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肚子好饿
“王妃可算是起了，下回理应起得早一些，殿下让奴婢告知王妃，今日既已错过进宫请安的时间，便不用去了。”
陶夭夭闻声转过身来，只见一样貌清婉的姑娘站在眼前，虽垂首做着低眉顺眼状，可嘴角朝下一瘪，眉头往上一挑，伙同周身散发出来的冰冷气质，硬是没有丝毫顺服的意思。
陶夭夭心里暗自揣摩着，这应该就是方才那些丫鬟口中的莘玉了，看她的衣着打扮，应是府里的上等婢女。
可是，啧，这态度，和人家欠了她五百万相差无二。
陶夭夭平素最不喜跟瞧不起自己的人打交道，遂欲转身离去。
可转念一想，她初来嫁到，又不得晋王喜爱，以后少不了有求人家的地方。
于是陶夭夭朝她和气一笑，道：“不去便不去了罢，你唤作什么名字？”
“奴婢莘玉，是殿下派来照顾王妃的起居的。”莘玉冷冷回道。
“唔，既是如此，那便帮我准备午饭吧？一晚上没吃东西，实在是饿了。”陶夭夭还是和气一笑，道。
莘玉面上又冷了几分。
莘玉原是严白的奶嬷嬷的女儿，自小便在严白跟前伺候，因为她母亲的缘故，颇得严白的信任。这会陶夭夭一进府，便被派到了青兰苑来做陶夭夭的贴身侍女。
起初，莘玉还颇有些不乐意，毕竟她服侍了严白这几年，是有一份想要嫁给严白的心思的，哪怕做妾也行。
如今，严白娶了王妃，可这王妃的身份竟是乞丐出身，还不如自己，她更是打心底看不起陶夭夭，也更加不乐意过来服侍。
可当严白补充道，若王妃有什么异动，随时向他禀报时，她方觉得是有重任在身，才情愿过来做陶夭夭的贴身侍女。
现下，莘玉面无表情回道：“现已过午时，早已错过了吃饭的时辰。”
陶夭夭一愣，她自是不明白莘玉心中所想，遂继续问道：“那就寻些别的吃食吧，比如什么桂花糕啊、绿豆糕啊，只要能填饱肚子就行。”
莘玉道：“咱们昨儿个才搬进这青兰苑，并没有存什么吃食，你若饿得慌，自己寻去吧。”
说罢，莘玉竟扬长而去。
而西厢房的廊下，两个丫鬟正将衣袖稍稍抬起遮掩住下巴，脸贴着脸嚼着耳朵呢。
看她们斜睨着陶夭夭的模样，她才不相信她们嚼的话根子里没有她。
这不明摆着不把她放在眼里吗？
陶夭夭虽气恼，却也明白，这就是现实啊。
她无父无母，只有一靠乞讨谋生且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丰厚的嫁妆，甚至连个陪嫁的丫鬟都没有。
更何况她一个未嫁女子，竟还抛头露面，没人说媒就顾自有了一个相好，为了这个相好，还拒婚投河自尽，这这这，在这个时代定是天理难容啊。
陶夭夭一边思索一边恹恹地把头埋了下去。
一想到原身的结局和自己手里的这副牌，她完全没有信心打下去了。
兴许去哪里撞个脑袋能将自己撞回去？
思及此，陶夭夭两眼兴奋地看向眼前的廊柱。
她将头往廊柱上轻轻地碰了碰，又碰了碰，咦，这痛感，真实存在啊，还是算了吧，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呆着，且走且看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解决这咕噜吵翻了天的肚子。
这么一想，陶夭夭又倏地抬起头来。
这一抬，她发现，原先正贴面嚼着耳朵的两个丫鬟皆张大了嘴巴傻愣愣地将她望着。
她朝她们讪讪一笑，拾起裙摆悻悻地跨出了院门。
此时，她方觉得，除了王妃这个空有的身份，其实她同她们一般无异，想指望自己像别的穿越女一样，一穿过来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现实啊。
