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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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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才刚刚露白,宋泊安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洗漱完以后就一头扎进了灶屋里。

    昨天只收拾了两间屋子便天黑了,那灶屋角角落落的全积了厚厚的灰,没个小半天根本收拾不出来。宋泊安心想这易公子大概平时也是个不需要吃喝的人,不然怎会放着一屋子的锅碗落灰,屋子冷清得半点烟火气儿都没有。

    他手脚麻利地擦完灶台和桌子,又找来扫帚里里外外扫上好几遍,最后把锅碗茶壶都擦了干净。做完一大堆事以后,感觉腰酸背痛活像个半瘫。

    但还是没闲着,他提着桶跑到院子里,伸着脑袋往井口里瞅了又瞅。还好,这宅子虽然没个人气儿,但这井水还是干净的,赶紧提了半桶回灶屋烧了些水。

    至于茶叶……得,把灶屋翻了个底朝天也愣是没找出一片叶子来,只得将就着烧了热水倒进茶壶里。

    祖宗啊,你就将就将就吧,你这宅子空荡荡的我可真变不出茶来。宋泊安心里一边嘀咕,一边等着宁辞恩出来。

    日上三竿的时候,宁辞恩的房门才“吱呀”一声地打开了。兴许是昨晚喝了些酒,宁辞恩难得地躺在床上睡了一觉,起床时心情大好。

    不过这好心情是短暂的,他一想起今天要去冥云宗,脸上霎时便乌云密布了。

    远远的他便看见宋泊安坐在灶屋的桌边,小口小口地吃着路上剩下的干粮。一边吃,一边眨巴着大眼睛望着窗外出神。一听见有开门的声音,他忽地转过头来,放下手里的吃食擦了擦手,小跑着向宁辞恩奔去。

    宁辞恩冲他晃一晃手里的发扣,笑着坐在小院子的石凳上。

    宋泊安接过发扣,动作轻柔地给他绾起头发来。他虽然不像段星羽会梳各种精细的样式,只会些简单的,好在宁辞恩这张脸,只要随便绾个发髻或者马尾,就已经足够俊朗了。

    绾好头发戴好发扣后,宋泊安又嬉笑着把宁辞恩的腰封解开,“这衣襟又压反了,应该是左边把右边叠在里面。”

    “刚才起来匆忙,没注意。”宁辞恩老老实实伸展着胳膊,嘴里狡辩着。

    两人边理衣服边互相讥笑时,易琉云走到了院中。看着自家尊主和这位朋友有些“亲昵”的动作,猛地愣了一愣。

    “看尊主跟这位宋公子,竟然有些想起曾经和星羽一起的时光了。”易琉云惆怅道,许是因为重病在身虚弱得紧,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宋泊安给宁辞恩理好了头发和袍子,十分满意地打量了一番,听见易琉云说话转过头来,欢悦道:“易公子也认识星羽吗?”

    易琉云半阖着眼,点点头,“嗯,星羽是我相识多年的老友。”

    一听易琉云和段星羽是老相识,宋泊安这闲不住话的性子就一把拉过他也坐下来,又端来热水和干粮。看他这一副要话家常的热络样,宁辞恩真是哭笑不得。

    “好了,改日再叙旧。给琉云看看病,他和我一样……是魔。”宁辞恩顿了顿。

    “啊……”宋泊安这才想起昨日见到易琉云的时候,就看出他身有重疾,只是还没来得及给他诊治。早上折腾了一圈,差点就忘了这么重要的事儿了。“还请易公子伸手,让我把把脉。我学艺不精,希望能帮上忙。”

    “无妨,公子也是一片好意。”易琉云挽了挽袖子,露出有些煞白的手腕放在宋泊安面前。

    宋泊安轻抚上易琉云的手腕,闭上眼仔细感受脉象。从面上来看,易琉云似乎是气不顺血不足,面色惨白双眼黯淡无光。无论站或坐时,都有些微微弯着身子,似乎胸口处很难受,不敢舒展开来。把上脉象后,竟感觉到一股寒气在经脉中肆意乱窜,致使其本就不雄厚的灵气更是无法在体内有序运转,连带着灵基也被寒气所伤。

    对于修炼的人或者非人来说,一旦根本受损疗伤不当,不说此生修为再难上一层,搞不好落个暴毙而亡的结局。

    宋泊安把完脉以后,感到有些为难。他跟着俞老才学了一两个月,比起俞老的一肚子学问,别说三脚猫了,他自认为自己一根猫毛都还没学到。把过易琉云的脉象后,他犹豫又忐忑毫无自信,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

