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颜绍祁将车子开到地下停车库，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发呆，一直坐到天黑一动没动。
门口指纹锁滴滴作响，于淳走进来时看着屋里漆黑一片以为客厅没人，顺手开了灯，之后就被沙发上的人吓了一跳。
“你在家啊，不出个声坐这修仙吗？”
于淳将手里带着的东西放到餐桌上，看着桌子上还有没收的盘子，颜绍祁自己绝对不会精细地坐上几个菜在家吃。
他挑了挑眉，内心暗叹这进展不错，但转头看见颜绍祁半死不活的样子，又觉得事情不太简单。
于淳坐到小沙发上，看着颜绍祁问：“怎么了这是，人家不都给你做饭了吗，还没搞定？”
颜绍祁表情木讷地转过头，盯着于淳看了几秒，直到把于淳看的浑身发毛，他冷飕飕地开口问：“我要是想搞死陆家的话，有几成把握。”
颜绍祁这话吓于淳一跳，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赶紧苦口婆心地说：“不是，你就算吃醋也不能连累家人啊，更何况陆铭垣已经死了，你还想将人从坟里挖出来？那些都是过去了，现在顾老板不是单身么，你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陆家不是普通的富贵家庭，就算用颜家的势力，最后真将人扳倒，颜家也会元气大伤，你可别意气用事。”
颜绍祁脸色很臭，他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客厅已经算是脾气好了。
如果说顾忱先前的故事是将他过去的事情简单做了个总结，那俞卓的话就是将那些看似简单故事里面的重要地方全都填满。
顾忱的话里，是一个逐渐变质的爱情，俞卓的话里，陆铭垣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变态。
这样的过去，还让颜绍祁怎么去埋怨顾忱，剩下的只有心疼和想要将陆铭垣拉出来鞭尸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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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忱此时刚下飞机，落地到了南方的一个小城市，接他的是许雯文。
许雯文年后说家里有事暂时不能回来上班，顾忱就给她放了假，今天早上又收到许雯文的消息说遇到点麻烦还要晚一段时间，顾忱想想直接飞了过来。
落了地，许雯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忱哥还劳烦你过来一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
顾忱笑道：“不麻烦，原本我就没什么事儿，正好出来当旅游了。”
两人上了大巴车，许雯文还在喋喋不休，一边表示歉意，一边发誓说以后回去一定给顾忱当牛做马。
顾忱跟许雯文打趣了几句后，许雯文主动收了声，让顾忱路上休息休息。
顾忱侧靠在椅子上只觉得腰酸得很，早上他强撑着身子起来，出门前犹豫了一下，还是给颜绍祁做了一顿饭，之后收到许雯文的消息后，直接买了当天的飞机就飞了过来。
昨天折腾了那么久，今天又一整天都在路上，浑身像是散架了一样。
可他宁愿出来奔波，也不想在那里待着，更不想见到颜绍祁。
顾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地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事情发现的方向跟他想象的完全背道而驰。
