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征地漩涡5
当邱大状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师兄时,一向开朗的师兄也给他讲了个故事:
“小邱,我俩也算有缘吧,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很亲切,你的气质很像我弟弟,我弟弟是一个有理想有抱负的孩子,他不但性格开朗而且学习也很出色。其实78年咱中国刚恢复高考的时候,我也很向往上大学,但我家是农村的,没钱同时供两个大学生,想来想去,我觉得我弟弟比我聪明,比我有前途,我就放弃了上大学的机会,在家里种地供我弟读书。我等了四年,我弟已经大学毕业了,分到城里当了中学老师,我又燃起了上大学的希望。其实我当初连化工是干嘛的都不知道,更谈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就是想圆一个大学梦,只要有书读,管他读什么专业,我都倍感珍惜。你喜欢足球我可以理解,我也喜欢,但是我从来不会梦想当球星。理想是一方面,但是自己的天赋是否匹配理想是另一方面。其实上天是很公平的,给人一个方面的天赋就必然剥夺他其他方面的天赋。你律师证考得这么顺风顺水,但是你有去参加过足球比赛吗?现场那种?不要说国际赛事,就是学校的足球赛你参加过没有?真正的比赛现场和你想象的完全不一样。如果你去参加一场比赛以后还说想退学踢足球再来和我聊这个问题。”
邱大状不服气,他真的去尝试了,别说参加足球比赛了,连面试的机会他都没有得到。不仅如此,还被学校足球俱乐部嘲笑矮个子“武大郎”。
邱大状自然不服气,搬出矮个子“马拉多纳”和嘲笑他的人针锋相对,引得哄堂大笑“哈哈哈哈!他以为自己是谁啊?还拿马拉多纳自比!”
至此,邱大状终于看透了,足球俱乐部那帮“混子”都是智商不在线的“傻逼”,像他这么高智商的“天才”确实不适合与他们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混子”混在一起。
“但是,师兄,你不知道我现在还忍受着歧视和孤立,你是不会体会到的。”年轻的邱大状败走足球俱乐部以后找到师兄委屈地诉说。
“那你就错了,我们班三十个人,只有三个是农村出来的,我们一样被瞧不起,只是我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这上,我觉得学习机会来之不易,孰轻孰重,我哪里还有功夫去理会别人的眼光。”
经过这次和师兄促膝长谈后,邱大状似乎突然间长大了,他很庆幸自己大学期间交了这么个哥哥一样的朋友,用质朴的语言开启了他人生的智慧。当然,最终奠定他们之间深厚友谊的还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
这一夜,邱大状在山谷里,听见母亲在呼唤他,他想答应一声但喉咙却被什么死死掐住,怎么也喊不出声,他朝着母亲呼唤的方向跑去,却发现跑到一个悬崖边,他犹豫着是否要往下跳突然背后一只手将他重重地推了下去,邱大状猛然惊醒,他顾不得分析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一个强大的预感笼罩了他,他翻下床,裹上棉衣、蹬上棉鞋,拉开门就往外跑,匆忙间将床头的脸盆打翻了,他顾不得许多了。
宿舍楼外已是深夜,漆黑的夜里,一个身影像雪球一样滚着,朝火车站的方向。当他气喘吁吁地到了车站,买到一张站台票,准备排队混上车的时候,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邱大状,你给我站住!”
邱大状一回头,不好,班主任和同宿舍的甲同学已站在身后。
“丁老师,我今天中午发现自己的钱包不见了,我记得早上走得匆忙,是忘在枕头底下的,我问了宿舍里的同学和楼下的大爷,说只有邱大状中途回来过一次,我正在怀疑的时候,他却突然连夜逃走,我情急之下打电话通知你,你看没错吧,他果然在火车站。”同学甲不无得意地向班主任汇报完,用鄙夷的眼光看着邱大状。
邱大状此时有口难辩,但他坚持求老师放他走,他说他预感到母亲在召唤自己。同学甲听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以为骗小孩呢!”他不屑地说。
“邱大状,你的私事我可以不管,你是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小伙子了,还有半年多也就是成年人了,你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但你必须承担起自己的责任,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是我向学校说好话同意你延期交学费的,你一拍屁股走了,我怎么办?你的学费怎么办?做人可不带这么自私的!你走也好留也好,我管不着,但两千元学费你必须先还清了……”
听着班主任的一番大道理,邱大状的心凉了大半截,没想到在班主任眼里,自己只是个值得同情的,被他施舍的可怜人,根本不值得给予信任和尊重。但想到了妈妈,他还是将自尊放下,几乎哽咽着恳求老师让他走,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把学费补齐的,请求再给他一点儿时间。
没有人相信他,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最远的距离,人就在面前,心却远隔万水千山,人与人之间失去信任,心与心的距离就是这个世界上最遥远的。
“凭什么相信你?谁能证明你?谁能为你做担保”耳边尽是班主任的咆哮声。
“有人能替我证明!”邱大状的脑海里忽然闪现出师兄的身影,他冒失地脱口而出,但心里却在忐忑地打鼓。于是,一行人返回了学校,敲开了师兄宿舍的门。
这是邱大状这一生经历的最感动的时刻了,师兄根本都没有听完是怎么回事,马上就说:“我替他担保,如果他不回来,我替他还钱。”然后转过头关切地对邱大状说:“邱大状,你快走吧,放心走吧,我相信你一定会回来的。”
邱大状一边朝火车站狂奔,一边飞泪,青春的印记永不磨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