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月儿怎么就嫁人了

    1

    白旭浑身一个激灵，瞬间推开我继续摆出刚才那副奇怪的架势，同时还不忘抹去脸上流着的眼泪和鼻涕。我看了一个诧异，这小子什么时候会武功了？于是凑到他耳朵边上小声问：

    “旭哥，你啥时候拜师学武了？还渤海秘传武功，我咋从来没听你说过？”

    白旭咬着牙小声跟我解释：

    “刚才情况危急，我装逼吓唬他们的。”

    我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你真行，也不怕让人打死。”

    说话间，沈丹青他们三个晃晃悠悠走了过来，宫楠茜可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一脸兴奋的朝白旭大叫：

    “上啊，帅哥，教训教训他们，让我们也见识见识渤海的武功。”

    白旭报以尴尬的微笑，换了个更奇怪的姿势，一脸正经没有丝毫破绽，就是不上前。几个公子哥本欲发难，却见两个姑娘冒了出来，顿时也不管我俩了，摆弄起手中的折扇，搔首弄姿，一副令人作呕的鸟样儿。

    一个公子哥凑到领头的身边低声说：

    “老大，这俩小妞儿长的可不错诶。”

    领头的公子哥邪魅一笑，微微点头，胸有成竹的转向宫楠茜和邱小果一揖，朗声道：

    “想不到洛阳城外，还能遇到如此美若天仙的绝色佳人，二位姑娘在上，小生这厢有礼了。”

    邱小果翻了个白眼，显然不吃这套，宫楠茜更是理都不理他们，一直盯着白旭起哄：

    “上啊，揍他们！”

    白旭额角渗出几滴冷汗，哈哈一笑收起架势，自顾自解释说：

    “今日有姑娘在场，怎可失了斯文，我看就这么算了，咱们的账改日再算。”

    邱小果一副大失所望的表情，问我：

    “这哥儿们是你朋友？”

    我点点头，虽然不想承认，但还是无奈的说：

    “我发小。”

    邱小果恍然大悟：

    “该不会也不会武功吧？”

    我回头看了看白旭，白旭赶紧对我一阵挤眉弄眼，只好用哈哈大笑来掩饰内心的慌乱。我脸都绿了，无奈的说：

    “会，可厉害了，在我们那逮谁打谁。”

    邱小果眯起个眼，脸上写着“不信”两个字。

    公子哥们早已急不可待，凑近她俩身边准备动手动脚，嬉皮笑脸的调戏道：

    “两位姑娘不用搭理他们，那小子就是装腔作势一副空架子，不如跟哥哥们进城去玩，包你们玩得开心。”

    我一看这还了得，忙寻找早已不见了人影的沈丹青，不找还好，一找发现那老小子早就挖着鼻屎，跟轿夫们蹲在一处准备看好戏了，这给我气的，真想上去踹他两脚。

    宫楠茜还是不肯放弃，期待着白旭突然出手，打出她从没见过的精妙武功，怎奈始终是没看见，领头公子哥的咸猪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上。

    之后一系列惨不忍睹的血腥画面就在我和白旭的面前激情上演，我倒好说，知道这两个女人有多不好惹，白旭可是吓坏了，浑身颤抖着直往我身后躲。我拍着他的后背安抚他，嘴里念叨着：

    “不怕不怕，她俩随便打着玩玩，应该出不了人命。”

    几个被放倒的公子哥早已鼻青脸肿大叫着求饶，唯独领头的颇有几分骨气，虽然趴在地上，捂着已经被打歪了的鼻梁，仍满口鲜血的嚎叫着：

    “大胆狂徒！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官道上行凶，你们知道我爹是谁吗！？”

    邱小果也不废话，一脚踩住他的脑袋就把刀拔了出来。

    白旭脱口一句：

    “我滴妈耶！”

    看都不敢看了。我也吓一跳，赶忙制止：

    “老大！冷静！这几个货虽然讨厌，但罪不至死吧。”

    邱小果潇洒的用刀背轻拍领头公子哥的脸颊，笑着问：

    “小哥哥，你刚才说带我们进城去玩，有这个好玩吗？”

    领头的公子哥估计尿都吓出来了，结结巴巴的说：

    “没……没有。”

    宫楠茜也凑过来，柔声道：

    “那还玩不玩了？”

    领头的公子哥刚才还觉得路遇美女，现在只觉得眼前这俩好似恶鬼，哭着说：

    “不玩了……不玩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二位女侠饶命，放在下一条生路，你们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

    邱小果瞟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白旭，抬起脚收了刀，说：

    “饶你也行，你们给这位白衣服的公子磕头认个错，这事儿就算了。”

