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光帝赐婚
七日后,刘大人抵京述职,栀首也被传召进宫。
紫宸殿里,光帝重赏了宁王和嬴州一众官员,表彰他们治水、通渠、灭匪三大功劳。同时授予宁王为礼宾院丞之职,掌大荣各种外交事务。
圣谕一下官员们议论纷纷,有的说陛下这是要开始重用宁王了,有的则说不尽然,因为礼官的官衔再大也没用,宁王手中没有兵权一切都是虚的。外务大臣听着名号挺大,但权力说到底还不及掌管金吾卫的晋王。
不过尽管大家的看法不一,但有一点都在心里默认:宁王的能力已经展露,的确比其他皇子要优秀得多。
下了早朝,宰相和宁王被光帝留下了。
长幸宫里,栀首和小刺梨说着笑话逗得贵妃乐不可支,听到朱公公通传陛下来了,三人才收起了谈笑声,整理了仪容出门接驾。
光帝和华云峰先后进了门,栀首刚行完礼就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跟了进来。
就对方这腿长,栀首不用看脸也知道是谁。
今日的穆之颖一改平时不是黑就是白的穿着,特地换上了一袭千山薄翠的锦袍。这清雅的颜色衬得他格外的温润如玉,风姿独秀,剑眉之下一双桃花眼隐隐蕴藏着淡然的笑意。
自从那日从宁王府逃回家后,栀首就再没去照顾过穆之颖一天,此时见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想来身体已经大好。
“见过宁王殿下。”
栀首垂眸,穆之颖的足尖在她跟前停顿了一秒。
等人都进了殿里,小刺梨对栀首耳语:“花花姐,这次在嬴州咱俩都立了大功,你又救了宁王,我猜光帝待会给的奖赏一定比上回的还要多。”
栀首正想取笑她财迷,就听到光帝在叫她了。
当着宰相和华贵妃,光帝没有多余的客套,直接让全公公宣读了赏赐的单子,小刺梨听罢一连高呼了好几声万岁。
一等姐妹俩平身后光帝又看着栀首笑逐颜开,这个表情让华云峰预感很不好。因为在嬴州来报水患被彻底解决时,光帝就找过他旁敲侧击地提及了改立储君一事,明显是想征询他的意见。
华云峰是权臣没错,但他绝不会自以为是到去干涉皇帝任命谁为太子。身为一国宰相,将来的皇帝是谁于他来说都无所谓,反正都是姓穆,他只需辅佐,无须站队任何一方。而此后没多久宁王中毒的消息传回了京城,皇帝急到一夜未眠,还向自己说不能再失去老三这个儿子了,华云峰那会就明白皇帝心中的天平已经倾向了谁。
如果说在皇帝彻底放弃太子之前,宁王能在后续的考验中继续展现出过人的才智和治国能力,那他必将会成为新太子,而华灿无疑就是太子妃了。
这几日华云峰内心矛盾,比起将来的皇后之位,他更愿意女儿得嫁良人,被丈夫珍爱呵护,而不是守着那颗不属于她的心,遭人厌弃,孤苦一世。
“华灿,你到朕跟前来。”
光帝招手,栀首上前了两步。
“今日刘知州面见朕时,除了称赞你独出手眼有知效一官的才能外,更是多次提到此番嬴州水患得解,若没有你与老三彼倡此和,同心协力怕是也难如登天。既然你俩心心相印,相辅相成,那今日就当着你父亲和姑母的面,由朕来做主,为你俩赐婚可好?”
光帝话音一落,在场众人除了宁王和全公公以外,每个人的反应都不一样。
小刺梨一副早就看透了的表情:怎么样,我就说男主爱上了花花姐,她还不信!
一旁的华贵妃先是怔愣,倏尔又露出不易察觉的笑容,一是高兴侄女的心愿终于得偿,二是大荣未来的皇后还是她华家的女儿。
然而华云峰却似乎有话要讲,只是没等他开口,栀首就先向光帝一拜,颔首道:“陛下,请您收回成命吧,臣女现在还不想嫁人!”
穆之颖闻之错愕。
那日他苏醒,父皇来探望,父子二人第一次坦诚相见,父皇说这些年来亏欠他太多,问他想要什么补偿,他说他什么都不想要,只想娶华灿,甚至拖着病体长跪不起,直到父皇点头答应。
今日父皇叫上他和宰相一起去长幸宫时,他就在幻想等下华灿听到父皇指婚后定然会如他一般欢喜,可她想都没想便当场拒绝,他搞不懂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她不再喜欢我了?
