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海姆立克
华灯初上，属于襄城的夜晚来临。
迎来楼依旧客满如云。独属于贵宾的天字号房迎来了今晚属于它的客人。
石头从进门开始就不住惊叹，连连赞道迎来楼果真名不虚传。
李泗那双眯缝着的小眼不住地打量，贪婪的目光不加掩饰。
面之道加上沈念念和裴砚共九人。正当吴闵要领着其余八人去普通客食间时，裴砚淡笑道，“孤男寡女总惹闲话，还是由裴某陪着掌柜的一道吧。”
季泊帆眼眸微暗，从裴砚进门起，他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
气质不凡，在一众杂役伙计中脱颖而出。即使穿着粗布衣衫，也没人会将他与其余众人混为一谈。
此人不简单。
沈念念略做思索，“也好，说来还未同泊帆介绍，这是我新招的账房裴砚。”
裴砚？季泊帆脑海里有什么画面快速闪过，却没有捕捉住。
两个出色的男人相对而立，拱手作揖。
“久闻季掌柜大名，幸会。”裴砚率先说道，脸上始终挂着温润的笑。
季泊帆却觉得这笑碍眼的很，淡道裴兄客气，便径自往前走去。
石头几人热热闹闹的来到他们的客食间，几个干杂活的妇人一个劲儿的赞沈念念大方，从未见过摆席面宴请杂役的东家。
李泗搓搓手，嘿嘿笑道，“可不是，就属我们掌柜最是慷慨。你们说我要是让掌柜的帮忙跟季掌柜吹吹耳旁风，让我在迎来楼做事怎么样？”
石头听完他这混不吝的话，当即拍桌道，“你这说的什么浑话！咱们掌柜与季掌柜清清白白，哪来的耳旁风？你休要随口污蔑。”
石头气愤不已，“况且掌柜的待咱们不薄，岂能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另外几人也连连称是，纷纷指责李泗不厚道。
李泗掀了掀嘴皮子，不耐嘟喃道，“我也就是随口一说，你何必小题大做。”随即打哈哈道，“吃饭吃饭，这么多好菜不吃可惜了。”
石头皱眉看着他，李泗这人心眼不实，得找个机会提醒掌柜的。
天字间，下人们布完菜便恭敬退下。
季泊帆看着裴砚举止有度，摆盘，搁箸，无一不优雅，启唇问道，“看裴兄气度，不似乡野人家，缘何会在面馆当一个小小的账房先生？”
沈念念看着裴砚给自己夹的菜，正欲帮他回答，裴砚已然从容开口，“一时遇到难事，幸得念念收留，裴某才有了一份谋生的活计。”
念念？季泊帆眼神不善，“东家闺名，可不是一个账房能称呼的。”
沈念念有些无奈，这两人是天生气场不合吗？
“请问两位兄台，小女子已经饥肠辘辘了，我们可以用膳了吗？”
两人对视了一眼，裴砚客气道，“季掌柜请。”
一场无声的硝烟落幕，沈念念当起和事佬，“裴砚原先是个生意人，因走商途中遇难才沦落到我这小店当账房，泊帆不必对他多有戒备。”
季泊帆嘴上说着自然不会，心里却对此人有百般怀疑。
然没有证据，也不好过多试探。左右自己往后多注意着，莫让沈念念被歹人所骗。
三人正用着膳，忽听大堂传来一阵嘈杂声和哭喊声。
季泊帆皱眉，正欲传人问话。
一小厮敲门而进，满脸严肃，“掌柜的，大堂出事了。”
话落，季泊帆立马起身，“带我去看看。”
沈念念叫住他，“我们跟你一块去。”
季泊帆点头，三人跟着报信的小厮下了楼。
只见大堂正中的一榆木桌旁围了一圈人，一中年妇人的哭喊声凄厉嘶哑。
“我的女儿啊，你这是怎么了！”
小二看到自家掌柜的到来，马上挤开人群，“大家让让，我们掌柜的来了。”
沈念念二人跟着季泊帆走近，只见一年轻女子面色涨红，不断用手捶着胸口，说不出一句话。
季泊帆眉头紧皱，“是食物梗阻，快请大夫。”
边上有人答道，“吴管事第一时间就去请最近的大夫了。”
沈念念暗道不好，食物堵住气管不能呼吸，撑不了多久。
“来不及了，让我试试吧。”
众人齐齐看向出声的女子。清丽的身影亭亭玉立，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医术的。