肚子咕咕叫了半晌了，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去膳房先找些吃的吧，丫鬟不愿搭理，难不成还要去找晋王论个理？那也得他愿听啊。
如此自我安慰一番以后，陶夭夭竟觉得脚下生风，步子格外轻快了一些。
只是，这王府也着实忒大了一些。
七拐八拐，绕了好几个廊道，问了两个小厮，又走了好几条小径，方找到王府的膳房。
膳房内空寂无人，桌上亦空无一物，陶夭夭径直走到灶前，揭开锅一看，还好，锅里还剩有一些白米饭。
陶夭夭又朝分放食材的壁柜看去，除了一块五花肉和两块豆腐，便再难找出其他的食材了。
好在，陶夭夭前世虽不是下厨高手，但因为时常一个人生活，倒也会做一些家常炒菜。
嗯，一块五花肉，那就做一道回锅肉吧。
陶夭夭暗自琢磨着，脑海里浮现出回锅肉出锅时的诱人模样，禁不住伸舌舔唇，喉头一骨碌，咽了一把口水。
她开始四处找寻相关的配菜，嗯，青椒、蒜苗、姜、蒜……
好在，这个历史上并不曾有过的大厉国，竟然什么都有。
可是，锅呢？
灶上除了有各种青铜做成的炖锅、蒸锅，甚至是砂锅，却未曾看见现代最常见的铁锅。
叮叮咚咚一阵乱找，确实是没有。
陶夭夭一脸丧气地坐到了灶台一旁的长椅上。
正丧气间，却见一老人提着一口锅走了进来。
陶夭夭此时满脑子都是锅，见着老人手里也有一口锅，匆忙定晴一看，瞬间惊喜万分，老人手里提着的，不正是一口铁锅吗？
只是这铁锅，稍微圆胖了一些，锅口开得也不太大，锅壁还有些厚，实在不是一口理想的锅，可既然有这个事物存在，以后也不难将它好好改造。
还有，这老人，瞧着也不那么面善，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老人身后又陆续跟进来三个人。
这几个人虽高矮不同、胖瘦不一，但手里都拿着几件可以用来炒菜的食材，有提着一条鱼的、有抓着一只鸽子的，甚至还有抱着一个猪头的。
陶夭夭讶了讶，寻思着这些人该是膳房里的厨子。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肚子又咕噜响了起来。
不管了，她陶夭夭好歹也是这个王府的王妃，用一口锅炒个菜自我解决一下温饱问题，应该不是什么天理难容的大事吧，遂弯眉一笑，开口道：“老人家，麻烦借您手里的锅一用？”
老人长眉长须，语气不甚友善，“你要这没甚用的铁锅做什么？”
“没甚用？”陶夭夭讶了一讶，脑中却快速地过了一遍自己肚子里有限的历史知识。
古时在宋代以前，因为铁产量太少，主要用来制造兵器和农具，所以几乎没有铁锅，皇家多用青铜锅，而老百姓基本上用的是砂锅甚至是瓦罐来煮饭做菜。直至宋代炼铁技术进步以后，铁锅方才在老百姓中间流行起来，在铁锅没有的时间里，做菜以炖、蒸、煮、水煎为主，再配以各种酱菜，腌菜，也算美味。
难不成，铁锅在这个大厉国还没有流行？
可是，不应该呀，方才寻找食材的时候都看见有青椒了，按理说青椒是明末才从国外传进来的，那铁锅也早就应该有了啊？
陶夭夭想了又想，着实想不明白，也只好将这因果归咎于穿越这种更让人想不明白的因素上了。
她稳了稳心神，向那老人解释道：“这铁锅，可是炒菜的上好物件，能做出许多美味可口的饭菜呢？”
一提到美食，老人浑浊的眼睛亮了亮。
他提着铁锅走到陶夭夭眼前，道：“这铁锅的确能做菜，只是以前缺少炒菜的油，铁锅又极少见，会用这铁锅炒菜的人可不多。”顿了顿，面容一收，又道：“我看你一个小姑娘家，年纪轻轻的，可莫要诓人。”
老人身后的那些人也跟着附和：“是了，莫要骗人。”
陶夭夭讪讪笑了笑，“那我用它做一道菜给你们瞧瞧？”
