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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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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德濬处理着伤处,疼痛刺激着她的感官。侍女的手抖不慎将伤药抖多了些许,她愣了一下,从思绪中脱离出来。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毛手毛脚,”韩德濬拉起衣领,“算了,你出去候着吧,我歇会儿。”

    “喏,奴婢这就走。”

    韩德濬捂着肩膀,心情着实不妙。

    她不认为韩承言在这样的状态下会说谎,昨日借机靠近安平王府时,扑奴借机查探了一番,那让人费心的丫头也是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她还正奇怪,什么事情能挑起安平王府内斗。铲除北狄暗桩的功劳,分量可不轻啊。还有谢长允这狗东西,究竟是怎么寻着味儿的?!

    韩德濬扣了扣床板,扑奴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寝室内。

    “达若,有什么吩咐。”

    “外头有人吗?”

    “都是府兵。”

    韩德濬皱眉。

    看来,她不再是暗棋了。

    “想办法,给外头递消息!不能再拖了,西宫里那位,无论如何都要抢出来!”

    “好。”

    谢长允一整日都心神不宁。昨夜,杨清菱强闯安平王府,直至今日也不曾离开,枢机府发生的事犹如平地惊雷,将他搅得一团乱麻。

    今日他在禁军当值,营房内闷热无比,他一夜未眠,不知何时便睡着了。

    梦里是那无法挣脱的厉鬼环绕在他身侧,也不攻击,只是朝他露出诡异的笑,任他如何劈砍,鬼影始终无法消散。

    “统领!统领醒醒!”

    谢长允倒着气猛然睁眼,陈示担忧的面孔映入眼帘。

    “统领,可是梦魇了?”陈示递上一杯温水

    “这世上没有鬼神!”谢长允抄起杯子将水一口闷下去,“杨书瀚有句话说的对,死人休想与活人争。”

    陈示瞧着他这副模样,欲言又止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考口一劝。

    “统领,莫怪属下多嘴,这眼见,不一定为真。”

    “什么意思?!”

    “统领,”陈示叹了一口气,“您没发现吗?自始至终,杨世子从未指名道姓过。兵家忌讳自咒,此番避讳,恐怕是事出有因啊。况且杨家这几日被世子围作铁桶,怎的昨夜偏生让您的人进去了呢?”

    “那是我的心腹亲眼所见,杨清蘅的尸首瞧着已经死了一两日了,他认识人,也看见了脸,不可能有假!他也不敢如此欺瞒。”

    “统领您别激动,您听属下说完。那日缘君阁现鬼影,照理来说第一个找的该是世子,场面太过混乱,想不了这么多,但事后想起来,倒像是故意炸人消息的。属下告知了情形后,事儿立马就过去了,您从未怀疑过吗?”

    “我还未曾责骂你,你倒是自己拎出来了,”谢长允十分不悦,“我们与那位‘先生’的交易,事关兴衰成败!怎能轻易说出口!”

    “统领!”陈示郑重的单膝跪地抱拳,“什么‘先生’!您是真的不明白吗?!郑奉枭也只是北狄人的棋子,我们若是再与他们合作,便是卖国!现下杨家对您还有情分,乘事情还未做绝,收手吧!”

    “荒唐!”谢长允甩袖,“若是一直屈居于杨家之下,我谢氏,我们禁军,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若是没了大睢!谈何出头之日?!统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要在睢都做什么,您冒这个险,难道不为小公子想一想吗?”

    洲儿。

    谢长允握紧拳头。

    “出去。”谢长允坐回去,别开了脸。

    “统领!”

    “退下!”

    陈示终是失败了,他垂首离去,一路走到了营房外。一群兄弟换了防,瞧他出来乐呵呵的问他要不要去吃酒。

    他挥了挥手,兄弟们倒也没有纠结,搭着伙离去了。

    禁军

    大多数人提及这个词的时候没什么太多的感想。不似北麓军那般威震八方,倒也不似前朝白羽军那般讨人厌。

    可这世道,平庸便是最最不可取的。

    他出身不算高贵,却也是个小世家,当年跟了谢长允,就是看中了他的出身和那股子勇劲儿。他还记得当年接手禁军的谢长允,身上带着北麓磨砺出的肃杀,春风得意,荣光满身;又有良配,得安平王府助力,那是常人难有的耀眼。

    “陈示。”

    他已经行至家门口,突然被熟悉的声音叫住

    “副统领。”

    “今日不是你当值吗?这么早就回了?”

