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紧急任务（下）
在游乐场的一家餐厅里, 两个身影相对而座，奇怪的是，明明正值用餐高峰期，他们这边的圆桌却无人靠近。
“……我说你为什么把地点定在这里, 是新的素材？让我看看…守护神？这种新生儿一样的神明根本撑不过几轮吧。虽然确实挺稀奇的, 但是把当它素材的话, 对我来说是一种浪费材料的行为。”其中一人开口。
“你误会了，我说的是那边那个小家伙，她很有天赋的。想想看, 在现在这个时代仍能一己之力创造神明的愿力，这孩子说不定会对你很有帮助呢？”
明白对方已经意动，面带和善笑容的男人又捧起茶喝了一口, 声音平和, “如果你不想要的话, 我这边也很欢迎这样的孩子的。”
“…那么, 你想要什么样的报酬呢？”沉默了片刻，改变了态度的人出声问询。
“不用了，我只要看着就好，毕竟在终焉来临之前，我们的道路有一部分是交叠的, ”男人的笑容微微加深, “不过，如果她没撑过去, 就请你把她剩余的部分送给我吧。”
“毕竟，她真的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孩子。”他微微垂眸, 脸上带着与话语不符的温和笑容, “就算她运气不好失败了, 说不定还会有其他的用处呢。”
“…成交。”
*
“妈妈，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不会更轻松、更幸福一点呢？”黑发的小女孩不安地攥紧了自己身侧的裙角，“我听到他们说——”
“怎么会呢，我很开心的哦，”棕发的女子半蹲下身，对着有和自己一样春芽色泽眼眸的女儿张开手，感受着怀中温热柔软的小小身躯，岛野希美枝低头在她的耳旁柔声开口，“幸，你就是我最大的幸运。妈妈能有你，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那真的是太好了！”岛野幸送开褶皱的裙裾，欢呼着回拥住了自己的母亲，“抱歉，妈妈，虽然刚才那么说，但是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那、万一我像书上说的一样被大灰狼抓走了，或者我像爱丽丝一样迷路了呢？”
刚开心起来没多久，爱好是阅读的小姑娘又很快因为新的担忧变得苦恼了起来，“要是我找不到家了的话，那该怎么办呀？”
“别害怕，最后她们都平安回家了不是吗？”
为了和女儿有共同语言而专门抽出来时间看绘本的岛野希美枝，流畅地接上了幸的话语，“我会保护你的。幸也是，约好了，出去玩的时候如果一时迷路了也不要害怕。妈妈一定会努力找到你，然后把你接回家的。”
“嗯，我们约好了哦！”小女孩向着妈妈伸出手，母女二人的小指向扣，上下摇晃，“勾手指，勾手指，骗人的人要吞千——”
“不、不要吞针，哪怕妈妈失约了，我也不想让你吞针，”岛野幸突然一个用力把手抽了出来，强行打断了仪式的进行。
有着春芽色泽眼眸的小女孩在认真思考一会儿后，再次勾起妈妈的手指做仪式，“勾手指，勾手指，骗人的人要吃光盘子里的胡萝卜。”
“要是妈妈迷路了没关系，我也会努力来找妈妈的！到时候先找到的人就可以让对方吃讨厌的胡萝卜、”在岛野希美枝温和的注视下，因为想出了一个好惩罚而兴致勃勃的岛野幸音调逐渐降低，“好嘛，别这么看着我啦，我是乖孩子，平时都有把胡萝卜吃干净的！”
“不要再这么看着我了妈妈！是真的，我才没有偷偷把胡萝卜扔掉呢！”
“好吧，是有一点，但是下次不会了！”
*
“希美枝，你不考虑再、我是说，你要不要准备开始新的生活了呢。已经这么久了，你也该接受这个现实了，幸她已经——”
“不、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请不要再劝我了。我现在在过的就是很有意义的生活，”棕发中沾染了些微银霜的女人用一种平稳的语气做出委婉的拒绝，“幸那孩子只是暂时迷路了，在见到她的、我是说，哪怕她确实已经…我也要找到她、把她接回家才行，那是我们约定好了的事情。”
“……还请您多保重身体。”
在挂掉电话后，岛野希美枝有些怔然地望向墙壁上挂着的女儿的照片，在沉默了半响后，朦胧的雾气润湿了她翠色的眼眸。
“如果、如果连我都放弃了的话…我的孩子，幸啊，你该怎么回家呢？”
*
[明琦大厦，4层走廊]
不详的咒力翻卷着从幸的身上涌出，走廊两侧的玻璃窗齐齐炸裂，尖锐的碎片飞溅开来，又被无形的气流吹散。
在不得已之下对岛野幸进行了刺激后，佐原真依成功激发了她自我保护的反击本能。
“不、不要，不是这样的、虹——”
咒力漩涡中心的身穿白裙子的女孩子尖叫抱头，随着她的动作，那道幼小纤细的身影逐渐扭曲、膨胀。
最后，裹挟着绚丽到刺目的色彩的咒力流将佐原真依拖拽了进去。
“咳、咳——”
佐原真依刚进领域就被迎面拍过来的气流呛得开始咳嗽。
