九贯九钱九文！”
此话一出，便引起公愤：
“一根红线两根针而已，用得着这么多吗？”
“就是啊，这不是讹人吗？”
“况且那红线和金针过后还不是他自己的！”
“走吧走吧，这摊主太过分了！”
老者对着众人拜手道：“老朽并非信口开河，只是图个长久罢了，难道有了天赐良缘，就一定会长久吗？老朽只不过取个长长久久之意罢了！”
“有道理！”
“真的是唉，老头儿这是有意祝福他们啊！”
“什么长长久久，若是真有心要在一起，还用得着别人祝福吗？若是无心在一起，就算得到六界众生祝福，也难以长久！别听他胡说，本姑娘见你一位老人出来做生意不容易，便不与你计较了，你莫要再次行骗，速速离去！”锦瑶大声喝道。
“姑娘此话差矣，世间万物皆有缘法，但缘法之外，还有意外，不是有心便能成就！”老头辩解道。
“休要胡言乱语，今日什么鹊桥相会，都是只不过是你这老头儿会点儿小法术变出来的而已！你就是个骗子，若执意不肯离去，想继续行骗，那本姑娘只好拆了你的摊子，让你一分钱都挣不到！”
锦瑶说着就劈了一掌过去，一股火红的力量将挂满红线的货架碎成渣渣，还生出一团火来将地上滚做一团的红线焚烧殆尽。
老者一脸怒气指责道：“你这姑娘长得标致，好不讲道理，再怎么说，老朽刚刚也是为你寻到了有缘人，你不心存感激便罢了，还要砸我的摊子，毁我买卖！”
“有缘人？”反正锦瑶也只是玩玩而已，并不想真的找什么有缘人，一个人逍遥自在不好么，不如就借着自己这身男子打扮，将此事给逃脱了，她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你若真是为我寻得良人，我锦瑶自是感激不尽，可您老眼光不怎么好，雌雄都配错了还好意思让我感激你？”
锦瑶参与了游戏，不但不给钱，还毁坏了摊主的红线，围观群众开始指指点点。
听到众人说自己不对，锦瑶更是生气，直接上去劈人，原本只是想吓吓老头，却不曾想那老头竟也有些法术，能成功躲过她一掌又一掌，她更是不服气了，捏决唤出红焰羽扇朝老头儿击去。
一时间红光照亮半边天，眼看着快如飞刀的羽扇朝老头脖子杀去，众人凉气倒抽，心说这老头必死无疑了。
突然一道白光闪过，挡住了杀气十足的红光，羽扇被弹了回去，锦瑶猝不及防会有人比自己厉害，一时没收住，被扇子割断了发带，锁灵咒也被解开。
一身橙红相间的长裙无比惊艳，飘逸的长发在空中翻飞，红光照出一张风华绝代的面容，与生俱来的威压感仿佛能令世间群芳在一瞬间枯萎，如一朵独傲枝头的牡丹，贵不可言。
法器有灵，不会伤害自己的主人，锦瑶凤目扫过去时，方才还杀气腾腾的羽扇瞬间如霜打的花朵，瞬间蔫儿了，周身红光消失，变成一把普通的羽扇钻进主人袖口中。
男子见眼前竟是位女仙，眼中眸光意味深长，顿了片刻拱手道：“仙子竟是女扮男装，是在下唐突，望仙子恕罪！”
如今六界互通，凡人尚有修仙者，几个神仙妖精常聚凡间打架也不足为怪，但从一位翩翩公子打成了貌美如花的仙子是头一次见，围观群众议论不知恩，纷纷称赞姑娘艳压群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