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正常人谁能分清是萝卜还是山参

    1

    我俩一路无话，我怯生生跟在邱小果的后头，实在不知道她气消了没有，后来实在受不了只好开口打破僵局，说：

    “老大，其实吧，我真的是被逼加入肥肉神教的，当时我被她们三个逮去，命悬一线啊，谁知道她们仨是什么人，说不定一不高兴就把我给宰了，所以我只好委曲求全，她们说啥就是啥了。”

    邱小果回头瞪了我一眼：

    “我看你一口一个教主叫的挺开心的。”

    我的额角渗出几滴冷汗：

    “那什么……这不是后来发现她们都不是坏人，成朋友了嘛。”

    邱小果冷哼一声：

    “我懂的，人家肥肉神教上来就封你当长老，而在赤焱军，你只是个无名小卒，人往高处走嘛。想不到你也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算我邱老大看走了眼。”

    这话就有点刺激到我了，说实话不管是赤焱军还是肥肉神教，顶天也就是个江湖组织，连个正经编制都没有，合不合法都两说。我好歹是个读书人，还真没把这些虚名虚利，江湖地位什么的当一回事儿。当下解释说：

    “我真的不是图什么当长老，不管是他们，师父，还是老大你，我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过的朋友我才愿意跟着你们混的，要是没有这些交情，别说长老，让我当教主我都不乐意。”

    邱小果斜眼瞪着我：

    “少套近乎，谁是你朋友，我是你的老大！”

    我贱兮兮的赔笑：

    “没错没错，你是老大，我是小弟。”

    邱小果轻轻一甩她的包子头，十分傲娇的说：

    “我不管，你加入肥肉教也好，当长老也好，就算当了教主也是我邱老大的人！”

    我忍不住笑出声来，也不知道为何发笑，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我有多想永远这样做邱老大的人。我把她的这句话牢牢记在心里，这一记，就是一辈子。

    邱小果看我在那傻乐，嗔道：

    “笑个屁！”

    我收起笑意，远远望向前方，已经可以见到智丈大师所说的阔叶林，我俩加紧脚步，不多时已经置身其中，我突然想到一个事情，问邱小果：

    “老大，你知道山参长啥样吗？”

    邱小果一愣，喃喃道：

    “应该和人参长的差不多吧。”

    我点点头，又问：

    “那你知道人参长啥样吗？”

    邱小果思索片刻：

    “应该和萝卜长的差不多吧。”

    我当即陷入了沉思。

    心说完了，我俩谁也不知道山参长得啥样，这不搞笑来了么。商量了半天，只能东刨一下西挖一下，把所有类似萝卜的东西统统采集起来。

    2

    不知不觉夕阳西斜，我俩忙活的灰头土脸，也不知道手里的东西是不是我们要找的山参，就在夕阳的余晖照射在我们脸上的时候，一个背着箩筐满脸沧桑的大叔路过我们面前。

    他停下瞅了瞅我俩手里的东西，又看了看我俩，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俩直勾勾的看着他，也不知该说点啥，最后还是邱小果打破沉默：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啊？”

    我当时十分震惊。

    大叔咧开嘴就乐了：

    “美女我倒是见得多了，上山拔萝卜的美女可是没见过。”

    我挑了挑眉道：

    “我们这是山参，是药材，谁告你是萝卜……总不能都是萝卜吧……”

    我还是有点心虚。

    大叔哈哈大笑，指了指背上的箩筐说：

    “老哥我上山采参采了半辈子了，还没见过这样的山参，小兄弟，老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你手里那些全是萝卜，各种各样的萝卜。”

    我和邱小果同时看了看手里的萝卜，不知如何是好。

    邱小果打量了大叔片刻，拱手道：

    “失敬失敬，这位大叔不要见怪，您是这山上的采参人？”

    采参大叔点了点头，轻笑道：

    “年轻人还是早回吧，先弄清楚什么是参再说，马上天就黑了，别说采参了，连下山都费劲了。”

    说罢摇头苦笑，转身就要走。

    我俩连忙扔了手上的萝卜，一溜小跑追上采参大叔，恭恭敬敬的问道：

    “大叔今日可采到山参了？”

    采参大叔并没停下脚步的意思，一边往山下走一边回道：

    “那当然，老哥我可是专业的采参人。”

    邱小果声音立刻变得十分甜美：

    “大叔，我们没见过山参，能给我们看看吗？”

    采参大叔得意的瞟了我们一眼，放慢脚步卸下背上的箩筐往地上一搁，打开苫在上面的破布，随手一指：

    “小姑娘既然要看，老哥就给你们见识见识。”