未等众人回答，只见一细胳膊细腿、长满青春痘的少年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少年向老人躬身行礼后忙不迭地接过老人手里的锅，又见陶夭夭站在跟前，忙大声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丫头，老将军的膳房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来的吗？”
陶夭夭翻了个白眼，自己都是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还丫头丫头叫个不停，不过这老将军，不知和晋王有什么关系？
老人抬手制止住少年，从他手里拿过铁锅放在灶台上，不甚信任地对她道：“我姑且等着瞧瞧，若我发现你撒谎，我便罚你在我这膳房生一个月的火。”
那些手里捧着各种食材的人却不乐意了，抱着猪头的那人率先道：“老将军，这，这不好吧？那我们呢？我们可是您请来做菜的。”
其他人忙跟着点头附和。
少年亦对她挤眉弄眼嘲弄了一番。
老将军将手一挥，对大伙道：“我们先给这小姑娘一个机会，待这个小姑娘做好，大伙再给她做的菜评价评价，如何？”
老将军一发话，其他人便都住了嘴，只是均朝陶夭夭露出不屑甚至是鄙夷的目光来。
陶夭夭朝灶台下的生火口看了看，还好，还有一些没有灭尽的柴禾，再加上一些柴禾便可燃起来了。
陶夭夭前世最怵的便是生火了，看这老人穿着富贵，又听少年叫老将军，想来身份地位不低，若是被他罚在这生一个月的火，可真是要了她的老命了。
再看这口铁锅，因长久不用，锅底已生了斑斑锈迹。
陶夭夭寻来白醋倒入铁锅，放在灶上烧开后静置片刻，再用食盐搓洗，锈迹很快就被清洗干净。
老将军站在一旁瞧着，眼底有些许赞赏，会用白醋清洗铁锅锈迹的可没有几个，这姑娘倒还真有些功夫。
铁锅清洗干净以后，陶夭夭瞧着这有着圆滚滚身体的铁锅怔了片刻，这个样子，如何能将炒这功夫施展开来？
正愣怔间，身后提溜着一条鱼的汉子轻嗤一声，道：“姑娘，不会就不要逞强，可别耽误我们做菜。”
陶夭夭脸一红，心里却暗自快速盘算着，做回锅肉需要炸炒，这锅施展不开了，这次便不做了，今日先做道麻婆豆腐吧，不怎么需要翻炒，这锅兴许可以做出来。
如此一决定，陶夭夭便开始准备食材，豆豉、辣椒粉、花椒粉、水淀粉、酱油、料酒、盐、青蒜苗，应有尽有。
就连她以为这个朝代可能会没有的豆瓣酱都有。
陶夭夭松了一口气，开始准备炒菜。
她将豆腐切成小方块，冷水下锅加入少许盐，水开捞出后沥水备用。
再将锅烧热，加入油，油热后放入切好的猪肉末，炒香待肉转为金黄后取出备用。
豆瓣酱便是这道菜的精髓了。陶夭夭将火塘里的火退出一些柴禾，待火势小了一些时，将豆瓣酱倒入锅内慢慢炒出红油，随后加入豆豉、辣椒粉，炒香后加入水、料酒、酱油和盐。
添一根柴禾，将火势调大，水烧开后放入豆腐，保持中火，待水烧到浸没豆腐一半时加入猪肉末、青蒜苗，推匀，再两次放入水淀粉。
最后撒上花椒面，嗯，出锅，一盘让陶夭夭心心念念许久的麻婆豆腐就大功告成了。
陶夭夭双手捧着麻婆豆腐，递到老将军面前。
麻婆豆腐鲜亮诱人，空气中散发出的麻辣味一瞬间将老将军的味蕾刺激开来，老将军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老将军取来筷子迫不及待地夹起一块细嫩的豆腐放进嘴里，又麻又辣又烫又嫩又滑的滋味轮番在老将军口中释放开来。
老将军脸上刚刚还在纠结的皱纹瞬间绽放，他端起盘子放到桌上，撩起衣摆一坐，便顾自吃了起来，边吃冒出嗦嗦的声音，以缓解麻婆豆腐带来的烫感。
其他的人看得一愣一愣的，老将军贪婪的吃相和麻婆豆腐鲜亮诱人的样子刺激着大家的味蕾，虽不愿显露，却都不约而同地咽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