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论天下事鞭辟入里,定站前谋料事如神⑧
陈最这辈子心思缜密如丝,无论何种事情,只要经他的手,无不迎刃而解。
但唯独在傅守城这件事上,他犯了生平第一次疏忽,这个过失犹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中,使得他终身都无法释怀。
人们不再关心傅守城的下落,因为在众人的心目中,傅守城已经被淹死。
陈最带领着军队,像猎豹一般埋伏在山林中守株待兔,等待着轩辕军自投罗网。
他为何会如此自信轩辕国还会继续派兵而来?
原因便是进入到赫连国的轩辕军全军覆没,再也不会向轩辕国传递消息。
野心勃勃想要成为天下共主的轩辕王,在长时间得不到前线战报的前提下,一定会坐立不安,与许清儒和端木清寂商量对策。
许清儒和端木清寂都是谨慎之人,有他们两个在,轩辕国应该不会再对赫连国轻易动兵,会先派侦察兵前往赫连侦察敌情。
侦察兵入了赫连后,便会发现被烧毁的空城,并继续向赫连国内部探查。
到时,便可以随机应变,看看能不能策反这些侦察兵成为间谍,传递假消息。
如果能顺利策反,那是最好,让他将轩辕军引来,以方便他们进行歼灭。
如果不能顺利策反,也没关系,大不了杀了便是,只要没有消息传回轩辕,轩辕还会派人来探查,他就不信轩辕国的人都那么高风亮节,不被金钱地位所动。
陈最将所有能发生的可能全都想到了,接下来就只剩下等待。
不得不说,陈最的聪明已经达到了别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他也只见过轩辕帝一次,便根据对方的言谈举止,把对方的性格猜透了八九不离十。
还有许清儒和端木清寂,两人一个是轩辕国丞相,一个是谋臣,但跟陈最比起来差距太大,根本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陈最想要猜到两人心思,简直不要太容易。
一个月的光阴悄然流逝,轩辕王对战场的局面一无所知。
他的耐心被磨得消失殆尽,终于无法继续坐等下去。
于是,按照陈最那精准的猜测,他开始与许清儒和端木清寂这两位心腹谋士共同商议对策。
他们的会议气氛严肃而凝重,每个人都意识到信息的匮乏对战局的不利影响。
不久后,轩辕国便派人前往赫连国探查敌情。
这个主意是端木清寂提出来的,他还多留了个心眼,为了防止侦察兵被敌人收买,他采取了一种独特的策略。
他并没有一次性派出许多人,而是决定逐一派遣,每一个人隔一天再派出去。
如此做的结果就是,两个侦察兵很难有机会遇上。
只要两个人回到轩辕国后带回来的消息不一致,就说明其中一方说了假话。
利用此种办法,轩辕国不仅仅只派了两个人,更是精心安排了整整五人。
五个人全部相隔一天,以确保他们绝对不会碰面。
端木清寂自以为的周全之策,在陈最眼中却不值一提。
五个侦察兵先后进入了被烧毁的那座城,在城里查探了一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随后又继续向赫连国境内行进,而这段路程必然会踏入陈最等人藏匿的大山。
那山口处,早已暗藏着人时刻监视着每一个接近的猎物。
不出所料,轩辕国的第一个侦察兵在山口被抓获。
陈最开门见山的问:“只要你愿意为赫连国效力,本候便许你荣华富贵。”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诱惑和威胁,企图在利益与忠诚之间撕开一道口子。
这个侦察兵倒是有骨气,冷冷的瞥了陈最一眼道:“要杀要剐你们随便,想要我做出背叛轩辕的事情,门都没有。”
陈最对此并不气馁,反而露出了一个欣赏的微笑,让人将这个侦察兵带下去,好好招待。
次日,山口处又现侦察兵。
陈最笑着对第一个侦察兵说:“今天带你去见一个人。”
“什么人?”
“过去你就知道了。”
等他们到了山口,第二个侦察兵正好入山。
第一个侦察兵看到对方,眼睛里闪过疑惑。
陈最观其神色,善意为其解疑:“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吗?你誓死效忠的国家并不信任你,怕你被我赫连收买,故而才又派出一个人,一旦你们二人回国后的说辞有出入,你猜猜自己会落得什么下场?”
