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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论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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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同意!”

    谢长允连忙上前跪地。

    “陛下明鉴,我与清菱多年相敬如宾,谢家也不曾欺辱之,且育有嫡系宗子,怎可和离!”

    “你私养外室,不尊嫡母,算计亲子,怎么,难道要我堂堂县主,捏着鼻子迎外室入门。杨谢两家本是结亲,按律,我正妻不同意纳妾,你就是不能纳妾。且多人目睹这个毒妇意图谋害洲儿,她肚子里还揣了你的骨血,倒也如她所言,与你情投意合,我着实不该横插一手。还请王爷垂帘,臣愿带谢泽州自出谢氏宗庙,白身归家!”

    “洲儿乃我谢氏宗子,怎可出宗庙!”

    “放肆,这里是菜市吗?”韩点苍冷眼望着底下,“秦氏不尊理法,笞刑三十。”

    “韩点苍!”“王爷!”

    杨清菱与谢长允同时惊呼出声。

    “谢长允为其藐视尊长,再加二十,拖出去打。”

    禁军已经上前来拖人,任秦悦尔如何喊叫都无用,谢长允怒视着韩点苍,却不敢再开口。

    “王爷,且慢,”杨清菱跪拜,“臣有一请求。”

    “讲。”韩点苍扬手制止了禁军的行动。

    “若谢氏同意臣带洲儿归家,便请饶恕秦氏,毕竟骨血难得,总不好赶尽杀绝,有伤天和。”

    谢长允还没来得及说话,杨清菱直起身,继续说道

    “若谢氏执意不放洲儿,那便无碍了。有我这个母亲护着,秦氏尚能下此毒手,若她有了孩子,我的州儿岂不是再无生路!。”

    此话看似诉苦,却也在骂谢长允无能。

    “杨清菱!你何时变得如此恶毒!”

    杨清菱看都没看他一眼,韩点苍颔首,朝他投来压迫的目光。

    满朝文武议论纷纷,谢老夫人与杨清菱冷漠坚决,只有他一人撕心裂肺的像个笑话。面前的发妻让他感到陌生,他自认从未对不起她,为何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洲儿,到父亲这儿来!”唯一的办法,便是让儿子自己说出不愿。

    “父亲。”谢泽州缩了一下,最终还是走到他面前乖乖行了礼。

    谢长允一把将他抓过了,死死握着他的肩膀。

    “洲儿,你愿不愿意走!你不想离开父亲的对吗?你是我谢家的嫡子,要是回了杨家,你就没有现在的位置了,杨家已经有阿骏了。”

    谢泽州虽然懂事,但到底年纪不算大,谢长允都未曾意识到自己此刻已算是面目狰狞,谢泽州挣扎着脱离他的桎梏未果,吓得哭了起来。

    杨书瀚看不下去了,也未管这里是大殿之上,直接一拳打在谢长允的肩背上,趁他吃痛卸力,伸手抱起吓得大哭的孩子。

    “谢统领此番作为,倒是叫我长了见识。”

    “把州儿还给我!杨书瀚我警告你,别管的太宽了!”

    “我妹妹要归宗,洲儿便也是我杨家的直系侧房嫡子,”杨书瀚扶着外甥的脑袋安抚着,“父亲不在,我身为杨氏嫡长如何管不得!当着陛下与朝臣的面你尚且如此,在家还不知道你如何对待妻小!”

    其实,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明了了,绥宁王故意施以重罚,再加上安平王府的态度,这事明显是倒向杨清菱的,现在无非就是两种结果,体面的收场,亦或者难堪的结束。

    “王爷,臣认为,杨副统领此请也算合乎情理。”

    “臣以为,当准杨副统领和老夫人所请。”

    不断有朝臣复议,自然也有那么一两个以祖宗惯例和礼法为由反对,王松年与韩点苍对视一眼,瞧了瞧龙椅之上的皇帝。

    “有劳大总管,派人来接一接孩子。”

    “王爷客气了,奴婢这就安排。”

    皇帝循序不宁,肉眼可见的穿着粗气,连话都说不出来。王松年未曾给他多余的眼神韩点苍与他对视片刻,朝他微微颔首,又转了回去。

    底下的人各执一词争辩着,谢长允也在其中,倒是正中的两个女人跪的笔直,仿佛置身事外,杨书瀚蹲下身,边给谢泽州抹着眼泪,温声细语的与他讲着什么。

    “噤声!”韩点苍清了清嗓子,“谢统领,该你自己决断了!”

    “我作为她的丈夫未曾同意,王爷便已下定论了吗?!”

