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征地漩涡3
当清晨的阳光从窗外射进来，刺得我流眼泪时，我猛然惊醒，发现电脑开了一个晚上，现在主机烫得要命。我正要俯身去关机，一杯热牛奶递到我面前，“不能这样熬夜，会熬坏身体的。”邱大状有些埋怨地说道。我接过牛奶一饮而尽，含含糊糊地咕哝了几句。“你回家好好休息一下吧，头脑不清醒很难看出问题的，现在可不是做体力活的时候”，邱大状俯身帮我关了电脑，一脸严肃地对我说。我本想推辞一番，但脑袋却像针刺似地疼起来，我支支吾吾地答应着，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回家去了。我这一觉补得是天昏地暗，等我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我头重脚轻地起来去了趟洗手间，心里想着，熬夜真是得不偿失啊。后半夜，我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了，头脑里分析着昨天整理出的一大堆数据，“飞龙股份”上市后，融资3亿，业绩也一路攀升，看它的报表，最近一期的净利率已接近百分之二十，收入增长率达到百分之五十，单就财务指标而言，是相当不错的……我如此这般分析着不觉已天亮，邱大状的电话又来了：“你休息好了没？我现在要赶去开发区，你想一起去的话务必在半小时内赶到办公室。”我立刻跳下床，套上衣服，匆匆漱了口，脸也顾不上洗，头也没梳，就冲出门了。一路上，邱大状都没有开口说话，但看他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重大发现，他要赶着当面告诉卫耕农。见到卫耕农的那一刻，我大吃一惊，只见他面黄肌瘦、眼窝深陷，眼袋明显地浮肿起来。看到邱大状的那一刻，他的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他关切地问：“怎么样？我可以投资吗？”当看到邱大状摇头的那一刻，他别提有多失望了，整个人像突然间散了架一样陷进椅子里。
我以惊讶的眼神望着邱大状，期待着他给我们一个解释。邱大状坐下来，开门见山地说：“这家公司的财务报表有很多疑点，我怀疑它财务造假、虚增收入，同时我怀疑它有帐外资金。如果投资将面临很大风险。” 卫耕农对邱大状的解释并没有太在意，反正解释与否对他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而对于我这个“专业”人员来说，则对邱大状的结论充满了疑问。他是怎么得出如此结论呢？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察觉呢？我亟待他给予说明。邱大状用手指比划着，分析道：“我在网上无意中搜到飞龙股份曾是一家创业板公司的前十名流通股之一，股本两千五百万左右，但我查阅了飞龙股份历年报表的长期股权投资和短期投资科目，都没有记载对这家创业公司的投资，说明飞龙有一部分资金肯定在帐外运作，而且极有可能是在做风险投资一类的资本运作。”“是吗？我倒没注意。”我挠了挠头。“看你累成那个样子，思维都搅成一团了，哪有精力去周围环顾一下呢？所以我才让你好好休息。” “那你怎么发现他们财务造假呢？”我接着问。“这个反而简单了，你看飞龙公司收入增长的幅度远远超过存货减少的幅度，如果存货都没有卖掉，哪来的收入增长呢？而且你看他们的收入都没有回款，只是挂了应收账款，如果一两年都没有人向客户去催收应收账款，那这家公司的销售或财务人员是不是该被炒掉了？”邱大状望着我，用疑问的眼神等待我回答。我的脑袋迅速地转了几圈后点点头：“哎呀，这其实是个常识来的，可我怎么没想到呢？”
“老乔，我这几天想了很久，这个工厂，这项研究，是我十年的心血，我绝不能轻易放弃。虽然我一直都是个稳稳当当的人，但如果能保住工厂，我认为我值得去冒一冒风险。” “难道你还想去买飞龙的新股？”邱大状惊讶地问。“不是，我现在想买也没有钱了，前两天有一个设备供应商来催款，本来谈好的分期付款的，但他们突然资金吃紧，让我立刻付款，又要付掉五十万，我真是一筹莫展啊。” “师兄，你别急，五十万我还是帮得到你的。”听到邱大状这么说，我紧张地望着他，我期待已久的丰厚奖金难道要拱手借给卫耕农？虽然看得出来他是个有抱负、可信赖的人，可高科技创新可不是闹着玩的呀！说不定就打了水漂了，虽然我不是合伙人，可邱大状也不能这样独断专行啊？“我想通了，我准备去借高利贷，等那边拿到征地款就马上还款，周转一两个月不要让研发停下来就好了。”卫耕农似乎是斩钉截铁地说，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手按在电话上。邱大状赶忙上前阻止：“师兄，不要！我们再想想办法，一定有办法的，这只是人生的一段插曲而已，你忘了当年你是这样鼓励我的？”卫耕农握住电话的手渐渐松弛下来，他又重重地坐回椅子里。
“一定要帮我师兄！一定要帮我师兄！”从开发区出来，一路上邱大状都在重复这句话。在我的印象里，邱大状是见过世面的人，一直都是临危不乱的样子，没想到会为了朋友的事情变成这样子。人还是要长久相处才能了解啊。“啊哈！我想起来了，对了对了，天无绝人之路啊。”邱大状响亮地拍了拍手，立刻回到他的办公桌前，在抽屉里翻来覆去。一会儿，他拿着一张名片兴奋地喊着：“我怎么把他忘了呢？” 原来邱大状找到了江河日报的记者名片，邱大状被一个客户推荐曾经接受过他的采访，就中国财务咨询行业的发展前景发表过一段见解，还登在报纸上。后来邱大状也在他们报社做过一些广告，由于和那个记者谈得比较投机也算交了个朋友。“狗蛋，你马上写一遍新闻稿，就天正工厂被低价征地且拖欠征地款的事情简要报道，我拿去报社投稿，希望借助媒体的力量将此事曝光。”“那要不要和你师兄商量一下的？”我提醒他。“不用，和他商量他肯定不同意，他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束缚太深了，什么都以君子的标准要求自己，他一定不会让我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