坐在车上闭上眼睛后，腰际和另一个地方的异样便更加明显，让他坐都坐的不安稳，一边骂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不知道注意点，一边又嘟囔着颜绍祁太能折腾。
大巴开了将近两个小时，顾忱路上虽然一直闭着眼睛却没有睡着，听见许雯文轻声叫他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车窗外入目的是白墙青瓦，偶尔路过个小桥的时候还能看见下面深不见底的小河。
南方的小城无论哪一幕都像是画一般，入目皆是景。
车子快到的时候，许雯文小声说：“其实也不是要你过来，就是，我这边着实有些麻烦，我家里人重男轻女，你应该知道这种家庭，我的礼金就是我弟弟的结婚钱。家里拦着我上学，将学费省下来攒着给我弟，现在我弟有对象还把人肚子搞大了，对方着急结婚，却又要数目不小的彩礼，家里就急着把我嫁出去，现在直接扣着我身份证不让我走。”
“那你打算怎么办？”顾忱问，他之前知道许雯文跟家里关系不好，却也没想到到了卖女儿的地步。
许雯文叹气：“听着是不是觉得很狗血？其实我们家那边这种狗血的事情特别多，都司空见惯了。我原本想一走了之，但是身份证被扣着不知道藏哪去了，我一时找不到，又不能去公安局挂失补办。先不说补办要等一个月才能出来，挂失补办还需要户口本，我上哪搞啊，我连身份证都找不到，更何况户口本了，可愁死我了。”
这事儿是挺愁人的，毕竟是自己的家里，就算拉到派出所都没办法，最后调节完之后大多还是需要许雯文妥协。
“你家里给你找到结婚对象了？”顾忱问。
许雯文不太情愿的应了一声：“那男的我还没见过，没什么好见的，我才多大啊就要结婚，总不能为了我弟结婚就将我卖了吧。”
顾忱正在整衣服，车子已经进站，他们快下车了。
“那你怎么想的，想让我做什么？”
许雯文偷偷瞥了一眼顾忱，小声说：“我原本想让李哥没事儿的话过来一下帮个忙，没想到最后是忱哥过来。”
“我过来怎么了，有这么失望吗？”顾忱觉得好笑。
许雯文嘿嘿一笑：“李岚壮实，让他想来当打手。”
顾忱起身拿背包的手一顿，垂眸看着许雯文，就见许雯文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下了车，周围空气虽然有些潮湿，气温明显没有北方那么冷，顾忱身上穿的厚棉袄与周围人的穿着格格不入。
他将包背在肩上，环顾了下四周说：“我过来的匆忙，没找酒店，有什么推荐没？”
许雯文指着车站旁边的一个说：“那个就不错。”
顾忱进了酒店，将包放在椅子上，许雯文站在门口，看着顾忱说：“忱哥你没事儿吧，我感觉你不像是轻易出门的人。”
顾忱在看周围环境，听见这话时表情有片刻的僵硬，转过头时已经调整好表情，笑道：“怎么，老板就不能出来走走，非得待在店里？过年你们都溜达够了，总该轮到我了。”
许雯文将信将疑地盯着顾忱看了一会儿，之后无奈道：“说真的，我真的是想让李岚过来当一次恶霸，吓吓我家那些顽固不化的人，虽然不至于让他们彻底打消念头，但是至少能让我拿到身份证跑出来。”
“跑出来能怎么样，以后不还是得回来？”顾忱问。
再怎么挣扎，周围很多客观存在的东西，不是自己想摆脱就能摆脱的，即便暂时性地离开了，早晚还要回来，那现在的挣扎又有什么意义？
许雯文笑道：“回来？为什么要回来？他们跟我都不讲情面，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讲情面？既然都将我当成个东西卖掉了，我又何必把他们再当成亲人？”
顾忱看着许雯文的眼睛，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没有丝毫迟疑，是顾忱许久未见过的坚定。
“你想好了？”顾忱问。
许雯文苦笑一下：“这东西怎么可能想好，但我也不想就这么被卖了，之前我大学都没上就出去打工赚钱，一分钱存款都没有全都给了家里，自己勉强温饱，就想让他们看见我可以赚钱，不需要通过结婚来筹款，可你看现在有什么区别呢？吸血吸了这么多年，还要我卖身？算了吧，我过够了。”
