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为了进宫摔吧！
家宴摆在了玉蓬阁。
为了让儿子、儿媳赶快醒来，光帝命人将夫妇俩也带到了宴会上，众人看到这一幕，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复杂。
“瑞儿喜欢热闹，你们都不要拘束，就像从前一家人吃饭那样该说该笑，让瑞儿能感受到咱们都在他的身边。”
丽妃第一个回应了光帝，这上赶着讨好的心思可见一斑。
惠嫔则默不作声，只在心中暗暗揣摩：这个“热闹”的度到底该如何把握。
太安静了，陛下会怪自己不配合太子治疗，太积极了又担心陛下误会自己幸灾乐祸。
这哪里是吃饭，分明就是在考验演技。
与惠嫔有同样想法的人还有栀首，为了不引起过多的注意，她婉拒了五公主同席的邀请，拉着小刺梨默默坐到了最外边的席位上。
“花花姐，那是镇国公吧？”
小刺梨侧头努了努嘴，栀首伸长脖子往前边探去，又见到了新登场的人物：镇国公董玉山。
董玉山年近五十，高大威猛，器宇轩昂，与内敛俊逸，温文尔雅的华云峰形成强烈对比。
“国公爷近来可好？”华云峰打招呼的语气不咸不淡，董玉山也阴阳怪气道：“宰相大人，遭遇此等意外，你也要挺住啊！”
按照这本小说的设定，这大荣国的两大权臣，一个是宰相华云峰，一个就镇国公董玉山，他是皇后董玉秀的弟弟。这二人一文一武，既是大荣国的股肱之臣也是天生的死对头。
果然，就算在书中的世界，这俩人也是表面和气，私下互看不顺眼。
董家有六子一女，今日嫡出的五个当中来了三个，其中老大董承嗣和老二董承武已经成亲，他们携妻带子列坐在一侧，声势之浩大，倒显得皇帝这一家人口略显单薄了。
小刺梨看了一圈，指了指对面一个穿着黑衣女子道：“花花姐，那个应该就是董家的五姑娘董妙珍了。”
“是么？”栀首看向那女子，有些不敢确定。
小刺梨肯定道：“你看她那五大三粗的模样，定是将门虎女没跑了！”
栀首纳闷，“我记得我刻画董妙珍时也没详细描写过她的外貌啊？不过就浅浅一笔说她善耍一对金瓜铜锤而已，怎么书里的她长得竟然如此彪悍？”
小刺梨拿起了一双筷子分析道：“花花姐，这不管是在史书还是在小说里，能使双锤的人那都是些典型的糙汉，例如李元霸、岳云一类的人物。哦，对了，就连漫威英雄里的雷神，人家都只拿一只锤子。你给了董妙珍这样的人设，想想她整天举着那么重的铜锤，就跟举着几十斤的哑铃一样，这能不壮嘛！”
栀首点头，“嗯嗯，言之有理，待我日后创作，定会吸取这些经验。”
说完，两人又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华府二千金跟义妹玩闹说笑，旁边的人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坐在这头的董妙珍却握紧了双拳。望着小刺梨拿着筷子比划，她断定这俩人一定是在笑话她。
全公公宣布家宴开始。
酒菜上齐，乐人们也开始翩翩起舞，光帝爱子心切，时不时起身去观察太子的反应，当厅中的嘈杂声变大时，太子的眼皮居然真的跟着颤动起来。
众人见状，纷纷表现出了关切之情，可唯独董妙珍无动于衷。
小刺梨奇怪：小说里董妙珍不是喜欢太子么？怎么感觉她一点都不关心太子呢？
光帝见太子的手指也动了，大声命令乐师们把鼓罄敲得再响一些。
在一片喧闹当中宁王缓缓从侧门走了进来，光帝瞪着他，心里一阵火冒。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老三又是最后一个才到，可见此子心中并无兄长和他这个父皇。
“哼！”
光帝把酒杯重重一顿，这动静引得皇后侧目，当看到光帝眼中的恼意后，她默默叹了口气。
光帝不喜欢这个儿子是因为温妃的缘故，皇后曾经也为母子二人说过好话，却被光帝质疑她在沽名钓誉，假装善良，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不再多话了。
宁王坐下后，班蔚趁人不备换掉了桌上的酒壶，这一切逃不过栀首的眼睛，她当然也知道是为什么。
穆之颖的原型就是迟泽天，小说里的他当然也会对酒精过敏了。
窗外，暮色沉沉。
阁中，灯火辉煌。
