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麻婆豆腐
不消片刻，麻婆豆腐就只剩下了几小块豆腐和一点汤底。
此时，老将军方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
他放下筷子，看向陶夭夭的眼神温和了许多，眼里满是打量，问道：“姑娘可还会其他炒菜？”
“会呀，蒜苗回锅肉、青椒炒肉、西红柿炒鸡蛋、鱼香肉丝、蛋炒饭……太多了，而且简单快捷，比炖啊煮啊可快多了。”陶夭夭掰出手指头跟着一一比划，应道。
老将军听得眼睛都直了，却又咳了咳，故作矜持问道：“姑娘现在在哪里做事？可愿到我这里来炒菜？”
陶夭夭暗自琢磨起来，自己反正在青兰苑也吃不饱，不若先答应这老将军，来这里混个吃喝也行，于是斟酌回道：“我现下在青兰苑打杂，不过每日午时我可抽些时间过来帮厨。”
话毕，老将军还未答话，一旁的少年却率先嘟囔起来，“老将军，一个小丫头片子，哪真的会炒菜，帮厨有我呢！”
“就是，老将军，您还没有尝尝我们的厨艺呢？”其他人亦迫不及待地嚷嚷着。
老将军没说话，只拿眼瞥了瞥大伙，用筷子将还剩一丁点麻婆豆腐的盘子往他们面前推了推，示意他们尝尝。
少年扭头表示抗议，提溜着一条鱼的汉子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率先夹起一块豆腐尝了尝。
下一秒，汉子的眼睛蓦地瞪得老圆。
其他二人忙凑上去问道：“怎样？好不好吃？”
汉子没有回话，他将鱼放下，朝老将军作了个揖，又对陶夭夭抱了抱拳，随后一个人默默走了出去。
剩下的两个人一见，面面相觑，旋即又争先夹起豆腐尝了起来，吃完以后，皆露出和提溜着鱼的汉子一样的表情，随后，亦默默地退出了老将军的膳房。
少年脸僵了僵，轻嗤道：“不过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运气好罢。”
老将军觑了少年一眼，道：“司清，不若明日你也做道菜出来尝尝，和姑娘比试比试？”
叫司清的少年冷哼一声，道：“比就比，谁怕谁呢？”
陶夭夭听了也不恼，谁没个年少叛逆的时候呢？她将少年置之一旁，又对老将军道：“不过，我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司清一听，不乐意了，嘀咕道：“哼，不过是会做几道小菜，还蹬脸上鼻子了。”
老将军没有理睬他，示意陶夭夭说下去，陶夭夭亦没有理睬他，继续道：“就是这炒菜的铁锅得改造一下。”
老将军有些狐疑：“改造，怎么个改造法？”
陶夭夭道：“锅口得开大些，这么大。”她边说边用双手比划，“再这样这样……”
“这样这样？”老将军重复着比划。
“对，就是这样。”陶夭夭道。
“不甚明白。”老将军摆手摇摇头。
司清身子背对着他们，虽不做声，却侧着脸瞧了许久，最后一脸鄙夷地对着陶夭夭轻嗤一声，伸手在自己的胸前掏了陶，随后掏出一只笔和一张纸来，很不情愿地递到陶夭夭面前。
陶夭夭也不计较，大方地接过笔和纸，客气地道了声谢谢，便认真地在纸上做起画来，不消片刻，一口现代的平底炒锅便跃然于纸上。
她将画好的锅递给老将军，不忘补充道：“务必将锅壁打得薄一些，最好还能添上个手柄，方便掌握。”
老将军手捧着图纸瞧了半晌，司清见老将军瞧得认真，亦好奇地将脑袋探了过去。
老将军瞥了一眼凑过来的脑袋，将图纸一收，敲在司清的脑门上，道：“这事就交于你去做，如何？”
司清虽不情愿，却又按耐不住自己想要看图纸的欲望，遂点头答应了。
此时，陶夭夭空空如也的肚皮又不合时宜地咕噜起来。
老将军愣了愣，旋即了悟道：“自己做些吃食填填肚子罢，不过在这之前，再给我做一道跟方才一模一样的豆腐。”
再做一道豆腐？陶夭夭虽不明所以，却也点了点头。
随后，老将军朝门口走了出去。
司清亦跟着离去。
临出门前，老将军脚步一顿，扭头又问道：“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陶夭夭怔了怔，思忖片刻，回道：“您叫我小陶就好。”
老将军没再言语，踏出了膳房的门槛。
陶夭夭还有些发懵，就这么一会的功夫，竟得了个炒菜的差事。可转念一想，也好，若那莘玉刻意刁难，她好歹也是有地方自己喂饱自己的，也不用时时去看她的脸色行事。
如此一想，陶夭夭便安下心来又去做了一道麻婆豆腐。