    杨清菱掀开了车帘,唤车夫停下了车。

    “副统领这是要回家去吗?昨夜您未归,统领很是担忧。”

    “也不用为他找补,也不必如此紧张套我的话,”杨清菱没有生气,“我也不想探听你的事,反正自欺欺人总有面对的一天。你这般失魂落魄的,是又被他训斥了?”

    “嗯。”陈示想了想,没说太多。

    “不必太放在心上,该说的说了,该劝的劝了,就算尽到了情分。陈家好不容易有了脸面,你该慎思了。”

    “您……”

    “总不能为了拉扯他人,陷家族于水火不是?”

    话已至此,陈示又怎会不明白杨清菱的意思呢。在杨清菱出现时他就知道,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属下有一问,想请副统领解惑。”

    “你是想问,我与他之间究竟是有情还是有利。”

    陈示有些惊诧,可转念一想,这可是杨家出身的县主,虽不似玉尧郡主那般妖孽,却也不会是个蠢笨之人。

    “我与他相识于微末,若是为了利,又何须嫁与他谢氏呢。但安平王府,永远是我的本族,这一点也永远不会改变,也是我永远的底线。”

    “属下明白了,多谢副统领。”

    杨清菱朝他颔首一笑,放下了车帘。陈示是个聪明人,只要他放弃继续规劝谢长允的打算,接下来的事情便好办多了。

    “县主,去哪儿。”

    “菖雅学宫。”

    有些事情,这回也该了了。

    “达若,织娘巷那头已经被盯上了。”

    韩德濬捏碎了手上的兰花,早该想到了,什么奉皇后之命挑选绣娘,长公主就是找了个借口去查罢了。如今还进了宫……

    莫非他们,已经洞察了北狄的目的?!

    “扑奴,织娘巷那头,该弃了,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咬上错误的饵,现将大君要的人送走!”

    “扑奴遵从达若的命令。”

    睢都多年的经营,要毁于一旦了吗?韩德濬不甘,可为了击垮大睢,就算是同归于尽她也在所不惜。

    这个恶心的地方,一刻也不该多留。

    三日的时间转瞬即逝,此次开朝关乎国本,关乎朝臣声誉,就算皇帝病卧床榻,也不得不拖着病体亲临尚熙殿。

    这件事说大也大,有人要背负谋害朝臣宗亲之罪;说小也小,归根究底不过是杨家家事牵扯。

    但这无疑是给了皇帝一个机会,一个打压权臣,分散兵权的机会!

    如果皇帝还是从前的皇帝。

    有人惶惶不安,有人抱着赌徒的心态,想要最后凑一把火。

    “陛下到……”

    “陛下安。”

    皇帝是被人抬上了龙椅的,众臣不约而同的垂着头,给这位君王一丝体面,只有王松年一人,直勾勾的皇帝对了个眼。

    “陛下口谕,如日前所奏之事,绥宁王主持审议。”

    “臣谨遵圣谕。”韩点苍朝皇帝拱手。

    “臣有奏,”那日身先士卒的卢大人立刻上前,“近日常有玉尧郡主遇害之流言。郡主领武职,乃是陛下亲封镇南将军,我等只想王爷与陛下详查,肃清流言,以正视听。”

    “卢大人都说了是流言,为何还在大殿之上不依不饶啊?”

    “谢统领,若我不曾记错,禁军并无上殿议事之权。”

    “此乃陛下钦赐的权利,卢大人若是不服,大可责问陛下。”

    “好了,”王松年立在一旁突然开了口,“谢统领莫要生事,你的议事之权来的坦不坦荡,自己心知肚明。议正事。”

    闻言,皇帝突然剧烈的喘息起来,荣德赶忙蹲下身自为他顺气。

    王松年置若罔闻。

    韩点苍稀奇的瞧了他一眼,倒也不曾过多纠结。

    “尔等无凭无据,又怎能说郡主遇害。”韩点苍发问

    “王爷明鉴,当日在缘君阁有不少同僚,安平世子与谢统领的人说了不少话,证人众多。”

    “酒后胡言,如何算得真话!”谢长允呵斥。

    “谢统领,这是您第二回越俎代庖了,”卢大人也不管他脸色多黑,“还请安平世子准众臣所求,请玉尧郡主出府,来大殿对峙!”

