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暗流（二）
哈、哈哈……”前田三好干笑，“风间先生果然是明察秋毫，我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启动阵现在就在我手里，咱们随时都能去面见神明。那么您有什么打算吗？”
风间没有什么打算，他想知道前田组有什么打算，这话该他来问。按理说前田组想要的应该就是风间氏的商业合作，但合作的开端可不应该是抢劫和威胁。
“贵组织应该知道这批定制的符山石原定昨天出荷，如果不能尽快交付，我们就不仅是损失这笔货款，还要承担违约的风险。风间家一向看重信誉，所以我想知道我们应该做些什么才能换回这些东西。”
风间的表情平静得不像是别人在威胁他，反而像是他在威胁对方。前田三好显然也这么觉得，他逐渐愤怒：“不要摆出一副了不起的表情！哼，信誉，信誉啊。对大人们来说这种东西果然比性命更重要吧？那您愿意用性命来交换吗？”
风间觉得莫名其妙，他为什么要为了一批货物去死。所谓“违约的风险”不过是数倍于原定交易额的违约金而已，他早已打定主意，如果损失过大，他宁愿放弃这盒符山石。虽然可以放弃，但也一定要毁掉它们，以免助长前田组的气焰。令人不解的是，前田组最初动手的目的肯定不是为了要他的性命，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绕了这么大一个弯却造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于是他叹了一口气：“前田先生，我们果然是无法互相理解的，但风间家有诚意，您不如把您想要的提出来，我们商议一下怎么样？”
前田三好猛拍桌子：“你们！退后！”风间走进房间之后，来生小队就跟着进来了，趁着风间和前田三好对峙的时候以守卫的阵势散开在风间身后。听到前田三好的呵斥，来生蓝抬手让队员们撤了几步，自己站在原地没动。
前田三好又道：“那你告诉我，风间琢磨，该怎样做才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才能做一个大人物？”
风间很疑惑，前田三好似乎一直在顾左右而言他，这实在不合理。毕竟不管是爆破横滨港还是在三清商事设伏都需要耗费很大精力，他们不可能没有目的。难道□□就是这么任性无法揣度的一群人？
来生蓝也有些不耐烦：“我来教你，现在上床去睡觉，梦里就能当大人物了。”这都是在说什么废话？他们的武器和时间可都是有成本的！
前田三好大怒，他一手抱盒一手撑桌，顺手抓过桌上用于启动监视眼的宝石，一跃翻过办公桌扑向风间：“我不管了，混蛋们！本大爷就死前帅一把，跟风间琢磨死同穴我也有一半了不起了！老爹！千万记得在我的墓碑上刻家纹啊！”
来生蓝立刻大声道：“风间先生回来！”同时甩出苦无向监视眼射去，身后的队员们也试图破坏监视眼。可惜目标实在太多了，仍然有几个监视眼顺利启动了。不过跟来生蓝预想中的不一样，这些监视眼搭载的不是爆炸魔法，反而发出了几道灼热的光束。这是火魔法搭配圣魔法组成的混合魔法，能够精确打击目标，很不像前田组的风格，而且门槛比爆炸魔法高多了，来生蓝简直不能相信：“这帮家伙是搭上了协会吗？”
风间踉跄一步就被前田三好扑倒在地，肩头被手肘砸中，腹部被符山石的盒子一角狠狠顶了一下，撞得他一时有些倒气。视线还没恢复焦点就看见监视眼的琉璃壳打开，青蓝色的光点开始汇集。前田三好还压在他身上不让他移动，如果要杀死风间，光束会先穿透他自己，但他好像不知道一样，哼道：“脸色变了呢风间先生，怕死这一点还是跟我们一样嘛。”
真是疯子！风间的脸色发白是被撞的，他也没看出来前田三好哪里怕死，不过他确实是不想死的。风间找出一块勉强有用的蓝碧玺扔向半空，展开的水镜将速度较快的几道光束折射开去，同时身上所有的照明术一齐催动，反手一拳砸上前田三好的面门，将他向一旁掀开。
监视眼的启动不可逆转，如果放任发展，前田三好必死无疑，风间放弃了使用传送宝石。来生小队的防御术式已经展开，也能帮他解除危机。他伸手扯住被照明术的强光激得陷入短暂眩晕的前田三好向来生蓝的方向扔去，自己翻身躲开陆续激射而来的光束，腰间不可避免地被其中一道穿透，一时血流如注。
来生蓝几步上前拽过风间，随后队员们终于“砰砰”击毁了余下的监视眼，办公室里只剩下烧灼的气息和一丝血腥味。
前田三好刚想晃晃脑袋，就发现一把魔手铳抵在自己的太阳穴上，风间有些虚弱的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把符山石给我。”
“这都没死啊？不过你们这是以多欺少，我失败了也很正常。”前田三好抬起胳膊，将盒子递向身侧，“唉，不过还是很丢人，好烦。”
“你的教父没告诉过你自杀是犯罪吗？”
“我们可不信那一套。”