    “不然呢?”韩点苍一句话将他噎回去,“等你家里出了人命官司再决断?谢统领,人不能贪心,杨副统领所请合情合理,我朝亲封的县主,可不是你随便领回家的小门户。”

    韩点苍毫不掩饰的霸道与□□,打得谢长允找不到还手的机会,他耳边是秦悦尔的哭闹,还有同僚们的议论之言。

    “臣,同意和离。”

    “自此刻起,景瑞县主归杨家宗庙,”王松年道,“财务与事宜,准许你们两家自行商议。至于谢侯夫人所言,你们谢家家事,自行调解。”

    “臣妇,谢陛下厚爱。”谢老夫人率先跪拜

    “臣携子,谢陛下宽宥!”

    “这状子已了,是不是该谈回国事了,”杨书瀚将谢泽州交给了从侧门悄悄入内的南栀后扬声道,“我才是今日的‘众矢之的’,不想连累了谢统领,实在抱歉。”

    “陛下!王爷!”殿外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跑进来,“玉尧郡主求见。”

    “这不就来了,”杨书瀚勾了勾唇角,“方才说不能,是因为郡主去办事了,还望王爷与陛下见谅。”

    “宣。”韩点苍颔首,未与杨书瀚计较。

    杨清蘅一身骑装,拎着一个不停扭动的,穿着內宦衣服的大皇子,身后跟着一串禁军凤池卫,手里都捆了一个人。一行人就这么涌入了尚熙殿,自戏一看,这后头还跟了凤池卫押送,好大的排场。

    “臣杨清蘅,见过陛下,绥宁王。”

    “大胆!你竟敢捆绑皇子!”礼部尚书吓了一跳。

    “皇子,呵。”杨清蘅冷笑出声,皇帝瞪大了眼睛,剧烈的喘息起来。

    “镇南将军这是何意?”王松年也皱了眉头。

    “请陛下与王爷恕罪,这几日的风波,乃是我与兄长有意为之,至于缘由,”杨清蘅一把将大皇子拎朝前,再脱过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壮硕男子,“由他二人解答。”

    说完,杨清蘅撤下了堵嘴的布条。

    “殿下,大皇子殿下,你自己说,还是让他们帮你说?!”

    “父皇!儿臣是一时糊涂!父皇饶命!父皇饶命!”

    “殿下!究竟发生了何事?!”王松年问到。

    “算了,只会求饶量你也讲不清楚,陈校尉,你来。”

    “喏。”

    谢长允猛地转头,陈示从殿外进来,与他坦荡对了一眼,而后目视前方。

    “今日臣按例前来收取凤池卫的排值与考绩表,行至西宫时,瞧见有一队洒扫宫人,十分奇怪,便领着几名随行下属偷偷跟随,这几人入了西宫便直接与大皇子殿下交谈,臣等亲耳听到他们说,只要殿下愿意配合,大君定然不会亏待于他。殿下欣然应允,换上了內宦的衣服与这群人妄图离开。臣等试图制住歹人,却被这人打伤,幸亏镇南将军及时赶到,方才没有叫贼人逃脱。”

    “父皇!儿臣一时糊涂!儿臣从未有过异心!父皇饶命!”

    大皇子此话,都无需证人再多赘述,等于直接招认了。

    “至于你,”杨清蘅提了那壮汉一脚,“什么都不说,是想保护什么人?我来猜猜,你的主子,北狄的暗子。嗯……此刻应该在宫外忙着接应你吧。”

    “吏部左侍郎韩承言求见!”小太监还没出去一会儿,再一次折返回来。

    “哎呀呀,看来,你的主子也不比你幸运呐。”杨清蘅笑了笑。

    韩承言一身官服,身后跟着禁军校尉,真是杨清菱的亲信之一,谢予。

    “臣,见过陛下,绥宁王。”

    “王爷,臣按照郡主的吩咐,蹲守在织娘巷,抓捕北狄暗探十人,均伪装成了商人,在整理物证时,发现了先前镇南将军所中之毒。”韩承言道

    谢予呈上了证据,有毒药,还有北狄人用来传信的,用狼蛛花浸染过的薄皮。

    “你们!你们对达若做了什么?!”扑奴急了,张嘴便是北狄语。

    杨清蘅与杨书瀚猛地转头看着他,在北麓作战多年,他们兄妹二人自然是会北狄语的。

    达若,那可是个很高的尊称啊,意为以生命供奉的主人。

    “臣与谢校尉还抓住了北狄安插在睢都的眼线,”韩承言顿了一下,朝上首一拜,“此人,乃是绥宁王府的,懿欢郡主。”