季泊帆觉得不妥，正想阻止，裴砚已经先一步拦住沈念念。
“不要逞强，让季掌柜处理。”裴砚的声音温和有力，虽是劝阻，却不会让人感到不适。
季泊帆难得和裴砚站同一边，“你先走，这里我来解决。”
沈念念不想跟他们解释耽误时间，径直走向已经逐渐失去意识的女子。
在女子身旁的中年妇人早已慌乱的失去了主见，帮着沈念念将女子扶起。
季泊帆还想上前劝阻，却被裴砚拦了下来。
他摇了摇头，“且相信她，若她处理不好，我会想办法。”
季泊帆复杂地看了看他，镇定自若，有一种天下事尽在掌握中的沉稳，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念念顾不得别人怎么看，她扶住女子，将她双脚分开站立，架在自己的单腿上，使女子的身体微微前倾。
做好准备动作后，沈念念左手握拳，虎口朝内，抵在肚脐上方两指的距离。右手张开包住左手的拳头，快速地向内向上用力。
如此反复几次后，在众人莫名其妙的眼神中，女子哇一声吐出异物，开始咳嗽。
围观的人纷纷瞪大了眼，啧啧赞叹。好一个女神医！
裴砚和季泊帆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也变了。
女子的母亲一个劲地感谢沈念念，拉着自己的女儿就要跪下。
沈念念忙扶着他们起来，“大娘，实在不必。”
安抚好两人后，吴闵才带着大夫匆匆赶到。
大夫检查一番后，确认已无大碍。母子俩这才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热闹看完，众人纷纷散开，季泊帆感慨道：“念念真乃奇女子也，我先前着实不该怀疑你。”
“你为酒楼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我该如何谢你才好？”
“泊帆客气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替朋友解决麻烦，哪谈得上谢字。”沈念念擦了擦额头冒出的细汗。
其实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海姆立克急救法，这是她耳熟能详的急救方法，却从来没有实操过。
只是当时情况太过危急，多耽误一刻，那女子可能就会有生命危险。
沈念念不敢犹豫，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失败了该怎么办？会不会背上人命官司？
前世看到了太多农夫与蛇的真实案例，救人不成被反咬一口的情况数不胜数。
好在这次救人还算顺利，沈念念暗自庆幸，也告诫自己下次定要三思而后行。
季泊帆沉吟片刻，“念念可是学过医术？”
“哪算得上医术？只不过是一种急救方法而已，只要掌握方法，人人都能做。”沈念念笑道，“你若是感兴趣，我可以教你。”
“那敢情好，下月初便是襄城的迎春日，不少人都会出城踏春赏景，不如念念与我一道，届时再教我可好？”季泊帆如意算盘打得响，可有人偏偏不让他如愿。
裴砚久不出声，此时却上前道，“掌柜的，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沈念念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朦朦黑。不少人家已经燃起了烛火。
石头几人也走了出来，方才沈念念救人时，他们也在现场。此时看沈念念的目光像看神女一般，崇拜的不行。
沈念念好笑地对他们招招手，对季泊帆说道，“那我们便先回去了，改日我们再约。”
待所有人走后，吴闵看着自家掌柜黑着的脸，上前劝道，“沈掌柜是个好女子，多少人觊觎着呢，掌柜的何不早些行动，早日取得佳人芳心？”
季泊帆眸光微沉，继而一笑，手中折扇轻摇，“我自有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