    我们低头一看，发现这筐里的东西还真不少，有很多药材模样的花草，大个的蘑菇，不知干什么用的石头等等，就是不见长得像萝卜的东西。那采参大叔在筐里翻腾了半天，才宝贝似的捧出两个奇形怪状的植物，根茎短粗而小巧，须子极长却很匀称，跟萝卜简直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我不禁鄙视的看向邱小果，小声说：

    “老大，这东西哪点儿像萝卜了？”

    邱小果白了我一眼：

    “你还不是没见过，还觍脸说我。”

    采参大叔一脸骄傲的轻抚着山参长长的根须，说：

    “瞧见了吗，山参最宝贵的就是这须子，像你们这样啥也不懂就来采参，很容易就把根须弄断了，但凡断上这么一小根，马上就不值钱了。”

    我俩眼中闪着精光，一面点头一面跃跃欲试的将手伸向大叔手里的山参。怎料大叔手速极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山参放回了筐里，盖上苫布，背起来就走：

    “看也看了，认也认了。天色已晚，二位还是早点下山明日再来吧。”

    我慌忙拦住他的去路，踌躇着说：

    “大叔，实话跟您说了吧，我们的朋友身受重伤等着这山参救命，我俩什么都不懂就来采参也是迫不得已。今天既然有缘碰上大叔，您看能不能行个方便，将您采到的山参卖给我们，我们不能再耽搁，得赶紧回去救人！”

    采参大叔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们两个年轻人跑到这里来乱采一通，也罢，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赶得好不如赶得巧，我这两支山参就地卖给你们吧。”

    我俩一听大喜，忙从身上翻找银子，问大叔：

    “真是多谢大叔了，敢问多少银子？”

    采参大叔十分平静的说出了一个足以让我俩瞠目结舌的数字：

    “既是救人，也不跟你们多要，两支都拿去给个五百两就行。”

    我的手不由得一阵颤抖，以为自己听错了，瞪大眼睛问他：

    “多……多少？”

    采参大叔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肯定的回答：

    “五百两就行。”

    邱小果张大个嘴，难以置信的问：

    “你再说一遍？”

    采参大叔茫然道：

    “五百两……是多了还是少了？”

    我吞了口口水，无奈的说：

    “那什么……大叔，你觉不觉得张口就要五百两是不是有点过分了，什么人出门身上能揣五百两银子啊？”

    采参大叔眨了眨眼：

    “没有现银的话银票也可以啊。”

    邱小果摆了摆手：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说这两根破玩意儿要五百两，多少有点不合理了。你知道五百两在我们这个朝代能买多少东西吗？”

    采参大叔似乎刚明白怎么回事，皱起了眉头说：

    “嫌贵啊？我这可是上好的野山参，可以起死回生延年益寿的极品！拿到集市上有人肯出上千两都说不定呢。”

    我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采参大叔一遍，脸色一沉：

    “别扯了，你穿的破破烂烂的，还自称采了半辈子的参，这东西要真这么值钱你不早就豪门大院家财万贯了，还至于上山来遭这罪？我看你就是听说我们急着救命，黑心敲诈！”

    采参大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似乎被我说中，恼羞成怒的说：

    “嘿！你这年轻人怎么这么说话，我好心卖给你让你去救人还成了不是了，拉倒拉倒，生意讲究个你情我愿，你们既然嫌贵也别恶语伤人，老哥我还不卖了呢！再见！”

    说着就往山下走去。

    我俩身上实在连二十两都凑不出来，说也不是拦也不是，只能默默跟在他后头。邱小果气的不行，喃喃道：

    “我就知道那老和尚抠门抠到家了，他肯定知道野山参价格昂贵，不舍得拿出来才编个瞎话说没有了，让你出来找。他要不是小开光的师父我回去非砍死他不可。”

    我无奈地说：

    “咱们还得指着老和尚出手救宫楠茜呢，忍了吧。我只是觉得五百两也太离谱了，千年人参也没有这么贵啊，那个采参的大叔也不是个好鸟，成心想敲咱们一笔。”

    采参大叔装作无视我们，轻咳了两声继续走。

    邱小果狠狠道：

    “气死我了，好想打人！”

    我眼珠一转，嘴角露出了邪恶的笑容，轻声说：

    “老大，要不咱俩打他一顿得了，既然不卖咱就抢，反正这深山老林的也没人看见。”

    邱小果先是吃惊，随后看着我露出了同样邪恶的笑容，甚至比我还要邪恶几分：

    “我看行。”

    采参大叔就走在我们前面不远，此刻浑身一震，缓缓转过身来震惊的看着我俩，张大了嘴：

    “你俩密谋还敢再大点声吗？我全听见了我！”

    我故意将声音抬高，几乎喊了出来：

    “我们真的不是故意让你听见的！”

    后来，采参大叔怀着无比愉悦的心情用一两银子的价格将两支山参卖给了我们，并报以诚挚的微笑。我俩为了表示感谢，恭恭敬敬的目送采参大叔缓缓下山，虽然他走了没多远我就听见有人在咒骂别人的祖宗，但我还是很开心。