“你死了就没有成功失败可言了，这才是最丢人的。我之所以不喜欢跟你们做生意不是因为瞧不起你们，而是因为一旦牵扯上了你们这群人，我要考虑的就不再只有宝石和金钱，还有可能搭上我的人或者别的什么人的性命。你知道和光海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吗？”风间接过盒子，然而盒子一入手他就察觉重量不对。
“什么不同，你们不是做生意的吗？”前田三好哼了一声。
来生蓝接替了风间，风间放开前田三好：“我是，你们是吗？同利才可以相死，同欲才可以相趋，我们要的东西是不一样的，前田先生。”
前田三好动了动耳朵。
来生蓝在前田三好身上搜刮了一番，示意风间没有其他危险品，然后把前田三好捆了起来，扭头担忧道：“风间先生，您的伤……”
“等会儿，”风间收起手铳，打开盒子，果不其然里面是空的，“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他看向前田三好。
前田三好又笑：“嘻嘻，您再失血下去，我的目的就达到了。”
风间终于有些烦躁。前田组的目的绝不可能只是杀他，但眼前这个人费这么大劲还是什么都不说，他跟他之间简直无话可说了。
只有圣属性魔法可以作用于人体，眼下并没有神殿的人在，来生蓝只能先帮风间简单绑住了伤口，前田三好在一旁时不时地插进几句烦人的废话，风间偶尔回应两句让他不太尴尬。正在这时，空气中突然浮现淡淡的水纹，在微微扭曲的光线里，前田三好仿佛被人抽了一巴掌，然后飞向走廊的转角。
来生蓝立刻起身探手，但没赶上。转角处传来一个声音：“唉，就是因为这样，老爹才总不能把事情交给你。你什么时候能聪明一点呢？”
前田三好支吾两声，居然没还嘴。
“你才是这次的话事人吗？”来生蓝问道。
“嗯……怎么说呢……”那个声音迟疑着，“我并不是呢。”
前田三好扭起身子：“什么话事人，这次的老大就是本大爷！好烦！你们都闭嘴！行了行了，真濑歌先生让你们下个礼拜天再去横滨港的浦岛仓库见他，到时候再说！快滚吧！”
风间道：“前田组的老爹什么时候不姓前田了？”
前田三好神色微顿，没有接话，又扭头看向转角处没有现身的人：“我滚也行，我们快走吧，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
“唉，”那个声音叹了一口气，又叹了一口气，“唉……你这个废物。”然后前田三好也消失在转角之后。
来生蓝火冒三丈，她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还是被一个并不聪明的人耍了。
风间半边身体已经痛到麻木，他闭了闭眼。今天正是礼拜天，到下个礼拜天还有很久，这让他有些不满。可惜他们的安全措施不够完善，现在东西落到了对方手里不知去向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听从对方的要求，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了。
风间告别来生小队回到家里，刚翻出干净绷带和勒梅以前留下的药品，抚子就推门进来了。
“老爷，神子今天穿着圣堂工作服出去了。”圣堂工作服就是那套乌鸦一样全黑的工作袍，是从事一些陆地工作的人常用的着装。陆地上虽然已经不能住人，但很多必需的资源还得去陆上采集。神殿为这些陆上工作者研发了专用的工作服，因为瘟疫肆虐的陆地是污秽的，所以工作服一律是黑色的。
“是吗。”风间有点心不在焉。
“老爷！”抚子提高了声音，“您不可以这样放任他！”
风间有些无奈：“你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他懂得防范疫病，干不出什么出格的事的。我今天出去受了点伤，让我休息吧？”
抚子似乎觉得让神子自由行动是一件比风间失血而死更严重的事，她直勾勾地盯着风间。
“好吧好吧。”风间于是草草披上衣服又出门了。
他很快找到神子，神子在乱葬岗这一点让他大吃一惊，但他没有精力去计较更多，如抚子所愿勒令神子回家之后就自己先一步回去上药了。等终于收拾完，他又开始整理今天这一团乱麻。
下个星期他都很忙，没有时间按照正常进度给神子上课，到礼拜天他又要去见那个什么真濑歌先生，不能给神子补课。从神子来到芝生町的那天开始他就一直在为神子提供各种教育，虽然神殿禁止神子接触魔法，但他没有遵从这一点。风间拿起桌上一本由协会出品的全海陆通用魔法教材翻了翻，觉得神子的课程不能再拖了。
——而且他很快就没机会再给神子上课了。
风间“啪”地合上书，打开门下楼去。
之前为符山石的事派出去的神小路千林这时也回来了，风间走到庭院的时候正碰到千林跟柚子在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