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征地漩涡4
我写完稿子后,邱大状匆忙地修改了一下,连夜就约了那个记者赶过去约谈。
大约半夜十点钟的样子,收到邱大状的短信:“搞定,等着看明天的头版头条吧。”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等在报摊前,一边啃包子一边等报童。
江汉晚报到了,我掏出一元钱买了一份,但从头到尾翻看了两遍,也没找到邱大状所谓的“头版头条”。等我来到办公室时,发现邱大状正在不停地拨电话,额头上急的直冒汗。
“邱大状!”我大喊一声,正想把报纸递给他,他伸出手掌制止了我,他还在不停地拨电话,并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大概忙乎了十几分钟,他终于泄气了,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揩了揩额头的汗珠,愤愤地说:“这小子怎么一个上午都不接电话?!”
我估计着邱大状已经看到了今天的报纸,正在准备质问那个记者。“也许忘带手机了或者手机没电了呢?
“他们做记者的,生活应该不是很规律的,偶尔发生点意外也正常啊。”我宽慰邱大状。“也许吧,再等等,说不定明天就登出来了,可能今天版面已经满了。”邱大状也自我安慰道。
当第二天早上还没有见到稿件刊登时,连我都预感不对了。
记者还是联系不上。邱大状打开电脑,准备给他发个邮件。
不想,他在邮箱里却看到了对方发来的一封邮件:乔兄,很抱歉没有帮到你。我将稿子递给主编后,他一反平时抓新闻热点的常态,反而狠狠地把我骂了一顿,说我不知天高地厚。还没收了我的手机,不准我再和你联系。后来他找我谈话,大概是说此事所牵涉到的人背景很深,稿子如果发了,不但事情办不成,连报社的生存、甚至你的事业都有可能受到影响,他已亲身经历过一次,奉劝你除非有确凿的证据,否则不要轻易捅马蜂窝……
看了这封邮件,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我这人平时最怕惹是生非了,除了努力工作、多多赚钱之外,我不想招惹任何复杂的人或事。
人这辈子说起来挺短暂的,我妈常说,奶奶没活到五十岁就去世了,所以我从小就渴望平安,渴望平静的生活。
本来做做财务咨询,也就旁观一下客户的喜怒哀乐,倒真把自己也卷进去,我是极不情愿的。
邱大状还在对着那封邮件苦思冥想,我看他今天早上没吃早餐,就拿了钱包,准备下楼给他买份早餐。
我推开门,发现楼道的照明灯不亮,又回去拿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物业来修一下。当我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再次出门时,我突然被重重地绊了一下,我回头看时,不禁尖叫一声。
听到我的叫声,邱大状冲了出来,我们不约而同地向地面望去,只见一条足有三米多长的大蟒蛇横在楼道地板上,身体被从头到尾地剖开了,惨不忍睹。我感到喉咙里一阵作呕。
联想到那封邮件,我和邱大状大概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我人生中收到的第一封恐吓信,竟然是为了一个和我根本扯不上关系,甚至连报酬都可能没有,还要贴钱的人。
莫大的委屈如喷泉般从我心里汹涌地升起,迅速地化为不可阻挡的眼泪奔涌而出。邱大状一边打电话向物管投诉,一边走过来安抚我。我被推着走进办公室,坐在沙发上尽情地哭了十分钟。
当我最终由嚎啕大哭过渡到抽泣时,邱大状递过一条毛巾和一杯热茶。“你一定对我的行为难以理解吧?
觉得我对师兄的事情太上心了?”邱大状停了停,看我没有反应,就坐在我旁边,清了清嗓门说:“本来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再提起的,但事已至此,我不得不向你和盘托出,以寻求你的支持。”说着,邱大状将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上世纪八十年代,邱大状以一个西南贫困生的身份考入了他向往已久的大学,他告别了以捡垃圾供养他的含辛茹苦的母亲,欣然踏上北上的列车,一路上,他都欢欣雀跃,想象着大学里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的豪情,激动不已。
当坐完三天两夜的火车,到达目的车站时,他又遇见了前来接新生的师兄,师兄爽朗的笑容、抖擞的精神气更坚定了他的信心。
他和师兄聊得很投机,不觉就到了校园竟然依依惜别起来。然而接下来的大学生活却将他抛进无比绝望的深渊。
他如愿进入向往的法律系。同学关系止于早上说声再见,晚上说声晚安的地步。大家都埋头于书本,没有人扯什么扯淡的理想、激情,从一入学开始,大家就开始想着毕业分配了。除了学习上暗中较劲之外,大家就忙着走门路托关系了,都指望毕业后分到一家好的单位工作。
无边的孤单和寂寞吞噬了邱大状,他只好埋头读书考证,一口气把法律专业的各类证书都考了一遍。
糟糕的是,不久他的身世就在班级里传开了,大家都知道他母亲是捡垃圾为生的,他是贫困生,原来宿舍不上锁的都开始上锁了。
他一个人留在宿舍的时候总有人不断地回来探视。在这种歧视和孤立中,邱大状曾经得了严重的忧郁症。
幸好,师兄一直陪在他身边,鼓励他,开导他。并戏称考了一堆证书的他为“邱大状”。
“师兄,大学和我想象得一点儿都不一样,死气沉沉的,而且这个专业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也根本学不进去,我想退学回去重考,你看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