    我娘说的没错，世上还是好人多。

    啊！

    3

    我和邱小果回到伽文院的时候天都黑了，佛堂里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铜制的佛像耸立当中，一个人都没有。

    我俩正纳闷儿呢，就见那个满脸雀斑被唤作玄清的小和尚伸着懒腰从后堂冒出来，见了我俩双手合十，还挺有礼貌的说：

    “二位施主回来了，一路辛苦。”

    我还了一礼，问他：

    “请问智丈大师和我的朋友们到哪去了？”

    玄清和尚打了个饱嗝：

    “已到了晚饭时间，大家都在后堂用膳呢，我吃得快，先吃完了就出来溜达溜达。”

    我心说你们心还挺大，又一想也是，我们去了半天人家也不能饿着肚子等我们啊，于是请小光头带路，领着我俩到了后堂。

    伽文院的后堂比前面的佛堂还要大些，老和尚小和尚还有沈丹青他们足足坐了四张桌子，一个个大快朵颐，吃的正起劲。

    开光和尚抬眼看见我俩，笑着招手：

    “小张哥，小果姐姐你们回来啦，正好赶上晚饭，快来这坐。”

    沈丹青一边吃饭一边挖鼻屎，瞅见我俩也不招呼，继续跟老和尚聊天聊的不亦乐乎。邱小果估计是饿了，笑着就凑到开光和尚身边坐下，我左顾右盼没见到宫楠茜，哪还有心思吃饭，急忙掏出两支山参放到智丈大师的面前，恭敬的问：

    “大师，您要的山参我找来了，宫教主人呢？”

    智丈大师当即眉开眼笑的拿起山参来仔细端详，拍了拍我：

    “年轻人可以啊，挖到的山参成色极好，堪称上品，老衲果然没看错人，有前途。”

    说着，吩咐身边的小光头赶紧收好，放进药材柜里。

    我一听就急了：

    “大师，我知道有些失礼，但是我朋友宫教主身受重伤岌岌可危，还劳烦您先别吃了，赶紧出手救治，等她的情况稳定了，回来再吃也不迟啊。”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相视而笑继续埋头吃饭，智丈大师又拍了拍我的肩膀，笑而不语。正当我一脸懵逼，开光和尚却走过来笑着将我拉倒桌子旁坐下，给我添了碗筷，悠悠道：

    “小张哥不必担忧，宫施主的伤势已经没有大碍了，此刻用了晚膳已经安排禅房休息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

    “啊！？”

    开光和尚笑道：

    “我不是说了我师父专医内伤远近闻名吗，宫施主的伤势虽然很重，但挡不住我师父的医术高超啊，药都没怎么用，就在她身上啪啪啪一顿乱拍就全搞定了。”

    我张大了嘴：

    “额……”

    沈丹青跟着附和：

    “没错没错，若非亲眼所见，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如智丈大师一般医术超凡的高人，在下佩服佩服。”

    一边说着一边夹了一只酷似鸡腿的东西塞进嘴里。

    智丈大师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咧嘴大笑，露出满口的豁牙子：

    “沈先生过奖过奖，老衲不过一山野出家之人，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哈哈哈……”

    我“啪”的一拍桌子：

    “等一下！等一下等一下！”

    众人的目光齐齐向我投来，我诧异的发问：

    “大师你不是说差了山参没法施救吗？怎么一来一回的功夫人都救完啦？”

    智丈大师不紧不慢的夹了一口菜吃下，淡淡道：

    “哎呀，老衲不是岁数大了嘛，突然想起另一种救治的办法也能行得通，你也没回来啊，就姑且试一试，结果你猜怎么着，还真成了。”

    我当时脾气就上来了，心说那你让我上山挖参不就是耍我吗？脱口大骂：

    “我尼玛……”

    开光和尚一面安抚我一面给我夹菜：

    “小张哥别生气，采来了山参也是大功一件，只要宫教主没事就是皆大欢喜，辛苦辛苦，来来来，吃块肉。”

    我看了看邱小果，见她早已闷头干饭根本不理我们这茬了，气得我只好拿开光和尚撒气：

    “吃你个头！你们不是和尚吗？怎么不吃斋菜还吃上肉了！反了你们了！”

    智丈大师笑道：

    “难得有贵客登门造访，还是小徒玄光结下的尘缘好友，怎么能用斋菜招待诸位呢，太过寒酸，正所谓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善哉善哉。”

    我心说根本就是你们这帮臭和尚想吃肉了吧，还拿我们当借口。这顿饭虽然吃的一肚子气，可还是忍着气吃了三大碗，总之白跑一趟，心里一万个不爽，但知道宫楠茜已经没事了，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