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俘获公主的信任
当两人刚走出来没几步，就见五公主扶着长公主急匆匆地赶到了。
长公主先是看了眼儿子又狠狠瞪向两个婆子，训斥道：“放肆！她乃宰相之女，太子妃的亲妹妹，你俩冲她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栀首听到这话心里舒坦极了，当即颔首屈膝给长公主周全一礼。
长公主敛起怒色，五公主也朝她淡淡一笑，但眼神中却充满了客套与疏离。
京城人皆知华灿为爱发癫，曾做出过不少让宁王难堪的事，五公主自小与宁王亲厚，三哥哥不喜欢的人她自然也会避而远之。
长公主由于担心儿子着急追来，挺着大肚子的她眼下还在微喘，五公主则笑呵呵地去哄外甥，“泡泡，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快来姨母这，姨母给你饴糖吃。”
被长公主打了脸的婆子们显然有些不服气，见五公主拿出了糖，绞衣婆子竟当场回绝道：“五公主，我家夫人说了，小公子不能吃糖！”
五公主抬了抬俊美的丹凤眼，眉头不禁一蹙。
这崔府的下人严格执行主人的命令是没错，可这俩婆子对她这个五公主说话的态度也未免太无礼了。
想想对她都尚且如此，那对待姐姐自然也不会恭敬到哪里去。
五公主很想发火，但想想姐姐的立场，她还是咽下了这口气，只能拔高了声音道：“小孩子谁不喜欢甜食，偶尔吃点糖也没什么。泡泡过来，姨母给你带了好多糖！”
崔泡泡怯生生地看了眼俩婆子，小脚刚迈出半步，那绞衣婆子就伸出胳膊把他拉了回来。五公主见状，嗔目道：“你这奴才，还不让本宫见外甥了？”
绞衣婆子嘴上说着“不敢”，但心中却忿忿怨怼，不敢朝五公主发作的她转而抢走了崔泡泡手里的点心，崔泡泡“哇”一下哭出声来，长公主想上前安慰儿子，那素綦衣衫的婆子竟先一步将崔泡泡抱到了怀里。
“小公子，您还小，这些糙食您不能吃！”
绞衣婆子将点心往盘中一扔，这个动作把小刺梨气得够呛，立马指着她道：“这怎么就是糙食了？这可是山药枣泥糕，是纯天然的健康食品。你家小公子都几岁了？为何吃不得？难道他还要喝母乳不成？”
“没错，我们小公子就是只能喝人乳！”
两个婆子都得意地晃晃脑袋，小刺梨和栀首同时惊掉了下巴。
小刺梨虽是个小姑娘，可她家里也有个三岁的小侄儿，尽管每晚临睡前还要喝一杯配方牛奶，但早在半岁时就已经开始添加辅食了，现在一日三餐和大人们吃的也都一样。她如果没记错的话，书中的崔泡泡已经快五岁了，居然没吃过正常的食物，难怪模样看起来还没有她那侄儿大。
“小公子应该有四岁多了吧？可你们瞧瞧他这身高，还有这跟刺梨蓬差不多的黄头发，一看也知道是营养不良啊！”
小刺梨忍不住指出孩子的缺陷，可绞衣婆子却撇嘴道：“你懂什么，这些都是我家夫人交代的，也是为了小公子好。要知道我们府里可是请了七八个乳母一直在精心伺候小公子的，放眼这全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这般金尊玉贵娇养的孩子了！”
栀首听罢连连摇头。
作为半个幼教老师的她直觉得不可思议，给那么大的孩子只喝母乳，这是怎样反智的家长才会干出来的事。虽说这些角色只是她小说里虚构出来的人物，但眼前的孩子却是活生生的，她不能再沉默，决心必须要好好给这无知的两人上一课。
“公主殿下，臣女有话要说！”
栀首严肃的表情让长公主不觉一愣，五公主则快速点头示意她畅所欲言。
得到同意的栀首回到凉亭中，从那婆子手中夺过了崔泡泡，走到两位公主面前，她直接解开了孩子的外袄，摸了摸他发烫的小脸心疼道：“她们给小公子穿那么多衣服是非常不利于散热的，不仅会长痱子还会因体温过高而引发脱水，甚至有猝死的风险。”
长公主闻言神色骤变，绞衣婆子却不屑道：“华二小姐，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懂怎么养育小孩么？还胡言乱语什么猝死，你这是对我们小公子的大不敬！”
“对对，华二小姐你这不是在诅咒咱们小公子嘛！”