    越俎代庖,骂的简直一针见血,杨书瀚在心里偷偷地舒坦了一下,迈步朝前。

    “现下恐怕不行。”

    “就算郡主身体不适,宫中也有太医!世子此举,莫不是心虚?!”一名兵部官员忍不住扬声质问

    “我等只是想见郡主安好,这是什么为难的条件吗?!”

    “难道流言非虚?!”

    ……

    质问与议论声充斥着原本严肃的大朝,杨书瀚不动如钟,谢长允倒是急了起来。

    “如此相逼!郡主本就不适,若是在此出了什么意外,尔等可担待得起?!”

    “谢统领这又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怕人拆穿了你二人的阴谋!”

    “卢大人莫要血口喷人。”

    “是血口喷人吗?”半晌无声的杨书瀚突然阴阳怪气的来了这么一句。

    谢长允疑惑的瞅了他一眼,转头向高台之上拱手躬身。

    “臣以为,现下不应当纠结于郡主是否安好,于兵事上,因郡主告假而多有空缺,此时正值多事之秋,该以国事为重。”

    “谢统领所言也不无道理,”韩点苍道,“不知在北麓多年,可学了兵法?”

    “回王爷,自是熟识。”

    “熟识?不见得吧。临阵换将的后果都不清楚;攘外安内的道理也不知,若不是安平王亲证,都要以为你没去过外头。”王松年抢过韩点苍的话头。

    “大先生此言差矣!我朝现……”

    “老夫入朝多年,还用不着你来指教,倒是另一份诉状,老夫这头是收到了。将人带上来!”

    朝臣议论纷纷,人还未进殿,哭喊声便传来了。

    “谢郎~谢郎!”

    秦悦尔捂着肚子,哭哭啼啼的被两名禁军驾入了大殿,杨清菱领着谢泽州走在后边,领头的谢老夫人也整整齐齐的穿着诰命服。

    “谢郎……”秦悦尔委委屈屈的唤着谢长允啼哭声半点不曾断绝。

    “放肆,如此尚熙殿岂容你吵闹!”

    “大人,大人,”秦悦尔哭的更大声了,“妾身什么事也不曾犯,这些人将妾身拖拽至此,也不知意欲何为。大人要为妾身做主啊。”

    “臣杨清菱携子谢泽州,与嫡母谢王氏,告谢长允与外室秦悦尔私通,意图谋害谢氏嫡长孙!”

    “妾身没有啊!妾身,妾身昨日是想去看看洲儿,哪像杨家世孙在与其玩闹,才险些跌下去的呀。妾身冤枉啊。”

    “哦?”杨清菱冷冷望过去,“那我带着禁军过去,你跑什么?”

    “妾身……”

    “禀王爷,”谢泽州有些抖,却还是上前一步,朝长辈们行礼,“秦氏偷摸鬼祟,昨日不知为何进了学宫,看见晚辈在书阁旁的山涧背书,上来便要推搡,若非杨世孙相帮,晚辈现在应该在深谭之中。”

    “老夫今日也带了学宫学子们的证词来,谢统领,你可要自己看看?”王松年拿出一卷卷轴,要收抛给谢长允。

    “学宫里头,那可都是洲儿那些顽劣的同学呐,大先生如此,是想叫妾身有口难言不成。妾身好冤枉啊!”

    这无赖手段,惹得众多朝臣面露鄙夷之色,连带着看谢长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厌恶。

    “好一张嘴,”谢老夫人开口,“绥宁王,老身今日便是想澄清一事,还望陛下,恕老身多年欺君之罪。”

    “母亲!”谢长允大惊。

    “老身并非谢长允生母,其生母,本是清河秦氏。届时老身怀有身孕,谢成钊不敢带外室入门,又不愿叫长子无名无分,这才将幼子领入家门,恰巧第二日,我女儿长欢县主出世,才使幼子得以双生嫡子的身份入府。老身有当年与谢侯立下的字据为证!”

    “母亲!事关谢家声誉!”

    “声誉?”谢老夫人呈上证据,侧目瞧了他一眼,“背着结亲妻子私通外室,谋害亲子。谢家,还要什么声誉!”

    “母亲~您不能如此狠心啊母亲!”秦悦尔哭着爬过来抓住谢老夫人的衣摆,“妾身肚子里的也是谢氏的孙儿啊,您坏了谢家名望,孩子可怎么办呐!”

    “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谁知你肚子里的,是不是谢家的骨血。请王爷明鉴,妾身今日来,是为了剖罪,亦是以谢氏主母的身份,准儿媳和离之请,向陛下求一份公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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