    此言犹如平地惊雷,朝野上下炸开了锅,王松年惊忧的望向韩点苍,后者像是早有预料,并无异色。

    “臣当日于枢机阁毒发后,苏院判便已经查到了毒源,此毒乃北狄独有,”杨清蘅解释道,“可兄长顺藤摸瓜,却查到,此毒的确是兵部主事张章,于周家宴会所下,此人恰巧是兄长的极端推崇者,故而我兄妹二人才有此计划,引蛇出洞,还望陛下恕罪。”

    “这些日子还真是收获颇丰,”杨书瀚从朝服中又取出了一沓纸张,“这些,是谢统领与臣那些所谓的‘党羽’的来往书信,当然,作为诱饵,其中亦有与我的,还请王爷与陛下过目。”

    谢长允惊怒间,那些书信已经到了韩点苍和王松年手上。光扫一遍,就有数条提及“西宫”的言语,可韩承言与杨清蘅只字未提。

    韩点苍瞧了儿子与准儿媳一眼,看来他们是给谢长允留了活路。

    王松年自然也看明白了其中关窍,他一拍手上的纸张,开口责骂

    “真是岂有此理!谢统领,这么多年身居高位,竟是半点德行也不曾修得!怂恿朝臣结党营私,撺掇挑唆安平王府内斗!你可知道,若是镇南将军当真遇害,会是怎样的后果!”

    “笑话!仅凭这些,怎能说是我写的,能模仿字迹的人普天之下比比皆是!”

    “臣陈示请罪!”陈示一下跪在了前头,“统领撺掇张大人之事,臣就在当场!这些信件……也有部分,出自臣之手。今日大先生教诲,臣深感愧对陈氏先祖,亦愧对前线将士。统领!属下不能再看您一错再错了!”

    “你!陈示!”谢长允声音都在颤抖,“好!好!好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统领!”陈示转朝他一拜,眼神里盛满的眼泪,“宗族在上,祖宗荣耀在上!趁还未铸成大错!您该收手收心了!臣陈示,愿与统领同罪,望王爷与陛下,念在臣抓捕了宫中歹人的份上,放过陈氏一族!”

    那些信件上有什么,陈示自然一清二楚,现在安平王府的内事反而不是最要紧的了。一旦沾上西宫和北狄,那就是叛国重罪,轻则抄家黥刑流放,重则满门抄斩。杨清蘅与杨书瀚算尽此事,又怎会不清楚,如今不提,是在给谢家留活路,陈示已经提示的够明显了。

    谢长允阴沉着脸,恶狠狠的望向杨家兄妹,却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半晌没声。

    “臣,谢长允,知罪认罚!”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所幸没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大事,”韩点苍将证据握在手上,“闭门思过一月,罚俸一年,笞刑二十,以儆效尤。”

    “谢王爷。”谢长允咬牙切齿的全了礼数。

    两名禁军上前,也未拖拽,等他起了身,才跟在他身后离了这纷扰大殿。

    至此,玉尧郡主安然现身,流言不攻自破,安平王府的内事自是无人再提,只是这引蛇出洞,还真是引出一条大蛇。

    “大皇子,殿下。”韩点苍转向了他,“您该知道,身为皇族宗子,卖国通敌是何责罚吧?”

    按律,皇族通敌,处以凌迟之刑。

    这是当年元宗皇帝亲自立下的规矩,皇室受万民供奉,正因如此,叛国才更让人憎恶。

    龙椅上的皇帝喉咙里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呜咽声,身体挣扎着,荣德根本按不住,只得求助韩点苍和王松年。

    他在皇帝跟前伺候了这么些时日,自然知道皇帝此举并不是气恼,而是愤怒。

    怒韩点苍把持朝政,当着他这个皇帝的面,想要对他的皇子动手!

    “王爷,陛下惊怒,方才与奴婢耳语了几句,让您按律定夺!奴婢先送陛下回去歇着了。”

    “臣遵旨,好生送陛下回去安养。”韩点苍理所当然的应答。

    许多內宦与宫人冲进来,七手八脚的将皇帝抬走。荣德始终挡在韩点苍站的方向,流着眼泪为皇帝顺气。

    “你在菖雅修习多年,自当知道理法,也当明白身为皇子的德行,”韩点苍道,“殿下,这是本王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着礼部,即刻请宗庙皇室玉蝶,大皇子黥刑净身,游街示众,发配云阳为奴。诸位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王松年朝他拱手躬身。

    “臣等无异议。”

    “刑部吏部,彻查今日涉案人等,从严处置。”

    “喏。”

    “今日大朝便到此为止,望各位同僚以此为戒,恪守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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