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成亲
夜里十分寂静,连几声夜鸟啼叫都难听到,倩倩回去自己屋子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大红方才离开的时候看自己的眼神。
他似乎瞒着她许多事情没有说出来就走了。
不过不碍事,山水有灵,往后说不定还能再会,到时候她再问也不迟。
倩倩满腹心事,回屋子的时候压根没有注意别的什么,等她将门带上,欲转身点燃烛芯的时候一双手突然环了上来,清冽冷香瞬时浸了过来。
她下意识要攻击的手停滞住了。
是谢蕴生。
不是说要遵循凡俗礼数,成婚前他们不得同寝吗?
他好好的不在他屋里睡跑她这儿来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有些不敢面对他。
不仅仅是因为大红的事,还有这些天她察觉到的谢蕴生的细微转变。
就好像是原来那个纯然得像清水浸出来的小公子一点点变得陌生。
有时她无意间发现他看向她的眼神黏腻得像是刚滚出的糖丝,明明看上去还是剔透的,但其中的热度教人心惊。
她莫名有些抗拒这样的他。
“这么晚了,倩倩去了哪里?”
“……我做了噩梦,醒来的时候心口有些疼,所以就出去走了走,吹吹风。”
撒谎。
她还在骗他。
“……倩倩,你说我们不若现在便将成婚那日该做的事做了罢,如何?毕竟……此前你不是也十分愿意的吗?”
他边说着,环着她的手缓缓有了动作,竟是要往她衣襟口子那儿去。
倩倩被这架势惊到,赶忙按住他的手,“你还在病中,不要胡来,伤了自己。”
怎么会呢,那是他之前哄骗她的借口啊,现在却成了她拒绝他的由头。
之前是他不愿委身于她,但现在他换了想法了。
他们之间都要成亲了,若是不给她点甜头,他又怎么降住这见异思迁的……荡妇。
她不是最喜爱他这副皮囊么,他便给了她,好教她灭了那些不干不净的心思。
“倩倩,我现下已然大好了,不妨事的,你……”
她不容置喙地挣脱开他的手,转过身来望着谢蕴生,“凡世不是最重礼节吗?同寝的事不是要等到礼成那日吗?我不愿这样……”
还是说他根本就没将她当成正经过门的娘子,规矩想废便废?
她没有把后半句话说出来,怕是自己多想,寒了谢蕴生的心。
虽说她是狐妖,不懂人情世故,但她也希望能受到尊重,体面过门,做他这一世明媒正娶的妻子。
谢蕴生见她眼中抗拒,心里泛起苦毒。
一时不确定究竟是她受了那人蛊惑,不愿再与他亲近了,还是仅仅只是她话里说的那样。
“倩倩,对不起,是我鲁莽了,我只是近些日子心里有些惧怕,怕你弃了我,怕你离我而去,我不知该如何纾解。”
他伸出手,将她用力扣到怀里,在倩倩看不到的地方,眼里的阴翳如墨入水,扩散开来。
心里存的心思十分歹毒。
倘若礼成那日她失去了那样东西还能继续活着,那他便倾一己之力保全她性命,将她长长久久地锁在身边。
倘若不能,他会将她尸骨烧成灰烬,再装入囊袋,日夜佩戴身上。
他知道自己已经病入膏肓,不单单是身体上的,还有心里。
虽说这一切都是他布的局,但他自己最是清楚,她的一切已经深入他骨血,割舍不开了。
无论是生是死,他都不会放过她了。
倘若她有机会知道这一切的话,要怪便怪她时运不济,所遇非人。
倩倩被他几乎要揉进骨子里的力道惊到,有些不适地推了推他肩膀,示意他将她放开。
她虽然有妖力轻易就能拉开二人距离,但也怕这样做伤了他。
毕竟他近几日的情绪像是都不太对劲,一触即破,容不得刺激。
他见状放开了她,窗外的月光映照他一半侧脸如雪惊华,另一半却是匿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倩倩,我会一直等你。”
自那日后,她连着好几日都没看见谢蕴生,除却每日中午端药给他。
喜事将近,谢府为数不多的下人都忙碌起来,一切也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不过她当初随口胡诌的身份也没了父母,倒是少了许多麻烦事。
也不知是不是大红那日给她的助佑,她迟滞的修炼重新得以开始,天地灵气可以重新吸收。
中午端药给谢蕴生时,倩倩明显发现他似乎又重新变回了从前的样子,之前令她抗拒的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能都是她自己的错觉。
他也许只是太缺乏安全感了罢。
看着他乖顺将碗中的药喝了干净,投向自己的眸光灵澈如水,她不禁欣然地朝他笑笑。
许久不露笑意的少女对他没了抗拒,露了羞怯,纯净得像是带着晨露的花瓣,引人采撷。
他压抑心中的意动,回以一笑。
想必是他之前的举止不符她心中的预想,才引她抗拒。
他还是得继续披着这层谦然君子的皮,一直演到成婚那日,等一切都成定局,她须得接受完完整整的他了。
无论她愿不愿意,都由不得她。
成亲那日,正是天色晴好,艳阳高照。
倩倩早早便被叫起来梳妆,给她梳头上妆的是面生的姑娘,眉目清秀,有些怯懦,但动作却很利索。
等拾掇好的时候,她看向镜中的人。
弯弯柳叶眉下一双杏眸灿亮如星,琼鼻秀挺,涂上嫣色口脂的双唇馥郁莹润,整个人恍若误入尘世的仙灵。
盖上盖头的时候,倩倩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袖子。
被送到了厅堂时,她听到谢蕴生走到她身侧的声响。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她循着这些日子学到的规矩,尽量不让自己出了错处,但小狐狸终究不是出身高门的深闺贵女,哪怕再小心,行止间总免不得有些青涩。
她不知道,高堂之上坐着的人并非谢父谢母,谢蕴生双亲早已过世,上头坐着的人不过是他安排的。
非但如此,满堂宾客也都是这般。
没有人管新娘子是否循了礼数,是否给谢家郎下了脸面,除了她自己。
等终于被扶坐在榻边的时候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喜娘道了些早生贵子的吉利话便与丫鬟一并出去了。
屋子里终于重归平静之后,她揭开盖头,看见锦被上一堆的红枣莲子,被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伸手便抓了几个放进嘴中。
见不解馋,又跑去案边拿了糕点充饥。
等确确实实填饱了肚子,才重新回到床沿边坐下,盖上朱红的盖头。
小狐狸满心满意地等待良人,却不知今晚之后一切都毁灭了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