顾忱：“所以你就想要一个身份证是吧？”
“对。”许雯文点头，“忱哥你有办法？”
“没有。”顾忱答的很干脆，“不过你如果需要找个人去当打手的话，可以让我试试。”
许雯文一脸不相信。
顾忱笑笑没有多说，走到窗边指着楼下的一家店说：“那家味道不错，走，哥请你吃饭。”
许雯文没问顾忱为什么知道那家味道好，她心里惦记着事，吃饭也有些心不在焉。
许雯文走后，顾忱回到酒店可算能好好休息一下。
开了手机，消息声响了将近五分钟才停下来，全是俞卓和颜绍祁的短信。
顾忱看着闪动不停的界面，啧啧两声，有些遗憾短信没有拉黑功能。
他一条消息都没回，将手机静音扔到一边，转头睡了过去。
第二天许雯文来的有些晚，进来的时候情绪不高，低着头问顾忱吃饭了没，要不要带他到周围逛逛。
顾忱看出许雯文不对劲，但没多问，只是套上件衣服就跟她出了门。
小镇子不大，周围古色古香的建筑很多，走走确实让人心情放松，只是许雯文全程沉着脸，说话也有些心不在焉。
两人在吃饭的时候顾忱问了句，许雯文沉默良久后道：“忱哥，你有没有那种想要逃离，却无论如何都离不开的地方？”
顾忱一愣，心里某个地方有一瞬间的颤抖。
许雯文苦笑道：“我爸妈已经收了人家的彩礼，对方来人说，我要是不过去就将我们全家告到法庭，说我们诈骗，我虽然想要逃离，但是并不想送他们进监狱。”
“你家里怎么说？”
“他们不肯还钱，说钱已经给我弟买了房子，没了，我一定要嫁过去，婚期都准备好了。”许雯文说着就哭了起来，抹着眼睛，“忱哥我不想……”
餐桌上菜还没上齐，顾忱突然抓起衣服站起来说：“走，去你家。”
许雯文抬起头，两眼通红：“去干嘛，看我结婚吗？”
“结什么婚，不是要个恶霸去抢身份证吗？”
许雯文的家是老式的房子，上下三层小楼，面前一个大院子，院子周围养了一些花，也种了些瓜果，周围打理的井井有条，看起来家境并没有太差，却不知道怎么就到了非要卖女儿的地步。
听见大门的开门声，屋里走出来一男一女，看起来年龄不算特别大，也就四五十岁的样子，双鬓有一点点白色的头发，眉宇间因为总是习惯性皱眉而留下深深的纹路。
他们看见许雯文回来后气不打一处来，女人墙边拿起一个扫帚骂骂咧咧地冲了上来。
许雯文拉着顾忱就要往外躲，却被顾忱拉了回来，眼看着扫把就要落到两个人身上，顾忱突然抬手精准地握住了长把上。
女人不管怎么用力都没办法把扫把抽出来，原本就火气上头，现在就像是快要喷发的火山，视线在触碰到顾忱的脸后先是一愣，随后指着身后的许雯文骂她：“你这是找了个小白脸就不管爹妈了是吧？”
许雯文咬着嘴唇反驳道：“他不是小白脸，他——”
“我的人，你说卖就卖了？”顾忱垂眼俯视着女人，原本身上温文尔雅的气质不知何时收敛赶紧，一股让人上不来气的压迫迫使女人松了手向后退了两步，闭着嘴巴一时竟张不了口。
女人后退到自己男人身边，感觉身边有人后似乎有了底气，指着两人叫喊：“你们一对狗男女！还敢上门！自己知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顾忱转头问许雯文：“这你爸妈？”
许雯文也觉得羞耻，咬着嘴唇点点头。
这会儿时间屋里又出来了几个人，两个同样是四五十岁的，皮肤要比许雯文爸妈黑很多，还有一个看起来一米七出头，年龄似乎在三十左右的男人，眼睛里眼白很多，仅有的一点眼仁看起来有些骇人，出来看见顾忱和许雯文后，眉头就皱到一起没松开过。
人多了起来，许雯文的母亲也没再大喊，努力压着自己的脾气说：“你个死丫头给我过来，赶快跟人家道个歉，都要结婚的人还这么不检点，净让人看笑话！”
许雯文没动，她不知道顾忱想要做什么，可无论做什么都是来帮她忙的，即便最后没有没有达到一个很好的结果，她都不能改变立场。
顾忱慢条斯理地叼了根烟在嘴里，打火机咔哒一声将烟点燃。
他冲着许雯文抬了下下巴，说：“那就是你家里给你找的伴？你家这病遗传吗？”