    宫楠茜看着邱小果神气的模样，也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头附和。

    几个公子哥如获大赦，艰难的起身纷纷给白旭我俩磕头如捣蒜，口中都是赔礼道歉的言语。白旭也不忍看他们这副惨样，摆了摆手，示意算了。刚才还风流倜傥的几个人此刻已是灰头土脸，满身伤痕的四散奔走，狼狈至极，甚至连马都忘了牵。

    2

    半大小哥颤颤巍巍的从轿子后面探出身子，走到白旭身边，仍是满脸惊恐：

    “白……白少爷，这几位贵人都是您的朋友吗？”

    白旭看了看我，朝他点点头，随即转向两位姑娘，躬身一礼，心有余悸的说：

    “在下白旭，多谢二位女侠出手解围，如此厚恩，真不知何以为报。”

    邱小果眉毛一挑：

    “好说好说，张昭仲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叫邱老大，是姓张那小子的老大。”

    白旭和我当初的反应必然相同，我生怕他脱口叫出一声邱姑娘，免不了挨顿打，却没想到他比我机灵多了，拱手道：

    “原来是邱……老大，幸会幸会。”

    我长吁一口，看来这白老九的江湖经验还是比我多上几分。

    宫楠茜朝他一笑：

    “白大哥不必客气，想不到老张他有一位如此玉树临风的发小，怎么就从来没听他提过。在下肥肉神教教主宫楠茜，是老张的教主。”

    白旭似乎没太听懂，一脸茫然的小声问我：

    “什……什么教？”

    我黑着脸说：

    “肥肉神教。”

    白旭诧异的问我：

    “你啥时候又是认老大又是信教的了，你娘不是不准你加入黑社会么？”

    我无奈的解释说：

    “我也不想啊，还不是形势所迫。”

    于是我们只好找个地方坐下来，将我这几个月所经历的种种，简单的对白旭叙述了一遍，白旭刚开始还听的心惊肉跳，听到后来竟对我这趟江湖之行表示由衷的羡慕，长叹一声：

    “唉……早知道当初你跟我说陪你一起去找你爹的时候，就答应你算了，你这一去杳无音讯的，好几次都命悬一线，你说你要是真的死了，我不得后悔一辈子，幸亏你还活着，总算吉人自有天相，就是可惜了，我在咱家那边后山上把坟地都给你选好了。”

    我骂了一声：

    “我他妈谢谢你啊……”

    随即想了起来，问他：

    “对了，你怎么跑到洛阳城来了？”

    白旭耸了耸肩：

    “说来也巧，我爹将我八姐嫁给了洛阳城富商赵老爷的儿子，日前刚刚完婚，我打小跟八姐最亲，所以这趟说什么也要跟着送亲的队伍一起来，大婚之后我在城中小住了几日，后来辞别了我姐和亲家，正准备回渤海呢。”

    我讶然道：

    “什么？八姐嫁人了？小时候过家家八姐不是说长大非我不嫁的吗？”

    白旭白了我一眼：

    “滚犊子。”

    我继续问：

    “那你怎么招惹上这群富家公子哥的？看这架势，今天我们要不出现，你非让人打成包子不可。”

    白旭老脸一红，嘿嘿笑了两声：

    “这不准备回家了么，心说咱也不能白来一趟不是，就瞒着我姐跑到洛阳城最有名的百花厅喝了顿花酒。那几个小子跟我同时给一位花魁捧场，先是砸钱后是吟诗作对，虽然我先后都不幸败下阵来，怎奈人家花魁姑娘就好我这口，根本不理那几个货直接就跑到我的桌上给我敬酒，那几个小子觉得丢了面子，当场翻脸，把花厅都给砸了。我一看这么嚣张肯定来头不小，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先溜了，谁知道才出城他们就追了出来，幸好遇上你们，不然今天真的要倒霉了。”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

    “白老九！你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还喝上花酒了！？回去要是让月儿知道了，你还想不想活了！真出息了你。”

    白旭干笑了两声，也不说话，眼神闪躲，似乎不想直面这个话题。可是我哪耐得住性子，早就想问我最关心的事情了：

    “月儿……她还好吗？”

    白旭瞄了我一眼，立刻看向别处：

    “挺好的。”

    我接着问：

    “你们……怎么样了？”

    白旭叹了口气，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我，似乎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怎么说好，沉吟半晌，自知无法逃避我的追问，看着我说：

    “月儿嫁人了。”

    我愣了一下，然后惊呼出声：

    “啥！？”

    白旭似乎也很苦恼，一副欲言又止的窘样。

    我茫然发问：

    “嫁人了？不是……嫁谁了？”

    白旭拍了拍我的肩膀，长叹一声，缓缓道：

    “对不起啊，兄弟，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这件事，可是你知道我的，总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直到你一走了之我才后悔莫及。我跟月儿在一起以后我才发现我们根本合不来，你懂吗，从前无话不说的那种友情突然变成什么事都要思量再三的复杂关系，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要小心翼翼，还不能让你知道，所有的事都要我自己闷在心里，我的压力真的越来越大，大到我随时都有可能崩溃掉。”