两个婆子一唱一和，栀首却义愤回怼：“我大不敬？就你们这般对待小公子那才是真的叫草菅人命！小公子都四岁多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光喝人奶哪里够营养？还有”
她又指了指崔泡泡脖子上的金项圈，“小公子戴着这个到处跑，万一淘气勾到了什么不小心勒住了脖子，他穿着这么厚的衣裳，连手都举不过头顶，你叫他如何脱身？如若像方才那般你们又恰巧没能侍奉在左右，可有想过这后果有多可怕！”
素綦衣衫的婆子被她这假设惊到，心虚地瞟向了长公主，而绞衣婆子却仗着资历老，又是洪氏的亲信，大言不惭道：“公主殿下，您别听华二小姐危言耸听，老奴们一天十二个时辰，没有哪一刻不是悉心守在小公子身边的。”
长公主沉着脸不说话，五公主则撇嘴冷哼。
方才要不是她与长姐看到泡泡自己往这头跑了，想必这俩婆子此刻还躲在那阴凉处吃茶呢。
“公主，不是臣女夸大其词，”栀首说着便扒开了崔泡泡的衣裳，“两位殿下请看。”
随着崔泡泡的中衣被拉开一条缝，露出了瘦骨嶙峋的前胸，长公主简直不敢相信这竟然是宝贝儿子的身体。
“长公主，您瞧瞧这像是个五岁孩子该有的体格吗？我家lucky”
说到这，栀首突然顿了一下才改口道：“臣女有一个朋友，他的女儿今年刚满四岁，可那孩子一口气能吃下一整盒草莓，体重差不多赶上臣女的一半了，她们只给小公子喝人乳，您好好想想吧”
她及时止住话语，但明显是提醒长公主：这洪氏有虐待崔泡泡的嫌疑。
“我可怜的泡泡！”
长公主浑身颤抖着抱住了儿子，强忍着泪水，悔不当初。
自从她诞下了泡泡之后，洪氏就抢走了孩子，说是体恤她要帮忙抚养。然而这原本生下来健健康康的孩子，在她过度的娇养下身体越来越差不说，别的孩子都学会上树掏鸟蛋了，泡泡却连简单的话都说不清楚。
好几次她都想把孩子要回公主府，可她担心这么做，会让本就紧张的婆媳关系更加恶化，加之母后又时常劝她要再放低一些姿态，总是在她面前强调什么家和才能万事兴，以至于这几年当中，她每月只能见到儿子两三回，而自从怀上了二胎，他们母子俩见面的次数就更少了。
贵为一国长公主的她本该活得肆意洒脱，但为了驸马，她一忍再忍，就是希望能获得婆母的肯定，可洪氏却认为宰相根苗的儿子只当了个驸马都尉，实在是大材小用，这大好的前程就是因为娶了公主才白白断送的。
原以为自己只要敬洪氏一尺，洪氏便也能回敬她三分，可没想到自己忍受骨肉分离之痛把儿子交给她抚养，她却以摧残亲孙子的方式来报复自己。
回想自己这无谓的牺牲，长公主只觉心口的血涌上了头，差点没晕过去，五公主赶紧扶住她问：“长姐你没事吧？”
半晌，长公主才缓缓摆了摆手。
再次抬眸，她的眼中已经燃起森森恨意，若此时手边有剑，她一定会立刻刺死这两个刁奴，然后再亲自去将洪氏的首级削下，让蹴鞠手丢到校场踢上三天三夜。
俩婆子见公主神色不对，知道事情败露，互相使去眼色，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辩解。
长公主努力压抑住想杀人的心，因为今日在东宫她不好将事情闹大，只得冷声道：“你们回去，告诉夫人，就说小公子从今日起不再回崔府！”
她话音一落，绞衣婆子就反对道：“长公主，这华二小姐不过是个外人，您千万别受她的挑唆，夫人可是全心全意在帮您养育小公子啊！您是知道的，小公子瘦弱是因为先天不足，所以夫人才不让他乱吃东西的。”
素綦衣衫的婆子也帮腔：“是啊，长公主，老奴们不敢说，要不还是您亲自去跟夫人商量吧！”
长公主听到她俩这话，胸口又是一阵闷痛。
栀首恼了，故意道：“你们从一开始就把你家夫人挂在嘴边，我竟不知洪夫人如今还能做得了公主殿下的主了？”
绞衣婆子瞪大了鼻孔，“华二小姐，你说这话是何意？”
栀首挑眉，“就是字面的意思！”
小刺梨也伸过头来道：“小公子要是再交给你们，怕是都养废了！”
素綦衣衫的婆子急了，“华二小姐，这些都是我们崔府的私事，我们老夫人如何养育小公子可轮不到你来置喙！”
二人这话让长公主彻底爆发了，她扶着腰喝道：“泡泡是本宫的儿子，如何教养也轮不到你们这帮奴才来操心！”
