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与白老九一场华丽的偶遇
1
我们一连在伽文院住了几日,直到宫楠茜可以长时间行动自如,伤势大为好转。
众人仔细商议了一番,还是尽早启程前往西域天山,不可再多耽搁。于是向智丈大师请辞,准备上路。
临别之时,一众老和尚小和尚一直送我们到伽文院外的羊肠小道,开光和尚眼中泛泪,对我们行了个佛礼:
“沈先生,小张哥,小果姐还有宫施主,谢谢你们这些日子一路陪我回家,今后我要留在师父身边专心侍奉佛祖了,恐怕再难有机会下山游历江湖,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我一定会铭记在心的,你们要常回来看我啊。”
邱小果摸摸他的小光头,对他一笑:
“他们我管不着,姐姐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开光和尚眼圈通红,似乎马上就要哭了出来。
我也朝他挑了挑眉毛:
“你才多大啊,人生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你师父又把你赶下山卖佛珠去了,再说你这么会骗钱,留在山上敲一辈子木鱼不是可惜了。”
开光和尚强忍泪水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串佛珠递给我,喃喃道:
“我们既然缘自佛珠而起,这最后一串就送给你们当做纪念吧,阿弥陀佛。”
我瞪大眼睛:
“还有佛珠?你这小光头真是……”
邱小果轻笑着问他:
“你真的舍得白送?不要一百两了?”
开光和尚红着脸一阵傻笑。
宫楠茜走上前,掏出一锭金灿灿的东西双手奉上,对智丈大师说:
“大师救命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我们几个也在贵寺叨扰了数日,一点心意还望笑纳,将来大师有用得着肥肉神教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老和尚看着宫楠茜手里的一锭金子,眼睛都直了,只不过他到底是老炮儿一个,马上笑着摆手:
“宫施主言重了,我佛慈悲,救死扶伤乃是份内之事,再说几位一路照顾小徒玄光,那位小张施主还不辞辛苦为鄙寺采来上好的山参,老衲略为招待本就应该,如何能再收取施主的钱财?不可不可。”
我小声问开光和尚:
“你师父吃错药了?见钱不收,不像他啊。”
开光和尚十分淡定:
“别着急啊,看看再说。”
宫楠茜诚意满满的继续礼让: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大师不要推辞。”
老和尚一双眼睛再也离不开闪闪发光的金子,嘴上却还是说:
“不不不,不可不可。”
宫楠茜皱了皱眉:
“这……好吧……”
眼见宫楠茜略有失望之色,不等她再多言,老和尚眼疾手快一把接过金子收入袖中,朗声道:
“阿弥陀佛,既然宫施主盛情难却,老衲只能从命,多谢施主慷慨解囊,愿佛祖庇佑,大富大贵。”
众人瞠目结舌,对老和尚的机智佩服不已。
最后沈丹青微笑摇头,几句客套话后就此别过,我们一行四人离开了伽文院,下山继续奔西北而行。
2
宫楠茜暂时也没其它地方可去,于是决定跟我们一起去寻找大荒城,兑现帮我找爹的承诺。只是一路上都有些闷闷不乐的,心中一直挂念她的左右护法。沈丹青和邱小果她又不是很熟络,我只好寸步不离的一路陪她聊天解闷儿。
离开穹山很久我才想起来问她:
“教主,原来你这么有钱,出手就是一锭黄金,看不出来啊。”
宫楠茜轻轻一笑:
“人在江湖总不能被钱束缚了手脚,再说我家在江南本来也是大户人家,放心跟我混,亏待不了你的。”
邱小果在旁听的冷哼一声,大步朝前走开老远,似乎看都懒得看我们一眼。其实我很想邱小果能和我俩一同说说话,而不是整日这样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好像谁欠了她钱似的摆个臭脸给我们看。
我想叫住她,却见一旁的宫楠茜笑意盈盈,凑到我的耳边低声说:
“老张,我觉得邱姑娘有些怪怪的。”
我尴尬地笑笑:
“其实她平时也不这样,很好相处的,不知道最近哪根筋搭错了。”
宫楠茜问:
“你们认识很久了吧?”
我仰头回忆着,满打满算得有小半年了,却淡淡道:
“也没多久。”
宫楠茜眯起眼睛:
“邱姑娘该不会是对你有意思吧?”