许雯文一愣，她从来没见过这样子的顾忱，一股由内而外散发的痞子味，再配上那张好看的脸，像极了小说里面的斯文败类，长着一副天使的面容，干的却不是什么干净的事情。
许雯文没明白顾忱什么意思，问道：“什么病？我家好像没有遗传病。”
顾忱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我怕你眼神跟你爸妈一样不好，那我可就真把你扔在这不管了。”
许雯文嘴角抽搐，原来他们老板说起话来也可以嘲讽技能拉满。
另一旁的人自然听见了顾忱的话，一句骂了两家，谁都不能忍。
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双手插兜，仰着头用鼻孔看人，指着顾忱：“你又是什么东西，这张脸不是被那个富婆包了之后又过来骗别人吧。”
说完他转头对着许家父母说：“你说你们姑娘外面没找过男人，现在是给人家当情妇还是怎么着，这样的话我家可不要，趁早把彩礼钱给我们退回来。”
“哪能啊，这肯定是那丫头故意找来的人演戏的。”
顾忱看着他们还在那边叽叽喳喳说个没完，不知道还得吵到什么时候，虽说一晚上休息后身体没有那么难受了，但是站久了还是有些腰疼。
他拍了拍许雯文的肩膀说：“去，给哥找把椅子。”
许雯文低着头险些没憋住笑，从屋子后面搬出来一把竹椅，稍微有点矮，顾忱坐上去的时候腿往前伸了老远。
另一边看见这边都坐下了，顿时都听了嘴，齐刷刷地盯着顾忱。
顾忱叼着烟仰着头，半眯着眼睛透过烟雾看着对面的一群人，手肘支撑在竹椅的扶手上，上下动了动手腕摆手说：“你们继续。”
都这样了还哪里能继续，许爸许妈互相递了个眼神，而后对着顾忱说：“你要是将人带走也行，六十万，一份不能少，不然你就赶紧滚蛋。”
顾忱听见这话噗嗤一下笑出声，拿出手机点了点，而后将屏幕递给对方说：“现在给你们个拨打号码的机会，110和120选一个。”
他收回长腿屈起膝盖，身子前倾力量都放在膝盖上，微微抬起的嘴角给人的不是亲和力，反而全是压迫。
“两个都打也行。”
“你想做什么？”这群人没见过这种阵仗，饶是对方只有一个人，气势却足以将他们全都压下去。
顾忱手指捻下烟，弹了弹烟灰说：“你们之间怎么交易的我不管，听说许雯文的身份证被你们藏起来了？拿出来，或者之后你们想缺胳膊少腿的躺在医院病床上跟我交代。”
这句话吓住的不只是对面几个人，连许雯文都吓一跳。
而那个强行塞给许雯文的男人此时一脸横肉，气冲冲地就冲了上来，挥起拳头喊道：“你找死！”
他冲上来的突然，常年做力气活身上晒得黝黑，一身肌肉硬邦邦的，作势要给面前这个小白脸点颜色看看，哪想拳头刚挥出去突然被人钳住，而后小腿一痛，身子下意识向下软倒，下一秒胳膊被扭到身后，整个人都跪倒在地上。
顾忱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刀，在骨节分明的手指间上下翻转着，寒光闪烁，他轻笑一声，反手将男人的手用力摁在椅子扶手上，刀尖径直插入男人的指缝间，冷冷地说：“要身份证还是要手，三个数。”
这一变故来的突然，彻底将一些人的冷静打破了。
两家人原本还以为顾忱会被那个男人打走，没想到风水转变如此之快，别说是给对方教训了，他们现在双腿发软，看着那柄小刀似乎直接扎到了他们心里。
再往后许雯文拿身份证的过程很顺利，许雯文的东西早就收拾好了，拿了身份证后一秒钟都没多待。
离开这里的顾忱就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嘴里虽然依旧叼了根烟，却没了咄咄逼人的气势，周身都充斥着让人舒服的温柔。
“忱哥。”许雯文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句。
“嗯？”
许雯文咽了咽口水，小声说：“您以前是做什么的，难道是□□老大金盆洗手，然后为了躲避仇家到了偏远的北方城市？”
顾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