    “如何?大可放心说便是。”宁辞恩见他迟迟沉吟未决,敲了两下桌面提醒道。

    “易公子似乎是……”宋泊安不知不觉压低了嗓子,声音极小,“似乎是被寒气损了灵基,灵力运转杂乱无序。严重伤及根本,我……我没有那个能力把他治好。”

    易琉云把胳膊收回到袖子里,拱手客气道:“宋公子勿要妄自菲薄,能寻着病根也是好的。这两年来确实无法在体内运转灵气,一运功浑身经脉便刺骨寒冷,所以无法察觉灵基是否有损。今日还多谢宋公子点出根本所在。”

    “俞老可有教过你如何对症下药?”宁辞恩对他的表现颇为满意,庆幸他好歹没丢了自己的脸。

    宋泊安在脑中翻找了一番俞老教过的法子,约莫记得若是灵基受损,一是要寻一处灵力充盈的宝地潜心修养,二是要有一修为高深之人在旁助阵,以自身灵力助其再开穴位,保证受伤之人的灵力能运转至几个重要的穴位,加快灵基修复。但是这经脉中的寒气来历不明,他也有些拿不准。

    不过修为高深之人么……眼前有一个现成的,不如试试能否修复灵基,说不定就能驱除寒气了。

    “百会、玉枕、承灵,还有神道和天宗,你与他体质和灵力是一个路子,你试试用你的灵气打通他这几个穴位?”宋泊安按着俞老讲过的法子,试探性地看向宁辞恩。

    宁辞恩干脆地点头,站到易琉云的背后运起灵气,聚于右手两指,按着宋泊安的吩咐依次点向几个穴位,动作干净利索没有半点犹豫。

    他相信他若是一点把握都没有,定然不会随便开口。退一步讲,就算有什么问题,他及时收手便可。同族之间的灵气,应当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从点下第一个穴位开始,易琉云似乎就非常痛苦。虽然喉咙里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但藏在袖子里的手似是捏成了拳,指节捏得咔咔作响。

    与此同时,宁辞恩把灵力传入他穴位,确实感到了他体内一股寒气正在与其对撞。这股寒气凛冽刺骨,似三九天的大雪和冰棱,寒气逼人冷彻心扉,饶是宁辞恩也有些招架不住。

    更重要的是,这股寒气还有一丝似曾相识的感觉。

    宁辞恩在几个穴位上都谨慎地传入了自己的灵力,尽量避开了那股奇怪的寒气。停下手后,易琉云试着再次运气,不一会儿便停下了动作。

    “辛苦尊主了,但是……似乎用处不大。”易琉云微微摇头,用力咳嗽了几声,咳得整个人弯成了一个虾子。

    宋泊安见自己提议的法子收获甚微,有些羞愧难当。自己所学所识,大概还是差得太多了,若是想在宁辞恩身边帮上忙,恐怕还要再花上几倍的精力多学些。

    宁辞恩见他面有愧色,拍了拍易琉云的肩膀,“无妨,有一点是一点。我们现在要去冥云宗了,等这边的事办完后,你随我们一道走,回镇仙山让俞老给你诊诊,再看看星羽吧。”

    他说得淡然,但字字句句都透着不容反驳不许拒绝的态度。也不等易琉云拒绝,说罢便拉着宋泊安又翻墙出去了。

    可怜了宋泊安,又一次被毫无准备地拎起来就飞。

    祖宗啊,你的宅子,你好歹打开大门我们堂堂正正地出去啊,他在心中欲哭无泪道。

    两人在街上食肆吃过饭以后已是日上三竿了,宁辞恩是能拖一时便拖一时,领着宋泊安去冥云宗的步子都走得格外慢。

    明明一段不长的路,宁辞恩一路上就跟没来过似的,路过每一家店铺都要在门口张望或者进去驻足一番,嘴上说着带宋泊安好好逛逛这茂州城。别说宋泊安这机灵鬼了,饶是傻子都能看出来他是在不情不愿地拖延时间。

    走了足足快一个时辰,宁辞恩这才带着他停在一座颇为气派的宅子前。院墙高耸四周树木环绕,两扇高大厚重的木门古香古色,两个猛兽样的铜门环擦得锃亮一尘不染。宅子大门上悬一块匾额,上书“颜府”二字,一看就是家境富足的大户人家。

