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血洗长华
池鱼是被梦里师兄师姐他们的惨死的情状给吓醒了的。
周身寒意上涌,剧烈的心悸还缠绕在心口,掌心都是湿腻的汗意。
师兄师姐他们是怎么死的?
她想起来了,是在试炼中为了救她而牺牲的。
……真的吗?为什么她一想到这些脑仁儿就像被刀子搅了一般,一阵连着一阵的剧痛。
她痛苦地双手握拳,自虐似的打向额头。
昏迷之前,她究竟遭遇了什么?
天雷,她想起来了,她替燕兆挡了天雷。
燕兆呢,他去哪儿了?
她惊坐起身,环顾四周,发现她似乎还身在灵虚二重天。
周遭仙气缭绕,物设极为精美,除了浮岛上圣君的府殿,她想不到别处。
正要掀开轻如云雾的云锦下床,就听见萼白圣君极为沉凛的声音响起:“你还未好全。”
她向声音的主人看过去,就见萼白圣君一身玉白仙袍,右掌上还悬着一株仙草,沉沉朝她看来。
“多谢圣君救命之恩,不知圣君可知燕兆在何处?”
池鱼现在顾不上什么礼数了,匆匆谢过萼白就开始询问燕兆去向,不知为什么她现在心里非常乱,她总觉得有什么超出了控制的事情正在发生。
“他先小友一步回了长华,怎么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圣君,晚辈现在可否先回去长华,圣君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等晚辈解了心中疑窦,定携厚礼来拜谢圣君。”
萼白挥了挥袖,“谢礼便免了,老夫救你并不为此,你既然心中焦急就回去罢。你身上的伤好了泰半,余下的你自己便能自愈了,去罢。”
池鱼闻言,深深朝萼白拜了拜,唤了赤流,朝禄山的方向赶去。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萼白原本古井无波的眼底一点一点染上阴翳。
既然这位小友自己着急回长华,那么看见什么听见什么变不是他们所能控制的了。
那个半妖此番必要屠戮师门。血洗长华,教她撞破也好,两人彻底决裂,好让那半妖彻底了却羁绊,安心做蛟珠的容器。
毕竟他肯为了这姑娘自剜心脏,若是不教他死心,必然牵扯出许多出来,于温养蛟珠无益。
池鱼已经让赤流的速度快到了极致,可她心中的不安还是愈来愈重,如同浓雾一般遮蔽了她整个心脏。
她现在只想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长华,她不放心燕兆一个人回去,她总觉得会发生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极快的速度之下,凛冽的长风如刀刃般划过少女乌绣的长发,她眉心紧蹙,莹洁面上带着浓浓的忧色,下唇被秀齿咬得青白。
希望她心里的一切不安与忐忑只是她多想,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
然而,当她赶到禄山脚下时差点从赤流剑上跌落在地。
入目的是一片尸山血海,原本灵气缭绕的禄山成了人间炼狱。
不懂修炼的外门弟子、道童四散逃跑却不及肆虐的妖魔,顷刻便被剥皮挖心,尸首随意地被丢在冷硬的石板路上。
刺目的鲜血顺着青砖上的缝隙一点一点地往下淌,直到沾湿了她绣着粉蕊的鞋尖。
她浑身发冷,上下牙齿打着颤,一只手几乎都握不住剑。
这些外门弟子都是一丝一毫修为都无的凡人,在这些邪魔手下根本没有活路。
池鱼努力抑制住内心深处的,渗入到灵魂深处的彻骨的森冷,右手握紧了赤流。
她要将这些妖物一个不留地全部杀死。
可光凭她一个人如何够呢?
这明显就是一个设好了的局,杀死一波之后,又有新的魔物不知道从何处涌上来。
侥幸活着的人见她有保护他们的能力,纷纷都躲到她身后。
可她怎么可能,能以一己之力护住所有呢?
凄厉的惨叫在耳边响起,有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顺着面颊往下不住地淌。
记忆里一片祥和,处处透着欢笑的外门此刻已经如同阿鼻地狱,尖叫、杀戮、吞噬,一幕一幕残忍血腥的画面在眼前无限期地上演。
怎么办,这么多人,她护不住,她护不住啊啊啊?!
她该怎么办,谁来救救她?!
池鱼的视线被泪水模糊,她机械地手起剑落,一个个邪祟的头颅被她砍下,但转瞬又有新的补上。
一个不小心,她的肩头便被一个长着满嘴獠牙,虎头人身的妖怪咬中,剧痛袭来,伴着温热的鲜血刺激着她的感官,和在场所有邪祟的嗅觉。
“快,这修道者修为不低,吃了她,我们的修为会大涨的!”不知是哪个妖怪操着一口沙哑的嗓音大叫,顿时所有的妖物都盯上了她。
他们狰狞着面目,双目血红地扑上来,要将她撕成碎片。
她用尽最后的灵力往师父所在的鎏央殿飞去,肩头的伤口还在汩汩地流着血,可她却没有气力再去治愈。
旧伤未好,再添新伤。
她渐渐地感觉到有些头重脚轻,两颊热得发烫。
赤流带着她跌跌撞撞地往鎏央殿飞去。
一路上她看到的邪祟数不胜数,如同绵延不断的荆棘,攀上禄山无暇的雪,将其变得污糟不堪。
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冰封。
长华遭此劫难,师父和几位师叔他们却迟迟不见踪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也遭遇了不测。
鎏央殿的大门洞开着,殿前的雪地上是四溅的残血,触目惊心。
她顺着敞开的门进去,而后在下一刻便是她此生都不愿再现的一幕。
满头霜发的燕兆手握道幽,将剑深深地插在了教养他们二人长大的师父——流卿的胸口。
流卿已经没了声息,可燕兆还在一寸一寸地加深他的伤口。
几乎无法站稳的池鱼恸哭出声,她咬着牙操控赤流,泛着焰光的剑飞速旋转起来,而后朝燕兆的后心刺去。
可还没到他三丈之内便被无形的气墙打落,如此脆弱不堪的一击。
他抽出了道幽,流卿应声而倒。
满头华发的少年转过身,旖丽面容上染着点点梅花样的血迹,姿容绝色。
在池鱼看来,他抬眸望向自己的眼里有讥讽,有杀戮,有冰冷,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后悔了,后悔得彻底,如果可以让时光回溯,我绝不会在天雷前护着你。我究竟是造下什么罪业,才让上天这样惩罚于我,让我遇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