不断地向下坠落的黑色短发少女努力调整自己的姿势，她身上巫女服的衣摆在气流中翻卷着绽开，白色的袖子在上下翻飞间发出了猎猎的声响。
忍着眩晕感，真依努力抬头看向身周，试图在色彩过于绚丽的云层中判定自己方向。
好晕、但是得快点。
佐原真依挣扎着抬起手，暗色的屏障开始从指尖向外扩展。
在落地之前她得先做好准备，等等、这个咒力波动？
“佐原真依！”
熟悉的声音从侧上方传来，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响起，一道黑色的影子俯冲到少女的身侧。
佐原真依应声扭头，果断的取消已经构筑的术式，快速用咒力包裹身体，抓住了对方伸出的手，接住来人的力量跨坐上了鸟型咒灵的身体。
“准一级咒灵在变态过程中强行破茧，可能不是显著进攻型，具有飞行能力，领域必中体现为强制坠落，初步判断人质无一幸存，”夏油杰一边驱使咒灵，一边快速进行情报交接，“生得领域目前没发现死角，疑似已经构筑完成，咒灵本体在最上方的云层里。”
“生得领域的主人疑似为，人质岛野希美枝已逝的女儿岛野幸，”在紊乱的气流中，佐原真依迅速做出回应，“咒灵是以名为虹的守护神为蓝本形成的假想咒灵，能力应该偏防御侧，我等下直接用领域展开进行压制，麻烦夏油同学辅助我一下。”
在这种颠簸的飞行状态下，佐原真依如果放开手全心投入领域展开过程，她下一秒就会从现在为了躲避醒来的龙形咒灵的动作而被夏油杰操纵着连续做出急转弯等高超飞行技巧的鸟型咒灵的背上飞出去。
“好的，冒犯了。”咒灵操使把一只手臂绕过身前的同伴的腰，用力将她卡在了自己和鸟型咒灵之间，“真依同学请安心释放领域就好。”
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少女在下一刻就闭上眼睛，抬起双手、十指虚交，把自己的生命安全交给了背后的同伴。
随着佐原真依气势的不断攀升，她的手中悄无声息地浮出一株艳色的花朵，身周的彩云镀上了昏红的色泽。
“领域展开——”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彼岸的风景以闭上眼眸的少女为圆心快速向外扩张，红色的鸟居在云端之上伫立，领域对冲的下一刻，正午时刻的光线迅速衰落下来，夕阳的昏红色彩侵吞了整个空间。
黄昏的心象风景全面覆盖了彩云的国度，这标志着这场领域战是佐原真依大获全胜。
在领域的全面压制下，本能翱翔于天的咒灵被迫匍匐在了地上，有些虹色光彩的长龙发出了不甘的嘶吼，有力的尾巴拍击在地上，击碎了一片彼岸花。
“谢谢你，夏油同学，”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少女轻拍腰上的手臂作以提醒，“我们可以下去了。”
“啊、失礼了，不好意思”虽然意识到了佐原真依在术式方面很强，但是目睹她几乎是称得上轻而易举地就把一个准一级的咒灵的生得领域全面压制的景象，夏油杰一时还有点缓不过来，他有些恍惚地控制咒灵落地，松开了自己的手，“真依同学真的很强啊。”
“没关系的，”佐原真依站起身，向对着她炸起鳞片，压低身体作势欲扑的长龙抬起手，赤色的咒毒包裹了它的身躯，艳色的花朵缠绕上它的趾爪，“是我的家人们比较厉害。”
领域内必中必杀的效果开始展现，它在最开始的剧烈挣扎之后动作幅度逐渐变小，最后只能发出低低的嘶鸣。
这也太轻松了，轻松到旁观的夏油杰差点忘了抬手说自己的诉求，“那个、如果真依同学不介意的话能停一下手吗？我的术式对咒灵有一些需求…”
佐原真依在短暂地停顿后，让开了位置。
*
在夏油杰压制到一半的时候，本来已经失去意识的龙形咒灵突然挣扎着抬起了头。
佐原真依快速上前一步，挡在了正在全力驱动术式的夏油杰的身前。
鳞片被红色残秽遮盖到看不出虹光的长龙在他们警惕的目光下哀鸣出声：“不行，我不能，我不可以失败，我还没，妈妈还在等我——”
那是幸的声音。
“虹…帮帮我，虹！”
在她的呼喊下，龙形咒灵的挣扎力度骤然加大，猝不及防间，夏油杰被拽着向那边拖动了一步，差点摔倒。
麻烦了，这种高等级咒灵的压制是需要时间的，而且这种奇怪的阻塞感…
在咒灵操术的使用中，夏油杰隐约有一种自己不仅在调伏咒灵，而且还在和别的什么东西对抗的感觉。
咒灵操使之前在追逐战的时候就消耗了一部分咒力，现在一时还真有点压不住对方。
“回家、约好了的…妈妈…”
龙形咒灵翻滚着发出悲鸣，剧烈挣扎中，它修长而有力的尾巴冲着夏油杰挥击而下。
暗色的屏障阻碍了它的动作，本来就挡在夏油杰前方的佐原真依使用了守御的术式。
在沉默了片刻后，佐原真依向不断发出哀鸣的长龙的方向走去，涌动的咒力盘旋在她的身侧，一种奇特的、诡异而诱人的波动从少女的身周散发而出。
恍惚间，夏油杰看到有锈色的雨滴从佐原真依的身周跌落。
“睡吧，睡吧，”身穿红白巫女服的少女张开怀抱，她的声音与某种悠远而让人安心的呼唤声重叠，“幸，你已经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