我诧异的看着宫楠茜笑意未减的脸,说实话真的有点好看,随后猛然摇头,小声说:
“别瞎说,她可是我老大,拿我当兄弟的。”
我极力掩饰,却无法对宫楠茜言明,其实是我早就对人家有了那么点意思。宫楠茜一阵坏笑,良久,突然又对我说:
“你知道吗?除了阿左和淑芬儿我从没想过还会有人会对我真心实意的好。”
我愣了一下:
“啊?”
宫楠茜盯着我问:
“老张,你一路背我上山求医,还为了我进山采药,不顾危险想都没想就去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我看着她的样子,脑子里已经给出了很多个答案,比如:你是我的教主啊,咱们是好朋友啊,你长得好看舍不得你死啊等等,等等。可是话到嘴边,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我就努力想啊努力想,就这么把她晾在一边想了好多天也没有回答。
那时的我被困在那个叫做“感情”的迷宫里总也找不到出路,每当我觉得我明白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的时候,脑海里立马蹦出另一个声音说:
不,你不是这么想的。
3
我们几个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有天终于走到一处远远可以望见偌大城池的郊外,不知为什么,四周的环境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越发感到迷惑,开口问沈丹青:
“前面是什么地方了,怎么感觉好像来过似的。”
沈丹青头也不回,背个手悠哉悠哉的说:
“你当然来过了,前面不就是洛阳城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对于我这种方向感不是很强,也从来不关心路线,几乎一切命运都交给别人的家伙来说,数月之后再次回到洛阳城,没有一点归属感,还萌生了一丝恐惧。
我大惊:
“你不要命啦?忘了怎么逃出来的了?怎么还敢往这走?”
宫楠茜倒是挺开心,高呼:
“前面就是天下闻名的洛阳城吗?太好了,我早就想去见识见识,不知道洛阳城的高手打架厉不厉害,有没有肥肉可以吃。”
我说:
“教主您快歇了吧,你这一身内伤还没好利索,现在功力能有以前的三成就不错了,还想着打架?”
沈丹青臭屁精似的凑过来:
“没事儿,宫丫头没恢复好不是还有我呢么。”
我呸了一声:
“滚蛋吧你,你还没说回洛阳城干嘛呢?你又不怕青狼卫再给你抓起来锁地牢里当腌咸菜了是吧?”
邱小果总算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说:
“你知道个屁,去西域最近的路必然要经过洛阳城的,我们绕城走就是了。”
我哑然道:
“这……也行?”
沈丹青耸了耸肩:
“我也没说非得进城啊。”
宫楠茜大失所望:
“啊?咱们荒山野岭走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到城边上还不进城?”
沈丹青笑道:
“没关系,再走几十里还有镇子呢。”
我们几个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突然自远处官道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
“救命啊!!~”
宫楠茜瞬间来了兴致:
“走,看看去。”
这一路确实走的平静又无聊,难得遇见个路见不平的事情,搞得大家都有种莫名的兴奋,等到走近一看才发现,似乎并不是我们想象中那种打家劫舍路遇贼匪的通俗剧情。
远处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骑着高头大马,正将一顶富庶人家才坐得起的轿子团团围住,一个个油头粉面,手里的家伙不是刀剑而是折扇。四个身材魁梧的轿夫蹲在一旁看着热闹,好像不关他们的事,反倒是轿子前面一个家丁模样的半大小哥正在不停地大喊救命。
公子哥不耐烦的大叫:
“瞎喊什么,谁要你的命了?这里可是官道,谁敢杀人放火啊,没王法了?”
半大小哥住了声,畏畏缩缩的发问:
“那你们一路跟着我们到郊外还拦住我们去路,想干啥?”
一个领头的公子哥轻摇折扇,一副潇洒模样,笑道:
“方才在花厅之上,本公子丢尽了颜面,还想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轿子里那小子识相的就快出来给本公子磕头认错,否则,休想轻易离开这洛阳城!”
一旁几个跟着附和:
“就是,惹了我们大哥就想走,没门儿!”