可她如果不喜欢我,为何千里迢迢追随我一路去了嬴州,还帮我出谋划策解决了那么多难题?并且在我中毒之后又孤身上路,不惜千辛万苦为我寻来了解药。
这一切,又作何解释呢?
穆之颖看向栀首百思不解,光帝也愣了好一阵才想起来问:“华灿,你告诉朕为什么不嫁?”
栀首目光诚恳:“因为臣女还想再陪伴父母几年。”
当众抗旨已是大罪,她也只能用孝顺这个理由方能说服皇帝。
华云峰害怕光帝降罪,立马歪头去探光帝的表情。
所幸光帝没有动怒,而是尴尬地笑笑,圆场道:“朕一直说你是个至纯至善的好孩子,你既有这份孝心,又与老三两厢情愿,这婚事嘛倒也不急于一时。”
栀首抿了抿唇,乖顺了轻轻点了下头。
要下在这样的剧情里,她也只能点头。
穆之颖见她默认了这婚约,原本凉透的心又再次活了起来,不觉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
瞟了眼刚刚经历了冰火两重天的儿子,光帝撇了撇嘴似乎在说:看吧,不是老子不帮你,而是你小子之前对人家太冷淡,已经伤了她的心。要想早点娶她过门,你自己好好想想办法吧。
“好了,此事以后再议。”光帝扭头冲华云峰道:“华爱卿,你难得来长幸宫一趟,今日便陪朕和华贵妃用午膳吧。”
华云峰抬手应好,华贵妃则开心的立马叫来朱公公传膳。
光帝起身,穆之颖伸手去扶,光帝问他:“你是打算在这蹭饭么?”
穆之颖呆住:不然呢?
想到那个狠心的女人,光帝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交代道:“你病了这些日子都没进宫,眼下就趁这机会带华灿去拜见下你的母妃吧。”
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主要是考虑到老三要是真的继承了大统,那尉迟氏也会成为太后,他们母子关系若不早些缓和,以后难免会遭人诟病。而华灿不仅孝顺,又聪慧绝顶,有她在旁劝诫和感化,老三和温妃定会变得母慈子孝。
然而比起父皇的勉强,穆之颖的不情愿直接写在了脸上。
他是病了没去给母妃请安,可母妃呢?从他被送回京到现在一次都没来过,哪怕是外界传言他快没命了,也不见她差人送来只言片语。
见穆之颖沉着脸,栀首不由想起了两件事:
第一,是在她第一次进宫时。那天晋王和贤王一出御书房就直奔他们母妃的寝宫,唯独穆之颖被光帝留下来吃午饭。可按照人物设定,光帝并不疼爱他的这个儿子,让他陪自己吃饭也都只是全公公好心提醒的结果。当时栀首就感觉到穆之颖和他老妈之间的感情并不亲厚,因为如果不是老爹收留的话,他甚至连顿饭也找不到地方吃。
其次是飞花节那日,她又瞧出了一些端倪:宁王和温妃完全形同陌路,在他们二人身上几乎看不到一丝亲情。
所以,这哪里像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母子该有的感情?
难道说这对母子的剧情也改变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栀首决定去见见温妃本人。
拿了一盒给小安王烤的饼干,她打开盒盖冲穆之颖笑问道:“王爷你看,这点心温妃娘娘应该会喜欢吧?”
穆之颖盯着盒中这精致的小酥饼,眉心皱得更紧。可光帝眼里只瞧见了华灿的善解人意,满意地挥手道:“快去快去~”
拜别了长辈两人出了长幸宫,见穆之颖的脸色依旧不好,栀首便试探道:“王爷,你在生气么?”
穆之颖没有作声,但也相当于告诉了她答案。
走过方砖甬道,绕过仙游湖,再经过丽正宫,栀首见到了浮碧宫的大门。
宫门口没有守门的太监和宫女,二人像逛无人之境一样直接就进去了。
栀首看着这静悄悄的四周,心下嘀咕:尉迟氏当真是不受宠,这寝宫感觉跟冷宫一个样。
走了一段,才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宫女。
对方抱着一簸箕刚刚清洗过的鲜花花瓣,见到宁王驾到,不可置信道:“三,三殿下?”
穆之颖面无表情,栀首对小宫女道:“劳烦你通报一声。”
小宫女屈身,放下簸箕就往回跑,一路喊着:“娘娘,三殿下到了。”
很快,浮碧宫里的宫人都跑出来相迎,掌事太监莫公公在飞花节那晚见过栀首,一到跟前便拜礼道:“三殿下,华二小姐安~”
穆之颖微微点了下头,栀首想想眼下是饭点时间,于是笑问:“娘娘可在用午膳?”