    我沉默了，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想过友情变成爱情在我们这个年纪有可能变成我们根本无法处理和承受的负担，就因为我们太熟悉了，无比的了解彼此，听到白旭此刻坦诚的诉说已成实事的苦恼，真不知该为他感到难过还是幸灾乐祸。

    白旭接着说：

    “月儿和咱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可能真的没办法接受我对她的感情是爱情吧。那天她什么都和你说了以后我本来觉得心里的负担能放下了，至少以后不用再瞒着你，可是看到你喝的醉醺醺跑到月儿家门口耍酒疯的时候我才知道，我的所作所为还是伤到你了。后来你走了，我和月儿几乎天天都在吵架，再后来听说你死了，我们难过的同时，才明白我们真的不适合在一起。”

    我有点动容：

    “然后你们就分开了……最后还是因为我害得你们分开的。”

    白旭摇摇头：

    “不，我们分开这件事跟你的关系不大，是我俩在这段关系里觉得累了，真的好累，你顶多算是导火索。”

    我感觉更难过了：

    “妈的，最后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里，我还是一点参与感都没有，你就不能说点中听的。”

    白旭苦笑了一下：

    “好吧，我跟月儿分手全怪你。”

    我也苦笑，又问：

    “那月儿怎么就嫁人了呢？”

    白旭望着天：

    “谁知道呢？也许这才是爱情吧，在某个命定的时间遇到命定的人，咱们俩陪她从小到大都比不上她才认识几个月的男人。那天她兴冲冲的跑来告诉我她要成亲了，我也一脸懵逼。”

    我的心里空落落的，一时之间有点不敢相信：

    “才认识的人？我们以前都没见过？”

    白旭点点头：

    “是啊，从没见过的人。渤海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可这个世界就是有很多我们从前并无交集却突然出现在我们生命里的人。”

    我有点担心：

    “可是月儿了解他吗？被人骗了怎么办，月儿这死丫头一天傻乎乎的，才认识就要嫁给人家……”

    我抱怨着，白旭却淡然一笑：

    “放心吧，月儿比咱俩聪明多了。她成亲的那天我在，我相信她是遇到了对的人，无论如何，只要她往后过得幸福就好，你说是不是？”

    我木然看着前方，脸上还是挂着难以掩饰的失落，我想着月儿笑起来的样子，喃喃道：

    “是啊，只要她过得幸福就好……”

    3

    白旭身边的半大小哥和轿夫们都是八姐的夫婿家送给他的，此刻白旭吩咐他们打道回府，自己却赖上了我，说啥要跟我去大荒城找我爹。我哭笑不得的劝他赶紧回家吧，老白家就他一个男丁，万一死外边我怎么跟白家交待啊。

    白旭则死皮赖脸的说：

    “昭仲，我就你这么一个好兄弟，千不该万不该当初让你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在你身边保护你，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

    我对他独竖中指：

    “去你大爷的，老子还没想死呢，再说你看看我身边高手如云，用得着你来保护吗？”

    我一边说着一边指向我身后的宫楠茜，邱小果和沈丹青。

    白旭一脸义正严辞的说：

    “反正说什么我也要跟你们去大荒城，你小子翅膀硬了，连我都想甩掉，让我回家除非打死我！”

    我气急败坏的对着邱小果大叫：

    “老大，打他，往死里打！”

    邱小果却笑意盈盈走到白旭身边：

    “白大哥想跟我们一起去有什么不好的？反正都是自己人，我同意了。”

    白旭立刻狗一样开始巴结邱小果：

    “还是邱老大明事理，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诧异的看着她：

    “老大你……他不会武功，会拖累我们的。”

    邱小果淡淡道：

    “你还不是不会武功。”

    我当即摆出架势，愤愤不平的喊：

    “谁说的！我可是会双龙出海……”

    话还没说完呢，邱小果就给了我两脚。

    最后我提议举手表决，同意白旭加入队伍的就举手，沈丹青个老鸡贼表示不想跟我们这些小屁孩儿瞎胡闹，白旭跟不跟我们走他都没意见。那两个丫头更是早已被白旭的小白脸所迷惑，居然双双举手表示赞同，我为自己愚蠢的提议而感到后悔，实在没辙，只好任由白旭跟着我们一起上路。

    我对白旭说：

    “旭哥啊，不是我不想带你去，实在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真的很危险。”

    白旭一脸得意的点头称是：

    “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从小到大我是那种害怕危险就不顾兄弟的人吗？既然找爹是你当前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而我又不能直接给你当爹，那么陪你一同前往就是作为兄弟情谊最最真挚的表达方式！”

    他说的慷慨激昂，差点没把自己感动哭了，然而事与愿违，我们还没走出洛阳城的地界，危险就已如约降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