半大小哥畏惧的退后了两步,使劲儿朝蹲在地上看戏的几个壮汉使眼色求助,怎奈壮汉们也不是傻子,这几个公子哥一看就来头不小,肯定都是惹不起的货色,只好一个个冷眼旁观,假装没看见。
我们四个在远处看得真切,我瞬间就没了兴趣,悻悻然道:
“嗨~我还以为是强盗打劫呢,想不到是有钱人打架,真没劲。”
沈丹青背起个手摇摇头就准备离开,宫楠茜却意犹未尽:
“打架好啊,万一有高手呢,再看看呗。”
我呵呵一笑:
“教主你看看他们,一个个肥头大耳脑满肠肥那样儿,怎么可能有高手呢?一会儿打起来无非就是薅头发啐吐沫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还不瞎了咱们的眼。”
邱小果就乐了,阴阳怪气的说:
“不知道谁打来打去就会两招,比薅头发啐吐沫还下三滥一百倍。”
我当时就急了:
“你说谁……”
邱小果“噌”的一声就把刀亮出来了,然后我就发现她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我看沈丹青都快走远了,就催着离开:
“走啦走啦,不要多管闲事,有钱公子哥打架打死一个少一个,天下没准就太平了。”
远处半大小哥还在高呼:
“少爷千万别出来,这些人是来寻晦气的,好汉不吃眼前亏!”
领头公子哥嘴角一翘:
“小子,你缩在轿子里不出来是等我们把你揪出来是么?等我们哥几个动手可就不是这么客气的了,到时要你好看。”
半大小哥十分忠心的大叫:
“少爷放心,有我在他们动不得你!”
一个公子哥收起折扇,语中已经有了怒意:
“哪来的奴才,敢跟我们叫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能耐拦得住我们。哥几个,揍他!”
4
半大小哥神色坚韧,目光炯炯,深吸一口气,又开始大喊救命,声音洪亮,比刚才还要凄厉几分。
眼见几个公子哥全都翻身下马,撸起袖子准备打人,轿子里的人总算是坐不住了,撩开轿帘,以一个帅气逼人的姿势探出身来。
只见那人昂首挺胸,同样华贵的一身白衫如霜似雪,面容较好,语声也中气十足:
“本来我远道而来不想在此地惹是生非,没想到你们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非要自讨苦吃。也罢,既然躲不掉所幸我也不躲了,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渤海郡的秘传武功!唉……当年家师告诫我本门武功威力巨大,稍有不慎就会致人死地,若非逼不得已不可轻用,想不到今天终于要破诫了。”
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一个奇怪的架势,似乎就要动手。几个公子哥被他的气势当场镇住,一个个面如土灰,杵在原地不敢上前。连宫楠茜都惊呼:
“看吧看吧,我就说有高手吧!”
邱小果眼睛都直了,喃喃自语:
“这小哥哥好帅啊……”
我根本没工夫理她们,因为我的眼睛也直了,不仅眼睛直了,身体也变得僵硬,我的两腿不由自主开始向前凑去,只想快点凑到那人身边。我的眼睛瞪的斗大,反复确认我看到的那个人是谁,直到我开始一溜小跑跑到那人面前我才终于肯定。
妈的。
是白旭……
白旭也一脸震惊的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旭哥……”
我总算开口叫了一声。
白旭张大了嘴:
“昭……昭仲!”
数月之后,当我再次见到白旭的时候,我的眼泪实在是绷不住了,决堤一样涌了出来,几乎将我的视线盖住。怎么说呢?就是那种出去外面野了很久找不到家的孩子突然见到家里人的感觉。白旭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基本可以算是家里人。
我一把抱住白旭,哥儿俩相拥而泣,我放声哀嚎:
“哇啊……旭哥,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白旭也哇哇大哭:
“臭小子!你还活着!你妈的你上哪去了?我还以为你真死了呢……”
我推开他大骂:
“你才死了呢!我不是给你留书说我闯荡江湖去了吗?”
白旭不停抹着眼泪:
“我知道啊,可是老刘头自己回来的,说你死外边了!”
我愕然道:
“他是这么说的?妈的,我谢谢他全家,回去非砍死他不可!”
白旭哭着说:
“我跟月儿都崩溃了,终日以泪洗面,最惨的就是你娘,牌位都给你做好了……”
我当时就懵了,心中将老刘头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刚想再说什么,被白旭一把抱住继续痛哭流涕。一旁众人逐渐由震惊转为厌恶,领头的公子哥大叫:
“行啦!你们两个大男人恶心不恶心,大白天在这给我演苦情戏呐?我们是来找这白衣服的小子讨说法的,能不能尊重一下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