那人听罢陈最之言,脸色骤然变幻,犹如白日阴云翻卷。
对于叛国者,历来有千刀万剐之刑,魂归黄泉,无有一处安葬之地。
可他并未背叛国家,却遭人猜疑,无辜受刑,承受这莫须有的罪名,这才是最伤人,最令他愤愤不平的。
陈最看着他,语调平稳地说道:“你誓死效忠的国家,却从未真诚地对待你们,这多么令人悲哀;你可以始终保持初心,不为金钱地位所动,但你能担保,其他所有人都能如你一样坚持下去吗?”
那人紧抿着唇瓣,眉眼低垂,显出一副不愿多言的模样。
陈最不再跟他浪费口舌,直接命人把他带了下去。
不久后,第二个侦察兵也被抓了,陈最依旧采取了对待第一个人的策略,先用利益诱之,不起作用,再抓住第三个侦察兵,对向对待第一个人那样对第二个人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出人意料的是,第二个人可比第一个识时务多了。
以此类推,第三个、第四个和第五个都用同样的办法。
唯一的例外是第一个人,他始终坚如磐石,不为所动。
副将建议把他杀了,但陈最却偏偏要放了他。
说是放,其实就是故意疏忽大意,让他跑了。
他逃也似的回国,将陈最等人的所在地告知了轩辕王。
轩辕王听后,只是淡淡的笑了笑,示意他退下休息,静待着其他人的归来。
不久之后,后面四个人陆陆续续的回来。
他们的说辞如出一辙,却与第一个人所言大相径庭。
第一个人坚称山中某某处有赫连军的埋伏,而他所指之处,却恰好是那张假地图上最易暴露的位置,这种地方,傻子才会设下埋伏。
倘若轻信了他的一番言辞,轩辕军若是依他之言,绕开这片地带,那么在他的引导下,必将踏入另一片更为险恶的区域。
那片地带,必定是赫连军的藏身之处,而此处,轩辕军将毫无意外的遭受伏击。
后面回来的四个人,无一例外的指向了地图上那些看似掩体众多的位置,声称赫连军已在此处设下了天罗地网。
然而,真实情况是恰恰相反,那些在地图上看似适合设伏的地方,实际上在现实之中却完全无法实施埋伏。
反而是地图上看似不易设伏的地点,却恰恰是现实中最容易埋伏的地方。
轩辕王没有理由相信一个人而否定另外四个人,在他看来,策反一个人,总比策反四个人来得容易。
陈最却巧妙地利用了他的这种心理,让他陷入了圈套。
陈最略施小计,让轩辕王误杀了第一个告密者。
后四个被策反的人对轩辕王道:
“陛下,末将猜测,我方军队应该是在没有惊动赫连军的前提下,根据地图所绘制的路线,打入了赫连国内部,向着赫连国的京都进发,等将赫连内部瓦解,镇守在边关的赫连军没了主心骨,也就溃不成军了,这便是兵法中所提到的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这一番言辞,乃是陈最之智,他以醇厚如玉的口才,轻轻巧巧地游说着轩辕王、许清儒,以及端木清寂,潜移默化中,将他的意志化作他们的决策。
许清儒颇为激动道::“陛下,这是天赐我轩辕之良机,我们应如鹰击长空,迅速将赫连的山中军一网打尽;如此,我轩辕大军便可以如破竹之势,长驱直入赫连国,实现大轩辕的宏图霸业。”
轩辕王被许清儒的豪情所感染,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显然已下定了决心。
他挥笔如剑,命令十万精兵,如潮水般涌向那座神秘的山脉,去围剿在山中藏匿的赫连军。
陈最静待着这个他期待已久的结果。
轩辕军得到的情报,如同海市蜃楼般虚假,引诱着他们走向迷茫。
正因为手中握有地形图,轩辕王以及许清儒和端木清寂才疏忽了情报的虚幻,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履薄冰。
主动的轻率出击,如同飞蛾扑火,自以为能照亮前行的道路,却不过是迈向赫连军提前设置的陷阱。
再一次,轩辕军落入了赫连军的包围。
号角声和狼烟四起,轩辕军的英勇儿们如同秋叶般纷纷落下,几乎全军覆没。
四十万人共赴一场悲剧,他们的牺牲,使轩辕国的军事实力被狠狠地削弱,几乎减半。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轩辕国另一半军力镇守在与东陵和赵国的交界处。
就这样,陈最在轩辕国与赫连国的边境上,几乎扫清了所有的驻军,使其如入无人之境。
而轩轩辕王却全然未觉,仍在满心期待着胜利的消息。
只是,半个月后,消息传来,却并非是预期的捷报,而是陈最率领着赫连国的十万大军,毫无阻碍地进入了轩辕国。
一路之上可谓一帆风顺,没有了驻军也就没有了抵抗,轩辕国一半的国土在半个月内,被赫连国如卷席般迅速占领。
这场战役,虽无惊天动地的烽火连天,却注定在史册上留下了波澜壮阔的一页。
陈最,这个名字,如同古代的烽火一般,燃烧在人们的心头,引领着世人的膜拜。
轩辕王得到消息时,已经兵临城下了。