她这话里也有话，表面听着像是在训斥婆子，但潜台词是：洪氏，就算是本宫的婆婆，然归根到底她依旧是我穆家的臣妇，同样也只是个奴才而已！
两个婆子被长公主这气势给吓到了，之前她们一直以为长公主和皇后一样是个温柔软弱之人，即便是天家的女儿也照样会被夫人拿捏，没想到长公主不是没脾气只是不表露出来而已。
“还不快滚！”
五公主一吼，两婆子便埋低脑袋快步出了凉亭。
小刺梨见她们一边走还一边叽叽咕咕，忙回头道：“公主殿下，她俩估计会添油加醋挑拨你们婆媳关系，您预备如何应对？”
长公主青筋一跳，“她敢来闹，本宫就杀了她！”
“嚯——！”小刺梨倒吸一口凉气。
小说里的穆静渟可是全天下最温柔最善良的女子，就连穆之颖那种大恶人，她都无限包容和爱护，最终还成为了这个嗜血王爷生命里唯一的光。
可就这么个纯良之人都被恶婆婆逼到喊打喊杀，足见为母则刚，还真是一点都不假。
小刺梨凑上前，竖起大拇指，“殿下，您真霸气！小女要为您点个赞！”
长公主和蔼一笑，转头来又看着自己这个空有奶膘却身子羸弱的儿子，心如针扎。当她亲手要给儿子脱衣时，栀首拦住她道：“公主殿下，小公子体虚，眼下一身汗水还脱不得，待到他身体干爽后再给他换一件轻薄的衣衫吧。”
“好，”长公主心生感激，“都听你的。”
五公主打量了栀首几秒，笑呵呵道：“灿儿妹妹，今日多亏有你仗义执言，我与长姐才知道那洪氏的恶毒心思，你且说说看，我们要如何感激你。”
其实五公主在说这话时心里多少有点犹豫，因为她怕华灿又提出什么约见三皇兄之类的要求，可没想到栀首却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答谢。
而她之所以谢绝五公主赏赐，一是因为她现在就想进宫，但两个公主如今都在外开府，这个忙她们也帮不上。其次，她眼下更关心的是崔泡泡的身体以及精神状况。
“长公主，能让臣女和小公子聊几句吗？”
“当然可以。”
长公主点头，栀首又向五公主要了颗饴糖蹲到崔泡泡面前，学着明辰星的保健医生那样问了孩子几个简单的问题，这过程中她仔细观察了孩子的表情和动作。
一番操作后她明显松了口气：还好，崔泡泡只是胆小，并没有自闭症的倾向。
长公主虽不明所以，但能感觉到华灿是在对儿子进行某种检查，就像御医把脉那样。
“泡泡，他没事吧？”
栀首摇摇头，“长公主，小公子没什么问题，以后只需要加强膳食，但也不能进补太过，得一点一点让他适应正常的饭菜，同时让他多与人接触，最好能和小孩子们一块玩耍，这样他就会渐渐好起来的。”
长公主欣慰地抚了抚胸口，又握住她的手道：“灿儿妹妹，本宫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了。”
栀首笑答：“举手之劳，公主无须言谢。”
五公主扶着长姐，又朝栀首温言道：“灿儿妹妹，咱们走吧，开宴的时间要到了。”
栀首应是，主动抱起崔泡泡，小刺梨则同五公主一起扶住长公主，往亭外而去。
走着走着，栀首突然道：“小公子，我教你一首儿歌吧！”
小刺梨明白，她这么做是想让泡泡开口说话，而崔泡泡含着栀首给的饴糖，居然点起脑瓜嗯了一声。
栀首清清嗓子，大声念唱：“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
“灿儿姐！”小刺梨赶忙掐了她一下，栀首赶忙停下，“呃，那咱们换一首。妹妹，还是你来吧！”
小刺梨重新起了个头：“门前大桥下游过一群鸭，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
“嘎嘎，嘎嘎，真呀真多鸭”
伴着栀首和小刺梨的歌声，小公子拍起了小手，两位公主也露出了笑容。
夕阳的余晖下，凉亭旁边的竹林中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
班蔚请示：“王爷，您打算如何处置那洪氏？”
宁王的手指骨咔咔作响，“我们现在还动她不得，不过敢谋害孤的外甥，孤将来定要她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