靠柱的灯架中燃着数十盏黄蜡，宁王垫着软枕斜靠在椅背上，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杯，柔和的光线沿着他山脉一般的轮廓蔓延开来，逆光中他的侧颜深邃又俊逸，身上这件从石涅渐变到月魄的四色华服锦袍令他看上去如同一幅写意泼墨山水画。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任性，他什么都不用做，只需静静倚在那，就能给人一种“岁时长寂寞，烟月自氛氲”的画面感了。
栀首承认自己是颜狗，现实中贪图迟泽天的美色十几年，想不到穿到了书里，居然也能对着她笔下的纸片人垂涎不已。
虽说穆之颖的外貌是根据迟泽天来写的，可这两人又是完全不同的气场，如果非要用词语来形容的话，迟泽天是冒牌的有匪君子，那穆之颖就是真正的郎艳独绝了。
栀首突然有点后悔，把坏蛋男主写得太好看了。
宁王的余光捕捉到了对面那个对着自己眉头深锁的华灿，他放下了酒杯，慢慢起了身。
班蔚跟在他后边，低声问：“王爷，您要去何处？”
宁王冷声：“登东！”
班蔚不解：这假酒王爷也没喝上几口呀？莫非是被二小姐窥视得紧张了？
这顿家宴吃到天黑，终于结束了。
跟着众人鱼贯出了玉蓬阁，小刺梨凑近栀首询问：“花花姐，皇帝都要回宫了，你想好怎么进宫的办法没？”
栀首挤挤眼，“山人自有妙计~~~”
“那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还记得被人撬开的那块砖石吗？”
小刺梨心领神会，“哦，我懂了，你是准备救驾。可是这也太危险了吧？”
栀首一耸肩，“没事，死不了，最多不过疼两天罢了。”
小刺梨又问：“那需要我配合什么？”
栀首想想，“你待会记得抱着我尽量哭大声点，这样皇帝感动了，我们才有机会提条件。”
“ok！”
“走！”
来时所有人是从花园连桥步行到玉蓬阁的，离开时自然是要走正门，光帝被簇拥在中间，刚迈出了一步，栀首便偷偷取下金手环，趁人不注意往地上一丢，金手环顺着台阶就滚了起来。
“呀，我的手环！”
她大喊一声，提起裙摆就抢在光帝前头冲下了台阶，众人一看，全都愣住了。
华云峰看着如此没规矩的小女儿，刚想叫住她，栀首就故意踩向那块松动的砖石，砖石翘起，她身体往后一仰，就跟凝冻天里从地铁口楼梯上摔下去一样，屁股摩擦着石阶一级一级地往下滑。
“灿儿！”
“华灿——”
事发突然，在场的人几乎全都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哎哟——”
在滑行了几十级台阶后，栀首终于停了下来。裙摆被搓出了好几个大洞，屁股已经痛到麻木了。
现实中的自己谈不上是个气质型淑女，但说实话，这一跤也摔得太不雅观了。
“灿儿姐！”
小刺梨看着底下一动不动的栀首还是有些担心，趁大家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她三步并作两步跑下了台阶，一边跑一边扯开嗓门干嚎。
“天呐，灿儿姐你好惨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哎哟~~~太可怜了！！！”
栀首一等小刺梨到了跟前，就抓住她的手吐槽道：“你，你这演技也太浮夸了吧？”
小刺梨眨眨眼，“这不是你要的效果吗？”
栀首疼得脑仁发胀，“那你继续~”
“好的！”小刺梨立马仰天长啸：“天呐，你该不会摔断脊椎骨了吧？”
听到这声叫喊，宰相夫妇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谢宛思心疼得手足无措，双腿一跪扑倒在地，“我的儿啊~~~”
华云峰则双手发抖地撸起袖子俯身准备去抱女儿，可他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加之又目睹女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他铆足了劲抱了几次，但栀首却仍然坐在地上。
“我来！”
小刺梨一伸胳膊，大喝一声，五官跟着用力还真就把栀首给横抱了起来。
“哇——”