那一刻,他脑中的思绪纷飞,心中不解,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如何走到这一步的。
轩辕曾吞并了南阳,再吞并凌江,让轩辕国成为了整片大陆国土面积最大的国家。
他的国力如日中天,威震八方,眼看着就要一举攻下赫连国,却突然间沦落到了这步田地。
轩辕国开始招兵买马反击赫连国。
一群由农民组成的轩辕军,他们虽怀抱着对家乡的热忱,却如何能与经过严酷训练、身经百战的赫连军相抗衡呢?
他们尽力而为,也只能在赫连军的铁蹄下,尽力拖延时间。
在赫连军与轩辕军短兵相接的时刻,另一方的赫连军与纳兰军的对峙仍在持续。
两者虽同样为战争的洪流所牵引,但情势却大相径庭。
陈最这里如同掌控全局的巨匠,一切尽在他的运筹帷幄之中,进行的如丝如缕,顺利无阻。
而赫连桓和顾望舒这里的情况却陷入了胶着。
战苍雪很是难对付,在没有十足把握的时候不会主动攻击,每一次攻城都会对赫连军造成一定伤害,等赫连军想要反击,纳兰军又会及时撤退,跟条泥鳅似的,特别滑。
战争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任何人都不会想到,有一个人抵达了京都永安城。
这个人就是大难不死的傅守城。
傅守城这个人的运气是真好,每次遇到危及生命的时刻都能险象环生。
此次从悬崖跌落直接昏死了过去,冰冷的湖水瞬间淹没了他,使他的意识被黑暗所吞噬。
人在不挣扎的时候,是可以浮出水面的。
傅守城坠入水底后又好运的浮了上来,然后顺着水流,被冲走,一直冲到六七十里才被人打捞上来。
这也是为什么陈最如此小心翼翼,却仍旧没有在悬崖下找到他的原因。
陈最派兵沿着河岸搜寻十里已经足够谨慎,但却依旧无功而返。
这是陈最人生中第一次失误,也是最后一次。
傅守城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他只有一个念头——找陈最报仇。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陈最的对手。
陈最城府极深,诡计多端,自己若是轻举妄动,不仅无法报仇,甚至可能会被对方反杀。
反复权衡之后,傅守城决定前往永安,去杀云慕笙。
据传这个云慕笙是陈最深爱的人,若是陈最得知云慕笙的死讯,无疑会遭受极大的打击吧?他应该会感到心如刀割,痛不欲生吧?
呵呵,傅守城冷冷地笑了笑,他要让陈最也体验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傅守城历经十多日的艰苦旅程,终于抵达了永安城。
可是永安城作为一国之都,其戒备森严,非一般人所能进入。
必须有证明身份的身份牌才能得以入内。
傅守城根本没有,因此他根本无法进入城内,只能站在城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城内繁华的景象。
他只好躲在一旁的墙角,极目远望,向城内望去。
只见永安城内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好不繁荣。
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显然这里的人们过着安定富足的生活。
这座城市充满了生机与活力,呈现出一片和谐。
傅守城不禁想到了纳兰国都城圣京,在离开纳兰之前,那里也曾有过如此繁华。
他的内心深处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眼中闪过一丝哀愁与回忆。
正当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时,忽然间,他的目光被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收敛起悲伤,定睛看去。
果然看到一个极其熟悉又美丽的身影站在一处食肆前。
这个食肆的规模不大,但是生意异常火爆,食肆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都是等待吃饭的人。
他看着的美丽女子夹杂在这些人中间有些格格不入。
傅守城盯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只记得面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不一会儿,终于到了那个女子。
女子给完钱,取了餐之后便提着食盒离开,转身上了一辆马车。
在车辆掀开的那一瞬间,傅守城看到车厢内坐着一个女子。
那女子美得惊心动魄,她的容颜如同一幅精雕细琢的画卷,使人一眼便能深刻在心中。
傅守城眼眸骤然扩大,藏匿着难以置信的惊讶。
怎么会是她?
