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往事
当季泊帆还是个总角孩童时，静妃还在世。
她与季大将军的夫人肖如初很是投缘，因此常常带着当时尚小的二皇子前往大将军府做客。
二皇子裴景明幼时便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季夫人很爱逗他，将季泊帆带到他面前，要他与自家儿子比高矮。
两人年岁相差无几，季泊帆却比裴景明矮上一些，但他偏偏不服输。
踮着脚尖，拿小手比划着，“呐，裴景明，我比你高。”
裴景明原是不爱搭理这个小萝卜头，但这个年纪总有些莫名其妙的正义感，最是容不得别人撒谎。
他肃着个小脸，一本正经道：“你踮了脚尖，这是作弊，是不对的。”
季泊帆小小的桃花眼瞪得大大的，圆圆的脸涨得通红，“你说谁作弊呢！我才没有！”
裴景明抿抿唇没有说话。
倒是季夫人与静妃被两个小人的对话逗得哈哈大笑。
只是那个夏日过后，听说皇上又娶了新的妃子，很是宠爱。
静妃也很少带着小皇子来了。
听母亲说，静妃病的很重，怕是时日无多，言语间很是惋惜。
多年过去，很多画面已经模糊，但季泊帆始终没有忘记那个美丽的女子。
以及女子每每唤她儿子时，那温柔的语气。
他记得她唤的是，砚儿。
季泊帆问过母亲，为什么二皇子明明叫裴景明，他的母亲却要唤他砚儿。
母亲当时的表情和回答他记得清楚，却懵懂不解其意，“裴景明是大庆的儿子，裴砚却只是静妃的儿子。”
裴砚。
难怪第一次听到此名时便觉得熟悉。
眼前的男人渐渐与幼时那张稚气的脸重合。
“你与幼时倒是变化颇大，无怪我未能第一时间认出你来。”回忆让季泊帆渐渐平复了心绪，倒也能心平气和地与他说话。
“人总是会变的。”裴砚眼眸深邃，眼底有些许薄凉。
忽而轻笑一声，“你倒是变化不大，还是那般藏不住情绪。”
季泊帆有些窘迫，“还不是被你逼的。”
他随后又问道：“你打算几时向念念坦白？”
裴砚望向远处，“还不是时候。”
季泊帆突然勾唇一笑，“别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哪一日你伤了念念的心，我不会顾忌你的身份。”
裴砚从容答道：“不会有那一日。”
两人回到面馆时，沈念念与周师傅已经备好了一大桌菜。
“怎的才回来？你们不会打了一架吧？”沈念念狐疑地看着他俩，眼神将裴砚上下扫了个遍，没有发现伤痕，这才满意。
季泊帆有一瞬的落寞，随即调侃道：“人我可是给你完整的带回来了，别说我欺负他。”
沈念念掩唇笑道：“迎来楼的季掌柜最是磊落，哪会干那等欺负人的事。”
季泊帆苦笑，他倒是想欺负。
席间，沈念念活络着气氛，尽量不冷落季泊帆。
众人对季泊帆的印象颇好，虽交道打得少，但都知道他与自家掌柜的交好。唯有新来的收银伙计不甚相熟，有些拘谨。
沈念念问起季泊帆今后的打算，“泊帆可会继续留在襄城？”
季泊帆实际上不止这一处酒楼，他离开大将军府经商以来，走南闯北，在不少州府都有自己的生意。
之前停留在襄城，不过是因为沈念念。
他怅然一笑，“或许不会停留太久，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沈念念举杯道：“说的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享受当下，何必去管那许多。”
季泊帆举杯迎上，“好，敬当下。”
正待碰杯时，一人端着酒杯斜着插入，裴砚笑道，“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石头不甘落后，起身够沈念念的杯子。
“好，那我们共同举杯，一起赚大钱！”
众人失笑，大家不分尊卑，尽情玩闹。
沈念念托着腮，眨着湿漉漉的眼看着眼前的热闹，不禁叹了句，真好！
季泊帆回了迎来楼，偶尔过来面之道串串门。
裴砚总是用那双清清冷冷的眼看他，也不阻止他，却总让季泊帆觉得瘆得慌。
但季泊帆也不怕他。
旁人知晓了他的身份后或许会有所收敛，季泊帆可不在乎。
横竖他现在不敢坦白身份，季泊帆便是利用了这一点，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挑衅。
“喂，那个小账房，给爷倒杯茶来。”
季泊帆又摇起了他那把桃花扇，潇洒地坐在客座上，毫无压力地使唤裴砚。
沈念念刚从房门出来，便听到了楼下季泊帆那嚣张的声音。
不禁发愁，这两人还是如此不对付。
从前裴砚只是自己的员工，沈念念从中调和也就罢了。
如今他可是自己明媒正娶的夫君，沈念念不依了。
就算被说重色轻友，她也认了。
她返回房间拿了一壶刚沏好的茶，笑盈盈地拿给季泊帆。
“本掌柜亲自给你沏的茶，够给你面子了吧！”
季泊帆一愣，视线接触到沈念念身后扬着唇的男人。
他慢悠悠道：“躲在女人身后，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家由念念当家做主，我都听她的。”裴砚含情脉脉地看着沈念念，说的坦然，甚至还带着些隐隐的炫耀。
沈念念得意地扬了扬眉。
季泊帆总算知晓自己为何输给裴砚了，就这厚如城墙的脸皮，就不是凡人可比拟的。
他被迫看了一场恩爱秀，为避免再被刺激，果断回了迎来楼。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沈念念已十分适应这里的环境。
街上的新年氛围浓郁起来时，沈念念开始考虑起给员工放假的事情。
面之道的伙计都是附近村镇的人，因此不存在要长途跋涉回家过年的情况。
索性天气寒冷，年关将近，出门吃面的人也少了许多。
她决定从腊月梅花吐幽香之际，让大家开始休假。直至正月十六再自行回来。
有事不能按时者，可自行延期，薪水只扣一半。
当沈念念宣布此消息时，众人欢呼。
新来的收银伙计阿是满脸呆滞，石头看他那傻样，得意地捅了捅他。
“收起你的下巴，好好跟着咱们掌柜的，好处多着呢！”
时下多有剥削穷人和劳工的东家，莫说年节放假，不压着你没日没夜的干活已经是东家的仁慈了。
阿是很感激，甚至神神叨叨地念着不知名的经文，言道是要为沈念念祈福。
闹得沈念念很是无语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