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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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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顾忱给许雯文定了去北方的机票,自己上了高铁去看看俞卓。

    顾忱到这个城市满打满算就待了两天,抽空给俞卓发了条消息说这几天去看他,让他不要操心。

    走之前,许雯文跟顾忱吃了一顿饭,吃饭时她说:“忱哥,虽然我不知道你怎么了,但我总觉得你被什么事情困在里面很久了,其实有时候事情并没有你想想的那么复杂,怪圈不是非要找到条出路,也可以跳出来。”

    顾忱到俞卓那里并不远,高铁两个小时左右。

    俞卓接了人上车后骂了一句:“你这么大人了还跟我玩失踪,吓得我差点去报警。”

    “我这么大人了还能丢?”顾忱坐在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就是去看看店里的小姑娘,遇到点麻烦。”

    听到这俞卓没忍住笑出声:“英雄救美,顾老板霸气!那地方怎么样,有什么变化吗?”

    “没有,还是从前的样子。”顾忱侧头看着窗外。

    说来也巧,他也是最近才知道,许雯文的家乡,顾忱曾经在那个地方生活了十几年。

    俞卓瞥了眼顾忱,车还在行驶着,他不方便一直盯着人看。

    “乍一听说你回去了吓我一跳,还以为你要去算旧账了。”俞卓找不到人就将电话打到了店里,颜绍祁因为心急,什么事都没问清,俞卓就冷静多了,将该问的事情问清楚,只是在听见了那个地名的时候心中一惊。

    知道是为了许雯文的事情,俞卓也就没想那么多,闲聊的口气问:“故地重游心情如何?”

    顾忱侧头看着外面的街道,说来这个城市也没有仔细看过,大学跟同学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就在学校附近,周末曾经去过商业圈,时间久了都已经记不清了。

    毕业后他的活动范围就更小,那段时间顾忱连卧室门都很少出。

    “没什么心情,原本什么模样都快记不清了。”他淡淡的说。

    俞卓已经从许雯文那里知道事情的经过,她在登机前给俞卓打了个电话,顺便说了些别的事。

    许雯文这事儿若是放在从前,俞卓都会觉得顾忱脾气变温柔了,没让那个男人缺胳膊少腿都是他的幸运,顾忱别的毛病不太有,就是护短,而且动起手来没轻没重,什么时候解气什么时候停。

    但是换到现在这个场景下,俞卓只有一种幻若隔世的感觉。

    顾忱看着俞卓的笑就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耸耸肩说:“一把年纪了,还要去硬装一下也是不容易,你就不能体贴一下我?”

    俞卓依旧笑的浑身颤抖:“体贴体贴,今天晚上给你接风,带你去吃大餐。”

    顾忱:“吃什么?”

    俞卓:“到了你就知道了。”

    俞卓将顾忱安排在自己家附近的酒店,原本想让他住在自己家里,但是又怕多个人顾忱睡不着。

    将东西放好,两人就出了门。

    顾忱大学是在这里上的,却没真正的好好逛逛,他也不是喜欢闲逛的人,饶是今天被俞卓拖着,去了没几处地方,他就瘫在车上说什么都不肯动。

    俞卓好笑地看着顾忱说:“你还真是提前步入老年生活了。”

    “是啊,老年人现在只想找个地方休息吃饭。”顾忱仰头看着车窗外被夕阳然后了半边的天,林立的高楼大厦顶端已经开始闪烁五彩的霓虹,火红的晚霞像是一块布,罩在高楼上空。

    俞卓懒得接他这话,但也没继续拖着顾忱再走,直接开车到了一家饭点前,车子停稳后说:“走吧大爷,吃饭去。”

    顾忱扭头看了眼不远处两米高的门,跟着下了车。

    包厢里是俞卓早就定好的,他知道顾忱懒得点菜,提前也都点好了,进门坐着就可以等着吃。

    等菜的功夫,俞卓说:“我原本以为你会想逛逛这座城市。”

    顾忱轻笑:“有什么好逛的,每个城市都差不多少,逛来逛去也就那样。”

    他们今天去了很多地方,没有细逛,就好像带顾忱认认地一样,匆匆而过。

    “说的也是。”俞卓低头。

    这座城市给顾忱的记忆并不好,他最难过的日子都是在这里。

    俞卓这会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只能靠低头来掩饰。头刚低下去,就听见桌子上传来咚咚声,俞卓抬头看向顾忱,顾忱笑道:“给我接风你这是什么表情,感觉你不像是接风,像是送葬。”

    “去去去,说什么呢。”俞卓虚踹了顾忱一脚,先前那点抑郁的情绪因为这句话散了不少,“这家菜不错,早就想带你来尝尝了,你个没良心的就不知道来看看我。”

    “这不是来了吗。”顾忱说,“专程过来看你,感动不?”

    “感动死我了。”俞卓捂着胸口一脸夸张,然后又探着身子笑的一脸暧昧,“确定是专程来看我的,不是为了躲避某人哈?”