那个曾在凌江国,在他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刻,如同一缕阳光般从天而降,以温暖将他救出的女子。
即使过去了两年多的时间,他的脑海里依旧清晰的记得她的长相。
当时他倒在大雨中,险些没命,是她将他带到医馆,还给他留下银钱。
傅守城一直以为对方是凌江国人,在凌江的那段时间,他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可惜,没有人认识她。
她怎么突然来赫连国了?
难道是
傅守城想到什么,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为了确保自身的安稳,凌江国曾将公主远嫁至纳兰国,以缔结和平联盟。
有没有一种可能,凌江国也派人去赫连和亲,这个人就是面前的女子?
怪不得凌江国的人没人认识她,原来她是凌江国的公主,极少出宫门,怎么会有人见过呢。
想到这种可能,傅守城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没错,车厢里的人就是云慕笙,而在于全食肆买东西的则是青黛。
傅守城还想继续看云慕笙,但是很快她的身影就被车帘挡住。
车厢内,青黛小心翼翼地揭开了饭盒的盖子,将其中美味佳肴逐一取出,轻放在一张小木桌上。
“小姐您尝尝,这家就是望舒小姐提到的食肆,据说味道很不错,当年于掌柜还曾帮助过表小姐助陛下争夺皇位。”
云慕笙笑着:“整个赫连国,能与小舒的智慧匹敌的只有二殿下和陈最,在别人都瞧不起商人的时候,她不仅大胆的启用了于掌柜,还向陛下举荐了赵氏布行的东家,不然的话,边关早就被漠北攻陷了。”
青黛非常赞同的点点头:“是呀,如果表小姐是男子,一定是和陈侯爷一样出众的人,不知要惹得多少名门闺秀芳心暗许呢。”
云慕笙笑言:“这么说来,暗中不知多少女子喜欢陈最,对吧?”
青黛嘴角弯起狡黠的笑容,低声道:“即使她们再如何展现自己的心意,侯爷那冷淡的性子,也只是对小姐你情有独钟,对于其他女子,他连个眼神都不会施舍。”
云慕笙知道陈最是这样的人。
即使面对太后的亲侄女那含情脉脉的示好,他也能毫不客气地断然拒绝。
当云慕笙回忆起那些情景时,她的心中不禁泛起一股甜蜜的涟漪。
她轻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入口中。
那红烧肉做得恰到好处,肥而不腻,软烂入口,比起大厨的专业级烹调也毫不逊色。
她略感满足地咀嚼着,然后开口道:
“青黛你也快尝尝,味道很不错。”
“多谢小姐。”
主仆二人一同用餐的同时,马车向着城门的方向驶来。
方才还因看不到云慕笙而失落的傅守城,当看到马车逐渐靠近,他的眼睛里顿时出现了光芒。
那位救了他的小姐要出城,这样一来,他是不是又可以接近对方了?