莫公公回道:“娘娘还没用呢,此刻正在糟室里酿酒,老奴这就去通传。”
闻言,穆之颖眼中再度浮现恼意,从他记事起母妃每日不是在酿酒就是在喝酒,若不是当年有何嬷嬷和淑妃照拂,他恐怕早就饿死在这深宫里了。
“进去等吧。”
穆之颖面色沉冷,栀首随他一起进了正殿厅中。
宫女们奉来了茶,栀首看着院中晾晒的各种谷物和鲜花草药,心想:这尉迟氏每月的月例银子估计都用来酿酒了吧。
等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温妃终于出现了。
栀首赶忙从椅子上起来,趁对方在吩咐宫女时偷看了一眼。上两次遇见距离都太远,她没怎么看清温妃的长相,今日一见,这西梁美人果然比华贵妃更美。真不愧是自己这本小说里颜值排行第一的女性角色,即便已经四十二岁了,还天天酗酒,但从头到脚依旧美玉莹光,明艳动人。
温妃提着裙摆缓缓走进了正厅。
“来了。”
“嗯。”
穆之颖在母妃走过自己面前时,抬手拜了一下。
这对母子,一个极为冷淡,一个满脸透着不耐烦。
一等温妃敛衣坐下,栀首便上前规规矩矩地欠身行礼,“臣女华灿见过温妃娘娘。”
“无须多礼,坐吧。”
可能是因为栀首在的缘故,温妃的语气稍稍好了那么一丢丢,不过和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栀首直起腰来坐回了穆之颖身边,默默将带来的饼干放到了茶几上。
她原想着这书里的古代人没吃过黄油饼干,自己可以借这个小零食打开话题,可瞧着温妃这比冰块还要冷的脸,她自认没有小刺梨那般的本事,还是选择不说话为好。
三人都无话,空气沉默得令人窒息。
栀首侧脸给穆之颖眨了眨眼,示意他出声,穆之颖便站起来颔首道:“母妃保重身体,儿子告辞了。”
“啊?”
栀首怒视他:我让你找话题,不是让你说走啊!
而温妃则抿了一口茶应道:“好。”
“嗯?”
栀首裂开了:这两人真的是亲生母子吗?
见栀首还傻坐着,穆之颖一个瞪眼,栀首只好也起了身。
“娘娘,那臣女”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拉走了。
直到出了浮碧宫,穆之颖才松开了手。
“你也看见了,孤和母妃就是这般相处的。”
他似在解释,但又像是没有。
栀首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
虽然她不知道穆之颖与温妃的感情为何会冷漠到这种地步,但按照剧情发展,不久他便会与晋王一战,他还是会一箭射杀自己的亲生母亲,而手刃至亲的痛苦也会伴随他短暂的一生。她不愿男主再背负弑母的恶名,所以她此时做了个决定:改一改温妃的结局,等到晋王下线,她再带小刺梨离开。
见她不吱声,穆之颖反倒奇怪,“你就不想问点什么吗?”
栀首果然问了:“王爷,你饿吗?”
穆之颖没料到她会问这个,不由笑道:“本来不饿的,你一说我还真觉得饿了。”
栀首挑挑眉,“那王爷身上可有银子?”
“作甚?”
“出宫!”
穆之颖明白她的意思,故意道:“银子没带,要不上宰相府蹭一顿?”
栀首笑了,“没事,臣女有。”
穆之颖皱眉,“那你还问孤?”
栀首翻着白眼,“我只是想看看王爷大不大方。结果不出所料!”
穆之颖勾唇,“孤每年的俸银就有上万两,且不论还有其他私产,某人要是肯嫁孤,那便是一品命妇,光自己拿到手的就是县主的数十倍了。”
栀首心下一顿,当即语噎。
这家伙真的以为我会嫁给他么?
怎么办?感觉自己像是个骗子。
“你为何不说话了?”
陷入爱情的宁王变得极为敏感,一看栀首垂下眼帘,赶忙俯身看她,栀首抬头冲他笑笑,“那王爷待会想吃什么?”
穆之颖随口道:“孤见你和小刺梨常去朱雀街,那咱们就去那里看看吧。”
栀首一把扯过他问:“王爷,你还真派人跟踪过我们?”
发现说漏了嘴,穆之颖狡辩:“孤很闲么,还派人跟踪你俩?”
栀首嗤声:“别以为我不知道,王爷之前做梦都想掐死我!你此番说想娶我,不会是想把我骗进王府一刀噶了吧?”
“胡说!”
穆之颖神情骤变,“孤钟情于你,是真的想娶你为妻,你若不信的话,我也可以跟你写一份那什么保证书!”
看着他激动的模样,栀首的内心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