    顾忱一愣,随后就明白了颜绍祁估计是找过俞卓,倒也没掩饰,笑笑说:“也算是躲吧。”

    俞卓:“啧,这我可就不问了,再问下去显得我很猥琐。”

    顾忱:“你现在这个表情就很猥琐。”

    这顿饭吃完已经时间还早,天气回暖,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很多,俞卓非要拖着顾忱陪他散步。

    初春的风带着点凛冽的味道,吹过的时候明明还有些冻人,却又一场清新,让人不舍得从这里风里出来。

    路边树上依旧是深绿的叶子,嫩芽或许就藏在某片叶子下,那种掩藏着的生机悄无声息地生长着,即便藏着掖着,路过的人也知道春天到了。

    顾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以为你还想劝我。”

    俞卓:“嗯?劝什么?”

    顾忱低笑:“颜绍祁没让你当说客?”

    “他不知道你在这。”俞卓眼神复杂地看着顾忱,“你的事情什么时候听过我的意见,我劝得动吗,而且——”

    说到这俞卓脚步停下脚步,“你自己都有想法了,我有什么可说的。”

    顾忱也跟着俞卓站在街边,俞卓虽说什么事都喜欢掺一脚,各个方面都要帮顾忱想一想,可细算下来,哪件事都是按照顾忱自己的想法来做,俞卓顶多费了点脑细胞,并没什么用。

    “那回吧,两个男人压马路像变态。”说罢顾忱转头往停车场走。

    俞卓赶忙跟上:“怎么就变态了,你没看那么多小年轻都喜欢成群结伴出来逛街吗?白天跟我逛街的时候你可没这么说。”

    “你看不出来我这是想赶你走的借口吗?”

    “你至于说的这么明白吗?”

    “不说明白怕你听不懂。”

    俞卓骂骂咧咧地将顾忱送回酒店,酒店门都没进,将人放下开车就走了,他觉得自己心灵收到了严重的伤害,需要找个地方疗养一下。

    顾忱拎着两个袋子,站在街边笑着目送俞卓离开,将东西送上楼后发现烟没了,又出门溜达到一旁的商店买了一包烟,点了一根夹在指尖之间,靠着街边的栅栏,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

    一根烟燃尽,顾忱吸了吸鼻子,鼻尖被风吹的有些发麻,他双手插兜,转身向酒店走去。

    前脚刚要踏进酒店的门,身后突然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顾忱的对这种声音很敏感,下意识脚步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向里面走,不知不觉间加快了脚步。

    酒店的旋转门刚转了一半,他听见身后有人说:“陆总,您慢点。”

    熟悉的声音加上那一个曾经听过无数次的称呼,顾忱脸上瞬间失了颜色,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旋转门嗡嗡作响,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转动,就是这样一个停顿的时间,旋转门又转了大半圈,顾忱听见身后有人道:“麻烦让一下,谢谢。”

    有别于先前不太真切的声音,这几句话就响在身后,熟悉的音调,熟悉的口吻。

    顾忱精神紧绷,下意识往旁边让了一步,转头就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个略有些瘦弱的男人,肩膀上还架着一个比他搞了不少的人。

    错身之际,男人虽然低着头,眼睛却往旁边瞥了一眼,目光在顾忱身上如羽毛版轻轻落下,随后不动声色地收了回去,脚下没有丝毫停顿地往前走。

    男人身形不高,比顾忱矮了半个头,身上的人几乎将他整个包起来,他走路不稳,脚下踉跄,几次都差点摔倒,却依旧拒绝别人的帮助。

    顾忱站在门口目送他到了前台,看他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证件掏出来递过去,之后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前台给他办理完手续后慢吞吞地往电梯那里走。

    他揣着烟上楼,顾忱的房间在10楼,一路上没再见到什么人,这个时间不是旅游旺季,住宿的人不多。

    进了门顾忱只开了玄关的灯,自己则又掏出跟烟点燃。

    方才那个人他认识,但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的打算。

    顾忱曾与那个人打过很多次照面,全都因为一个人——陆铭垣。

    烟草的味道瞬间冲进肺里过了一圈,顾忱站在窗边看着楼下,街上依旧热热闹闹的,过年时树上挂着的彩灯还没有拿下去,将街道衬的额外温馨。

    顾忱嘴里咬着烟,双手拿着手机,他想到方才那人看着他的眼神,眼神不自觉地瞥向手腕上的伤疤。

    这些伤疤都是他自己弄的,年少气盛,很多不如意的事情哪怕毁了自己也要去抗争,最后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只有自己是真的差点毁了。

    消失很久的阴郁再次冒头,一点点侵袭着已经古井无波的心脏,将他自以为放下的事情拽了出来,连带着那股子陪了他三年的绝望。

    顾忱心里突然慌了,没过脑子点开通讯录里面的一个电话号码,回过神的时候手已经悬在手机上空,最后那点还算冷静的理智叫住了即将点下去的手指,抱着手机在床上躺了大半宿,最后给另一个号发了条消息。