救命恩人,又是个长得极美的恩人,傅守城不心动都难。
云慕笙的美貌足以让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陈最都逃不过她的吸引,更何况是傅守城。
马车顺利出城,出城之后的速度开始加快。
傅守城想紧紧跟随,等马车停了以后,再找个机会与云慕笙偶遇。
结果,他根本就追不上马车。
一路之上,他靠双腿走到永安城,身体疲惫不堪,还没来得及休息,又怎么能追上马车。
他追出去大概一里路,就再也追不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马车越跑越远,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傅守城累的呼呼直喘,疲惫的感觉成倍增长,他直接躺在了路边的草地上。
他太累了,又急于赶路,躺下之后便困意袭来。
他直接闭上眼睛,不多会儿便睡着了。
另一头的云慕笙和青黛,去寺庙上香为陈最祈福,希望陈最可以顺利拿下轩辕国,等他回来,他们两个就能成亲了。
只要想到可以嫁给陈最,成为他的妻子看,云慕笙便一脸幸福。
她祈福的时候非常虔诚,顺便将两个人的未来都规划好了。
她希望给陈最生一儿一女,这样一来,两人便儿女双全,一家四口,一定非常幸福。
大概两个时辰后,云慕笙和青黛才往回赶。
云慕笙以前不是一个爱去寺庙祈福的人,但是自从认识陈最后,她就保留了这个习惯。
与陈最第二次相遇时,就是因为她祈福回来突遇暴雨,也正是那一天,她与他共乘一骑,她被雨水淋湿的后背,贴着他的胸膛,感受到着他的心跳,那种感觉,至今想起来都还让她脸红心跳。
“小姐您说侯爷在十月之前能回来吗?你们的婚约马上就要到了。”
云慕笙一脸淡然,她对陈最有足够的自信。
“他会回来的。”
他那么聪明,一切都尽在掌中,他说过的话,从来都没有食言过,所以云慕笙相信陈最一定会在两人的婚约之前,带着赫赫战功赶回来迎娶她过门。
青黛脸上洋溢着笑容,真心为自家小姐感到高兴。
“在奴婢看来,整个赫连国都没有比侯爷更优秀的男子了,侯爷仅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消灭了轩辕国四十万大军,还带领我赫连军夺得轩辕国一半国土,这等谋略无人能及。”
云慕笙与有荣焉,她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还是谦虚道:
“我觉得如果换成是二殿下或者小舒,应该也可以办到。”
青黛笑嘻嘻:“我不管,在奴婢心里,云府的姑爷就是最好的,最好的姑爷配最好的小姐,简直绝配。”
“就你嘴甜。”云慕笙无奈的遥遥头。
“本来就是嘛,小姐你是不知道,前些事姑爷夺得轩辕一半国土的捷报传来那天,老爷下朝后走路都是飘的,跟夫人好一通夸赞姑爷,别看老爷表面严肃,一直不看好小姐和侯爷的婚事,实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她一口一个姑爷,把云慕笙搞的开始不好意思起来。
“我和陈最还没成亲呢,你别老是把姑爷挂在嘴边,让别人听了去,肯定笑话我。”
青黛扬着下巴,一脸骄傲:“反正是早晚的事,别人要是敢传闲话也就是嫉妒小姐,不过女婢觉得没人敢说什么。”
“为何?”
“以姑爷对小姐的感情,若是知道有人背后说小姐坏话,那个人估计这辈子算是到头了。”
云慕笙相信,陈最一定办的出来。
他这个人生性凉薄,只有对国家的忠诚,和对聪明人的欣赏。
她能从他身上感受到爱,只是因为他爱上了她,他对其他人不相干的人可以用冷淡来形容。
云慕笙脑海中闪动着陈最深情注视她的样子,她简直要被幸福冲昏了头脑。
在纳兰国耗费了两年青春,却可以得到陈最,一切都是值得的。
主仆二人在车厢内有说有笑。
马车原路返回,在距离城门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却突然停了下来。
青黛撩开车帘,对马夫道:“还没入城,怎么不走了?”
马夫指着地上道:“小姐,前面有个人躺在路上,不知是死是活。”
云慕笙听了,疑惑的掀开了车窗的帘子,果然在道路边看到一个男人躺在那里。
那个男人身上的衣服很是破旧,脏兮兮的,发髻也有些散乱,看起来像个逃难的难民。
虽然外表很是狼狈,但是身高腿长,长得也很不错。
“小姐,我怎么感觉这个人看着有一点点眼熟?”
云慕笙扫视了一圈,也觉得有点眼熟,但就是想不起来到底在哪里见过。
“看到他有种熟悉感,想来也是缘分。”
“小姐是要救他?”
