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迟则生变
十六郎一愣，这才敢转过身看，此时天色骤然亮了几分，照亮了这人手上的一对八棱梅花锤，十六郎终于叫了出来：“黑桃！？”
“还有我呢，小公爷！”黑桃的后面，还有张一模一样浑圆的脸，不过多长了些雀斑，是黄桃。
好不容易看见亲人，十六郎激动地都快哭了，但还是极力地控制住泪水，装作若无其事地埋怨了一句。
“你们怎么才来？”
黄桃不怎么给面子，即刻拆穿他：“没事，别害怕了啊，我们来了。”
“你们来不来都一样，人我都搞定了。”十六郎逞强道。
黑桃往那边惨叫的方向瞥了一眼，皱着眉点了点头，哄着他说道：“嗯，小公爷真真厉害。不过后面应当还有追兵，请您快跟随奴婢速速离开此地。”
提到追兵，十六郎又快速恢复了他一本正经的面孔：“官道我们已经不能再走了，咱们换条路，务必要在封禅大典之前赶回去！”
黑桃想了想：“不能走官道的话，时间实在太紧了，不过我倒是知道一条山路，要走的话，小公爷怕是要吃些苦头。”
“现在不用计较那个，封禅大典上出现了第三势释家法印，如果不立即回去阻止他们的话，可能会发生与无量阁相同的惨案！”
“这么严重？”黄桃惊讶道，“哎呀！不好，老爷是不是也在那里呢！”
十六郎沉了脸，只能把实情说了出来：“大哥确实在那里，而且，他就是这场阴谋的谋划者之一。”
“你说什么？”二桃听得眼皮一跳，“圣人不也在那里么，难道老爷要谋反不成？”
“说实话，我不知道，或许，可能会发生比那个还要严重的事情。”
“还要严重？！有什么事情比谋反还要严重。”二桃想象不到。
“我也不好说，大哥他们的目的似乎是要清君侧，要是这么说，他们针对的目标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满朝文武其中有一大半都曾经是右相的势力，如果要全都清除的话，估计会死伤惨重。”
“啊！”黄桃惊呼一声，也理通了其中的逻辑，“小公爷，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要想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不就是要去阻止老爷么？”
十六郎点了点头：“不错。我们不仅要阻止大哥，还要阻止阿诗弥和滕王。”
怎么人越说越多？
阿诗弥的事情二桃在府里已经听说过了，可是又关滕王什么事？
十六郎解释道：“滕王就是我们一直在追踪的狻猊公子。”
二桃的心里又是一紧，今天清早这是怎么了，劲爆的消息一个接着一个，都快让她们听麻了。
“难怪我们家和滕王的关系那么好，原来咱们都是一伙儿的！”黄桃想都没想，居然自动把大家都归到了一个阵营。十六郎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个爆栗：“别咱们咱们的，你我要阻止他们的阴谋，就必须势同水火，可就不能是咱们，而是他们。”
“他们是一伙儿的。”黄桃更正道，这丫头向来心思活，眼珠儿又一转，好像想起来什么，说道：“小公爷，我有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对你说，可能能提供些线索，如果没有的话，那我讲出来就当是一个乐呵。”
“快说。”
“滕王不是总是爱给十四小姐写信么，十四小姐烦的很，却偶尔也拿出来读，就算给大家当一乐呵。信上无非是什么哪儿的桃花开了，美艳至极，或是赣州又有些什么新鲜玩意，等什么时候有空差人送到济南来，除了这些，其他的都是些满朝文武，甚至是宫中的八卦秘闻。”
“有一次十四小姐闲来无事，给几个小姐读着玩儿，我们也在一旁听，正听得开心的时候，老爷沉着脸从一边走过来了，然后大家自觉的就散场了。这件事儿其实没什么紧要的，要是不回想的话我读快忘了，但是前一阵子，我帮老爷收拾书房的时候，竟然在他的桌子上，又发现了那封信。”
“你是说，大哥特地留下了滕王的那封花边消息？”
黄桃又回想了一下，确认道：“是的，老爷的书房向来没什么，就是一些普通的公文，也没有规定我们不许随意进出，我毕竟是您院子的，其实平时不总去，不过是那天老爷身边的姐姐家中有事，让我来代个班，打扫打扫，我抬眼一扫就看见了，毕竟滕王用的信纸非常特别，是雪花沙金签，压在那些正了八经的公文底下非常显眼，我又看了看，好像就是十四小姐那天读的那封。”
“那封信到底写的什么？”
“也没写什么，我记得大概就是写后宫那位武娘娘为人专横霸道，她不满意右相给圣人选秀女，就先把各地送来的秀女找了各种理由相看了一遍，只选了那些丑的留在了储秀宫，而那些长相貌美，有点才华的女子们全部被她送到了织造处干活儿去了，哈哈哈你说这些她们倒不倒霉。”
黄桃笑着笑着，看到十六郎的面色越来越冷，最后也笑不出来了，略带忐忑地问道：“小公爷这件八卦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一定有，大哥向来不喜风月之事，却偏偏把这封信留了下来，一定是滕王通过这封信，传达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信息。”十六郎蹙了眉头，反复思量这信的内容，表面上说的是武后专横霸道，其实应该是想传递有秀女进入了织造处的事情。
他忽然想起来在抓崔束和的时候，在粟特人酒楼中，王袛眼中含泪，质问‘她’为什么要取消与自己的婚约，非要进宫去选秀女的场景。
假如，如果他当时没有抓住崔束和，而是让他假扮成刘婉钰的成功进入了宫中当选秀女，之后，会发生什么？
凭借她的名声和才情，定然不会被归类成那些‘丑的’，留在储秀宫中，一定会被武后相看之后，颇为嫉妒地直接把她扔到织造处去，而她在织造处，又会派去做什么？
“佛光普照，旭日永生，加耶特利，永登极乐净世土。”
这句谶语突兀地从脑海中冒出来，十六郎突然觉得，好像散落在一地的珍珠全都开始滚动起来，然后一个挨着一个，紧密地连接在了一起，攒成了完整的线索，而一切一切的答案，早就在那两句谶语里写的明明白白，再清楚不过了！
“快！”十六郎拉起缰绳，立即吩咐二桃道，“我知道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了！我们务必要在封禅大典开始之前到达那里，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