    第二天俞卓有事要忙,一大早给顾忱发了条消息,说自己晚点再来找他,酒店下面给他留了一辆车,白天想干嘛自便。

    顾忱本就不是个粘人的性格,乐得一个人呆待着,不过今天约了人,上午10点左右的时候收拾了一下,犹豫再三后,还是拿出了昨天逛街买的呢大衣。

    俞卓拖着他到商场的时候,非要他买几件衣服,说他将自己裹成个面包一样,在南方城市会被当成精神病抓起来。

    当然他是夸张的说法,不至于因为穿厚点就被抓起来,不过是想让顾忱偶尔也收拾收拾自己,对生活认真一些。

    出了门,乍一吹风时顾忱缩了下脖子,有些后悔为什么不继续穿羽绒服,但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路人,倒是现在穿的更正常一些。

    车很好找,就在地上停车场靠近酒店门口的地方,白色suv。

    顾忱离开这座城市没几年,昨天刚到的时候觉得有些陌生,但是走了一圈后那种熟悉感逐渐冒了出来,并没有想象中的排斥,反而在看见基础熟悉的街角后心情意外地轻松。

    行驶了大致半个小时,车停在一栋高楼下,一旁是挤满灌木的花坛,他将车停在车位里,下车靠在一旁,手指下意识摩挲着想要掏出根烟,犹豫再三后还是放弃了,哈了口气搓搓手,仰头看着面前没有标志的大楼。

    -

    偌大的一间办公室里,长桌旁边坐满了人,最里面的墙上幕布被拉了下来,上面不停播放着ppt。

    于淳手里拿着个激光笔时不时地在某处扫了扫,最后就上面的内容说了些想法,最后把要整改的地方吩咐下去。

    一个会开了将近两个小时,于淳低头看了看手表。

    ppt的内容才讲了三分之二,他却将激光笔一收,站在最前面,说了句:“今天先到这里吧,剩下的下次再说。”

    其余人正在笔记本上疯狂敲字,还有泛翻着本子准备继续记录,听见这话整整齐齐地抬头看向于淳,见于淳没有开玩笑的表情。

    于淳看着四周没有人动的意思,拍拍手说:“散会,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犹犹豫豫地站了起来,走了两步后又回头看了看,确定于淳不是因为火气太大说的气话,也不是因为心情太好跟他们开玩笑,这才拿着东西麻溜地跑了。

    颜绍祁昨天被于淳给抓了回来,端坐在会议桌的一角,低着头手里扣着笔帽不知道在想什么。

    会议室里此时只剩下两个人,于淳走到颜绍祁面前,敲着他面前的桌子说:“颜大少爷,想什么呢?再不认真工作,你爸就要抓你回去继承家产了。”

    颜绍祁的家世一直没有对外公布,但他既然可以在圈子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就足以说明他背景不简单,所以很多扒他家庭背景的帖子,什么军政家庭,富商私生子,还有说是某影帝隐婚后生的儿子,反正越说越离谱。

    其实说到底很简单的,他家确实很有钱,比如他们现在工作的楼,就是自己家的。

    此时就要回家继承家产的颜少爷一脸幽怨地看着于淳,笔被他掰得咔咔作响。

    于淳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眼神飘忽,轻咳一声说:“那什么,我买了点东西在楼下,你闲着也是闲着,下楼帮我拿一下。”

    颜绍祁:“我就算真的过气了,这楼也是我的,我还是你的房东爸爸。”

    “行了爸爸,烦请您下个楼。”于淳将颜绍祁扯了起来。

    “不是,你认真的?我?让我下楼拿东西?就不怕周围蹲着什么私生粉或者仇人出来要了我的命?”颜绍祁被于淳推着往外走,他原本以为于淳只是看他心不在焉,故意开玩笑,没想到竟然是认真的。

    于淳将他推到会议室门后,拉开那扇玻璃门,做了个请的手势说:“去吧颜大少爷,年初满公司都忙得很,就你一个闲人,当然你若是立刻能给我写出几首歌,或者同意下半年的那个综艺,我就立刻安排别人下楼,如果你不后悔的话。”

    签综艺是不可能的,写歌也不可能这么快,颜绍祁随手拿了件外套穿上,戴着兜帽和口罩进了电梯。

    电梯关上的瞬间,他还在瞪于淳,心里念叨着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一会儿就直接扔垃圾桶里,让于淳去垃圾场找。

    电梯直通一楼,颜绍祁双手插兜,一点都不起眼地顺着一边往外走,出了门左顾右盼也没看到送东西的,掏出手机正要给于淳打电话,却见到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

    颜绍祁眯着眼睛往前走了两步,隔着几米宽的花坛,一个浅色的身影靠在一辆白色的车旁,长至膝盖的呢大衣衬的那人身材愈发修长,敞开的衣襟里是一件乳白色的毛衣,衬的那人脸色愈发白皙,似乎要和花坛里的积雪一样,消散在愈发温暖的春风里。

    颜绍祁的手突然失了力道,手机摔在地上的声音将他从呆愣中唤醒,他脚下向前踉跄了两步,顾不得手机,越走越快,跳上花坛,直接奔着那人跑过去。

    不过才两天没见,却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久。

    原本急促的脚步在距离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人,急切逐渐变成紧张,几次张口都没能说出话,犹豫之际,顾忱笑道:“怎么,这么不高兴见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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