“嗯,日行一善,全当给陈最和以后的孩子积福。”
无论何时何地,她首先想到的都是陈最,却从未想过自己也是需要福气的。
他远在轩辕,每日征战,她愿意将所有的福运全部给他,却忘了,陈最更加需要她一生顺遂平安。
她令冷心冷清的他爱上她,后来又在他兴冲冲归来娶她时抛下了他。
一切都是命,但今生却并非命运最好的安排。
青黛领命跳下马车,走到那人身边,蹲下身唤了几声。
“喂,醒醒。”
那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继续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黛伸手推了推他,见他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便招呼马夫,两个人打算先将他拖到车上。
就在两人拖拽他的时候,男人猛然睁开了双眼,全身戒备。
他毫无预兆的睁开眼,并且一脸警惕的模样,把青黛吓了一跳,立刻松手。
“你、你醒了?”
傅守城整整睡了两个时辰之久,脑子里还有些昏沉,感受到被人触碰,身体本能的进入了防御状态。
可是当他视线聚焦在青黛身上,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青黛,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
青黛见他那呆呆傻傻的模样,心道:这个人莫不是个傻子?
她试探着问:“你还好吗?我们见你躺在路边,以为你生病了,正要把你带到马车上到城里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青黛的话语拉回了傅守城的神志。
她说什么?
要把他带上车?
这样一来,他不就能见到那位美丽到令人目眩的小姐了吗?
傅守城的心都为之荡漾开来,恨不得立刻钻入马车,感谢那位小姐对他的救命之恩。
但傅守城明白自己现在身份特殊,决不可轻易暴露,而且他若想要入城,也只能借助那位小姐的力量。
心思急转,他立刻做出身体不适的模样。
其实傅守城的身体也确实不太好。
他的肩膀接连被箭射伤,伤口虽然愈合,但也会隐隐作痛。
自从掉落悬崖到目前为止,他的精神状态一直紧绷,一刻都不敢松懈,劳心劳累,好不容易跨越了大半个赫连国才到达永安城。
这一路之上风餐露宿,吃也吃不好,休息也休息不好,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不然此刻的模样也不至于像是逃荒的。
傅守城知道救自己的小姐一定是个心善之人,不然也不能两度救他。
他都不需要伪装,看起来就有气无力的。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他不断冲青黛道谢,眼神真诚一点都不作假。
青黛见他礼数还算周全,便关切的问:“你能站起来吗?”
傅守城面上闪过苦涩:“不瞒姑娘,我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
他尴尬的低下头,苍白的脸色也因为窘迫而泛红。
青黛立刻对他生出了怜悯之心。
“听你的口音,不像永安的人。”
傅守城很诚实的回道:“嗯,我是从南华城逃难过来的。”
他口中的南华城,就是陈最舍弃的那座被烧毁的城池。
南华城的百姓全部撤离的消息已经不是秘密,青黛早就听说了这个消息。
为此,她家的老爷还赞扬过陈最,说他计谋多变令人难以想象,以一城为代价灭掉了二十万轩辕军,直接导致轩辕军事力量大幅度降低。
傅守城道:“我无父无母,南华城被烧毁后,便无家可归了,所以便一直向国内逃亡,听说京都繁华,我想来这里碰碰运气,或许能有一线生路,却不想一路之上花光银钱,好不容易来到都城,却因没有身份牌,连城门都进不去,我只能原路返回,却又不知道何去何从,一时郁结于心,便晕倒在这里。”
他说的情真意切,真假参半。
青黛听了,颇为可怜他的遭遇。
坐在车里的云慕笙听得一清二楚。
想到南华城是因陈最才被毁,才令他失去了家,云慕笙于心不忍,轻声道:
“青黛,把他带上来吧。”
傅守城闻听此言,喜出望外。
那位小姐的声音真好听,温温柔柔的,根据声音就能判断出是个大家闺秀,就是不知道她原来在凌江国时到底是哪家姑娘。
不多会儿,马车的车帘被掀开。
青黛先行上了马车,随后则是傅守城。
青黛与云慕笙坐在一起,傅守城则是坐在两个人对面,他快速的瞄了云慕笙一眼,只这一眼,便让他心跳加速。
脑海中惦记了两年多的女子就坐在面前,他如何不激动呢?