站在高处的贤王忍不住鼓掌，“这个小丫头也太——厉——害了！”
一旁的都娇则躲在侍女身后不敢直视，生怕见到血自己又晕过去。
听到贤王的掌声，大伙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光帝一挥手，“还傻站着干嘛？赶紧下去帮忙呀！”
长公主抬肘拐了三弟，“你去！”
穆之颖僵了一下，虽不情愿，但还是第一个站了出来。
“儿啊，你别怕，咱们这就回家找大夫~~”
谢宛思已经哭成了泪人，华云峰伸着胳膊在旁试图接着摇摇欲坠的女儿。小刺梨力气再大，但抱着和她体重差不多的栀首，根本无法挪动脚步。
“把华灿给我。”
穆之颖快步走到几人身边，不等小刺梨松手，人已经接到了他的怀中，追上来的众人都不约而同露出惊讶的表情。
“王爷，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来。”
栀首小声的提出要求，穆之颖看着她神似华清的侧颜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可很快他就冷着脸道：“别动。”
眼中的不耐烦和嫌弃显而易见，甚至隔着衣服接触到华灿的身体都令他感到恶心。要不是念及她之前帮了长姐又救了父皇，他才不会过来帮这个忙。
小不忍则乱大谋，华家的势力也是他筹谋的一部分，在华云峰面前，就算再难受，他穆之颖也要装装样子。
“班蔚，去宣御医来华府。”
“是！”
班蔚快速转身离开，穆之颖抱着栀首步伐稳健地朝宫门外走，栀首忍住疼痛，按住他手臂，“等下！”
穆之颖：“作甚？”
栀首指指他身后，“陛下来了。”
“你受伤了，无须拜别。”
“不行！”
栀首掐住他的肩头迫使他停下脚步。
自己刚以肉身为代价救了皇帝，眼下正等着听赏呢。
穆之颖被她掐得生疼，只能将她放下。
光帝关切问：“华灿，你如何了？”
栀首疼得没法弯腰，只能尽量低头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女没有伤到骨头，只要回去躺两天就好了。”
光帝闻言松了口气，“这事说来也是巧了，要不是你歪打正着去捡手环，那从台阶上摔下来的就是朕了！”
想想还有些后怕，自己已过天命之年，方才要是真的一脚踩空，那他这把老骨头就算不散，但多半也是废了。
光帝一甩衣袖叉着腰，像个财大气粗的土豪一样询问栀首：“华灿，你今日救驾有功，你想要什么朕都许你，你看是想要金银呢？还是珠宝？”
栀首顿时心花怒放：这一跤还真没白摔！
摇了摇头，她装作一副难过的模样，“多谢陛下厚爱，但臣女不想要什么赏赐，只想您恩准臣女进宫一趟。”
“哦？”光帝奇怪，“你小的时候五公主招伴读你都不肯来，如今怎么想着要进宫了？”
栀首抿唇，“回陛下，臣女提此要求是因为今日在家宴上没看到贵妃娘娘，心中甚至想念，所以想进宫探望一二。”
“哦，原来是牵挂你姑母了呀~”
光帝此刻的心中一片柔软，“好孩子，你不说朕还真忘了，这个时候你是该进宫陪陪贵妃了”
不等光帝说完，栀首立马喜道：“谢主隆恩！”
光帝点头笑应，又走到华云峰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本朝以孝治国，华爱卿以身作则，教出来的女儿一个温良恭俭，一个孝悌忠信，此乃大荣之楷模啊！”
华云峰躬身自谦道：“陛下谬赞，臣受之有愧！”
光帝摆手，“别愧别愧，继续发扬！”
华云峰正色一拜，“臣，定当谨记~”
“行了，华爱卿赶快带华灿回家治伤吧，朕答应她，只要她康复，就派人来接她进宫。”
光帝话毕，华府数人齐声拜礼：“谢陛下！”
起身，栀首扭头就给小刺梨笑了一个，小刺梨会意立刻上前来扶她。
两人转身，穆之颖却挡住了去路。
“诶，宁王殿下，你——”
不顾栀首一脸的惊慌，穆之颖再次将她抱进怀里。
众人身后，董妙珍看着亲密接触了二人，神情失落地低下了头。
这时董玉山走到了光帝身边，抱拳低声道：“陛下，臣已经查看过了，那块砖石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光帝的表情并不意外，默了默道出一字：“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