    两人刚刚驻足,大门便“嘎吱”一声打开了,走出一黑衣男子,弯腰冲二人行了一礼,“恭迎宁尊主,宗主已等候多时,请随属下来。”

    宁辞恩轻哼一声,甩了甩袖子看也不看黑衣人一眼,傲慢地迈着步子踏进门去。

    从进了这大门宋泊安的嘴就没合拢过,以前老爷家的宅子算是当地的有钱人了,老爷家和这颜府一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院子宽阔敞亮,七八栋楼房白墙黑瓦错落有致,房梁屋脊上雕着栩栩如生的镇宅猛禽。院中水榭楼台绿树繁花无所不有,看得出这宅子的主人颇为讲究。院子正中间还修了一雕栏玉砌的小凉亭,上书“望君亭”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挨着亭子有一座白色大理石砌成的小桥,桥下一池碧水波光粼粼。虽然花期已过,但清风吹拂过池塘时,还能带起池中残荷的阵阵幽香。

    路过小桥时,宋泊安驻足看了一眼脚下有些还未枯萎的莲叶。整个池子占地不小,能够想象盛夏时分满池莲花盛放之绚丽。

    这两个门派莫不是有什么交情,都如此喜好莲花?可看宁辞恩这能不来就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也不像啊,宋泊安心中疑惑道。

    院中每隔几步便有人弯腰行礼,迎接二人向屋中走去。

    越靠近屋子就越暗,寻常人家修宅子都是坐北朝南向着阳边,不仅采光好,风水也更好。可这颜府好像背道而驰,哪边背光偏往哪面修。

    明明外面正是天光大亮的时候,可进了正厅就已经和黑天无异了,宅子背阴就算了,比起普通人家来窗户还少了许多。即使大白天,屋内两侧烛台上也点着明晃晃的烛火,给人感觉阴沉沉的。

    府上的人引着二人穿过正厅,停在一条长长的廊子前,“宁尊主,宗主就在前面了,小的就送到这了。”

    廊子静怡无声,只有两侧壁灯里的蜡烛轻微发出的燃烧的声音。仔细一闻,还有一股淡淡的清幽的焚香味道四处飘散。廊子尽头有一间垂着红色纱幔的屋子,屋中红烛烛火摇曳照着红纱幔,有种妖艳又诡异的美感,却又显得阴森可怖。

    两人刚迈开步子走上长廊,四面八方霎时传来一女子的笑声。这笑声可谓是千娇百媚妖艳多情,听得宋泊安直直地楞在原地。他感觉就像有一只羽毛,在不停地轻抚着他的心尖儿,一下又一下,不紧不慢,抚得他心痒痒眼发直。下一刻脚已经不受自己控制了,就这么僵硬地一步一步向前迈去。他此刻心里再没其他想法,只想迫不及待地掀开前面的红纱幔,看看里面到底是怎样一个婀娜多姿的美人儿。

    宁辞恩此时脸上的神情却截然相反,他紧紧皱着眉头一脸厌恶之情,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堪入耳的嘈杂之声。他一把拽住正步步向前的的宋泊安,将他拉至身前,两只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宋泊安两眼目光呆滞,死死地盯着不远处的红纱幔,挣扎着伸手想摆脱宁辞恩。

    宁辞恩忍无可忍地对着前方屋子,注入内力大吼一声,“颜尽欢,你够了!”

    啪——

    像是镜子碎裂的声音,四周的笑声在长廊形成的迷阵瞬间不攻自破。宋泊安眼神也恢复了本来的神采,整个人这才清醒过来。一脸迷惘,完全忘了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宁辞恩的手为何会盖在自己的耳朵上。

    廊子尽头的红纱幔缓缓拉开,一娇媚女子出现在门口。女子着一身嫣红薄纱长裙,曼妙的身子和雪白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一双美腿从纱裙侧边开叉处伸出来,脚腕一串银铃脚链随着大腿轻晃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魅惑至极。头发绾了一个精致的灵蛇髻,髻上着一对双凤珠花金步摇,显然是经过精心装扮的。

    女子一看见站在廊中的宁辞恩,抬起一只袖子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一双美目含情脉脉,娇滴滴脆生生,又带了几分娇嗔道:

    “宁郞——你终于舍得来看妾身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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