她看到方才那提溜着鱼的汉子放下的鲫鱼，刻意留了几小块豆腐，她打算给自己做一道鲫鱼豆腐汤。
虽没有麻婆豆腐下饭，但好歹也鲜味有营养。
不过片刻功夫，膳房的烟囱杆子里又冒起浓浓烟雾，一股浓郁的鱼香味儿从窗户里飘散出来。
在膳房前方的园子里当值的婢女不时地探头往这里瞧，这味实在是太香，膳房内又有女子的身影在不停地晃动，婢女觉得很是好奇，于是跟隔壁园子里当值的婢女交头接耳道：“老将军的膳房里新来了个厨娘，不晓得做了什么菜，闻起来让人直流口水。”
那婢女也觉得好奇，毕竟老将军请女厨师那是头一回，于是两人约好去膳房门口瞧瞧。
两人轻手轻脚走到膳房窗口，齐齐探头往里瞧去，正双手端着热气腾腾的鲫鱼豆腐汤出锅的陶夭夭被吓了一跳，手一抖，滚烫的汤水一晃，差点撒了一地。
俩婢女朝陶夭夭抱歉一笑，尔后笑容一收，又目光如炬地望向陶夭夭手里的鲫鱼豆腐汤。
鲫鱼豆腐汤又浓又白，清香扑鼻。婢女忍不住伸舌舔了舔唇。
陶夭夭想起老将军将自己做的麻婆豆腐一扫而空的模样，唯恐鲫鱼豆腐汤不保，匆忙朝俩婢女回以友好一笑，尔后快速盛了一碗饭，携带着鲫鱼豆腐汤仓皇而逃。
出了老将军的膳房，急急向左一拐，匆忙胡乱走进了一扇月洞门。
进入以后陶夭夭方察觉此地别有洞天，整个园子除了中间的一小片天空，四周皆被高大的树木所遮掩，树叶葱葱郁郁，大风吹过只听得哗哗一片响声。
园子靠中央有一张石桌，陶夭夭被鲫鱼豆腐汤烫得不行，匆忙坐到石桌旁，将汤小心翼翼地放到石桌上。
安置妥当，陶夭夭四下瞧了瞧，静寂无人，她长长吁了一口气。
她现在深刻地感受到：原来，不管是哪个朝代，美食都是受人喜爱的。
她端起鲫鱼豆腐汤，很畅快地喝了一口，很浓很香。
中秋刚过不久，越过树叶吹来的风已有丝丝凉意，渐渐吹散了陶夭夭额上渗出的细
微的汗珠。
此时此刻，无人打扰，美食在旁，陶夭夭很是满足，她想起出门时随身携带的一瓶小酒。
这酒是原身的爷爷陶老三酿的，是她出嫁时陶老三给她的嫁妆，原身的爷爷，还真的会酿酒。
她将酒拿出来，掀开瓶盖闻了闻，一股桂花香气扑鼻而来，桂花桂花，想来爷爷是希望她嫁进晋王府能一生富贵吧。
只是此情此景，却有些辜负了爷爷的期盼了。
在陶夭夭醒来前约莫半个时辰，严白亦从梦中醒来。
醒来时只觉全身酸痛，翻身坐起一看，才知自己昨夜竟在桌旁的地上睡了一夜。
想他堂堂晋王，新婚之夜竟然在地上睡了一夜，若传出去，他的脸还往哪里搁。
思及此，他额前闪过一道黑线。
他按着酒后还有些闷痛的额角，想了想事情原委，除了自己是如何从桌上移到地上睡觉的这一段实在想不起来，他趴桌上睡觉前的每一个细节都能回忆起来。
他起身，拍了拍大红喜服的衣摆，朝床上正朝里翻了个身的陶夭夭望去，耳旁竟响起陶夭夭酒醉后最后的一句话：果真牛逼。
在失去最后一点意识之前，他恍然间听到陶夭夭说了这么一句话。
牛逼为何意？她是谁？她的酒从何而来，一般的乞丐又怎么会有传说中早已失传的七日醉？在醉酒的那一刻，他才恍悟自己喝的酒竟是大厉十年曾名噪一时、相当昂贵的七日醉，但随着酿七日醉的老翁离世，他又没有子嗣传承，是以七日醉也渐渐退出了大众的视野。
他走至床旁，只见陶夭夭一身红袍朝里侧身睡着，纵使是穿着繁复的喜袍，也难掩陶夭夭的玲珑腰身。
严白的眸色暗了暗，他倾身越过陶夭夭的身子，想要看清她的容貌。
可陶夭夭乌黑的发丝散落在陶夭夭的脸上，让人看得不太真切。
严白伸手轻轻地挑起陶夭夭的黑发，黑发不经意间抚弄着陶夭夭的脸颊，许是黑发抚脸带来一丝瘙痒，陶夭夭嘤咛一声，竟又朝外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陶夭夭朝里的一条纤长胳膊搭在了严白的颈上。
严白全身一僵，趴立在陶夭夭的上方一动也不动。
良久，严白方垂头看向陶夭夭，只一瞬间，诧异之色便充满严白的黑眸。
不是说她只可后观，不可前视，样貌丑陋吗？可严白看到的确是一张精致漂亮地令人动心的脸蛋。
她皮肤白皙无瑕，因为饮酒的缘故透出淡淡的粉红色，长长的睫毛似有似无地微微颤动着，微厚却又小巧的嘴唇娇嫩欲滴，仿佛一颗鲜红的樱桃一般。
严白的心窒了一窒，吐息不自觉地变得沉重。
陶夭夭似感受到了面前的沉重呼吸，头不由自主地往枕头里钻了钻，抱着严白脖子的手亦不由自主地紧了紧。
严白眉心蹙起，喉结滚了滚，他微眯着眼睛又看了陶夭夭许久，方轻轻将她抱在他颈上的手臂拿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