可他的目光又不敢太明显,怕被对方当做登徒子。
他局促的坐在那里,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僵直,一动不动。
见他拘谨,青黛颇为好笑。
“你不要紧张,我们既然打算帮你,便会帮人帮到底,你不是想要进城吗?我们也正好回城,拉着你一同入城便是。”
傅守城连忙道谢,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或许是因为太激动了,肚子竟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在狭窄的车厢内异常响亮,傅守城的脸猛的红了。
青黛噗嗤一笑,而云慕笙的眼里也出现了淡淡的笑意。
傅守城不好意思的说道:“让二位姑娘见笑了。”
他终于抬起头来直视云慕笙。
两个人距离间隔大约有两尺,云慕笙那张绝世的姿容落入他的眸子,简直完美无瑕的如同上好的白玉一般。
他压抑着紧张和加速的心跳,说道:“感谢二位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知姑娘如何称呼,在下以后必定报答姑娘的恩情。”
云慕笙摇头:“你不必放在心上,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于姑娘来说是举手之劳,可对我来说是关乎性命的大事,如果没有姑娘帮助,我怕是要饿死在城外了,我一路逃荒被人轻贱,姑娘是唯一没有看不起我,还给我温暖的人,我是一定要报答的,正所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姑娘,在下姓傅,单字一个城,请问姑娘芳名?”
在凌江国时,他告知云慕笙自己叫傅守城,而这一次来到赫连国,他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就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傅城。
他看出来了,面前的女子没有认出他。
也对,都过去两年多了,他长得又不突出,两人只见过一次,她不记得他也是正常。
可对于他来说却不同,她那么美,那么善良,两次救他还帮他,他又怎能将她忘怀?
傅守城都抱通了名姓,云慕笙想了想也告诉了他。
“公子叫我巢和。”
这是她的字。
云慕笙的笙,是一种簧管乐器,大的笙古人称之为“巢”,小的可能是因为常作为和声,因此被称作“和”。
云慕笙的字是顾望舒的祖母顾老夫人取的。
巢和取大笙和小笙的意思组合而来,其中也预示着云慕笙擅长笙这个乐器。
笙常常被用作其它管乐器如笛子、唢呐的伴奏,为旋律加上纯四度或纯五度和音。
这也比较符合云慕笙低调的性格,明明有着惊人的美貌,却愿意作为绿叶去衬托别人。
终于得知她的名字了,傅守城心中升起喜悦。
巢和?名字有点怪,但想来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有文化,不知道巢和的寓意。
从她的穿着打扮和举手投足的气度就能看出,她是个有教养有规矩的女子,她的家人在给她取名字时,不会随随便便。
傅守城冲云慕笙抱拳行礼:“多谢巢和姑娘,也多谢青黛姑娘。”
云慕笙和青黛冲他一笑,便不再多言。
马车继续前行,不多时便行至城门前。
青黛将身份牌递交给守城士兵,士兵一看是云尚书家的马车,便立刻放行。
当马车再次行进,傅守城知道自己入了永安城。
他的眼睛亮了亮,在心里暗中发誓,一定找机会杀了云慕笙。
如果可以,等陈最回城之日,能陈最一并杀了正好。
马车行了短短一段距离再次停了下来。
傅守城一愣,以为云慕笙和青黛到家了,但只看到青黛一人下车。
车厢内只剩下他和云慕笙两个人。
在这一瞬间,傅守城紧张起来,有尴尬,有心动,不由得多看了云慕笙两眼。
云慕笙靠在车厢上,唇瓣带着浅浅的笑,眼睛眨动的频率很是缓慢,一看便知在想事情。
巢和姑娘在想什么?从她的身上,他居然能感受到幸福感。
难道她从凌江来到赫连国之后,日子过的很开心?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没有去打扰云慕笙,静静的看着她。
如果能颠覆赫连国就好了,到时他一定带着巢和姑娘脱离此地,她单纯温柔又善良,不适合呆在赫连国这样的国家。
他遇到的所有赫连国人,几乎都心计深沉。
男人女人都是如此,赫连桓、顾望舒和陈最,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暗暗的想着,甚至联想到等自己杀了云慕笙后,要如何带着巢和姑娘出城,出城后的逃跑路线等等,想的够长远,却不知自己要杀的人就坐在自己面前,他还对人家生出了爱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