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真的吗？好啊好啊，那仙尊饿吗？干粮不够了我这就去买，仙尊想吃什么？”一听晚上可以出去玩，宋泊安巴不得现在就吃饭。
宁辞恩却摇摇头，示意他跟着自己走，“不吃那些，本座带你去那家大酒楼吃。天天路上吃那些干巴巴的东西，早腻了。”
“会……会很贵吗？”宋泊安不由得捂紧了怀中的钱袋子。
宁辞恩转过身来无奈地看着他，“你这么抠门，肯定还剩不少钱。这好不容易来了趟祁阳城，不尝尝这城中特色酒菜，岂不是可惜？”
“可是……”听起来很有道理，可宋泊安还是舍不得钱。
宁辞恩稍稍低下头，凑近他的脸，宋泊安脸上刚褪去的绯红又不自觉地爬了上来。
他一脸坏笑道：“你不是最爱听故事？那酒楼中有说书先生，你到底去不去？”
这句话传到宋泊安耳朵里，仿佛中了邪一样有天大的诱惑力。他咬咬牙，心疼的看了一眼钱袋子，“那……那就此一次，下不为例！仙尊你点菜省着些！”
两人来到城中的朗星酒楼。
这朗星酒楼号称祁阳城中最气派最豪华的酒楼，果然名不虚传。酒楼内几乎座无虚席，来往客人甚多。这一楼大堂虽接待寻常人家吃饭，但装修和家私也绝不含糊。红木的桌椅擦得一尘不染，泛着鲜亮的光泽。各种名贵的盆栽被修剪到恰好，摆在大堂各个地方。好几个店小二端着盘子在桌间飞快穿梭着，谈笑声、杯盏相碰声连成一片，热闹非凡。
二楼三楼还有专供贵客饮酒听曲的包间，那门帘都是上好的丝绸和珍珠串成的珠帘，奢华无比。时不时还有身着薄纱缎裙身段诱人的女子，挽着精致的云鬓精心搭配各种珠宝首饰，抱着琵琶婀娜多姿地向包间走去。楼上响起的乐器声和女子浅浅吟唱声，让人仿佛身处纸醉金迷的仙境一般。
宋泊安从迈进门槛，嘴就没合上过。要不是宁辞恩拉着他到桌面坐下，他可能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小二递上菜名册子，宁辞恩大手一挥这个那个点了一通，听得宋泊安心惊胆战。他赶忙拉着小二确认一番，去掉两个菜方才安稳坐下。
“小二，再给我来壶这祁阳城最有特色的酒。”宁辞恩说道。
“不要，不要酒，麻烦店家快些上菜。”宋泊安一把抓住刚要走开的小二，拒绝道。
这店小二常年在酒楼中跑堂，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面前这两位郎君从穿着辨认，一眼就能分清主仆。可刚才点菜的时候，那位公子明显还挺听自己小仆从的话，一时间也有些愣住了。
“为何不能喝酒？”宁辞恩有些不满。
宋泊安坚持道：“仙尊是修道之人，为何要饮酒？而且饮酒伤身，不可。”
“我……本座又不是和尚！”宁辞恩也懒得争辩，摆了摆手让小二抓紧上菜。
菜很快就上来了，大鱼大肉的摆了好几盘。菜色精致，香得宋泊安肚子里的馋虫嗷嗷叫。忍着口水，他还是把各个菜都先往宁辞恩碗里夹了一遍。
“仙尊这个鸡腿好大，给你吃！”
“仙尊这个丸子是肉做的吗？你尝尝！”
“这个清蒸鱼这一段是最鲜美的，仙尊快趁热吃。”
“仙尊这个……”
宁辞恩看看一会儿就堆得像山一样的碗，拦住了他继续往碗里夹菜的筷子。他看得出宋泊安眼睛都发光了，明明又馋又饿还要先给自己夹菜。好像这些天以来，每次有什么他觉得好的东西，都会像宝贝一样先递到宁辞恩手里。而自己，要么就挑剩下的，要么就挑最便宜的。明明自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现在摆脱了窘迫的流浪生活，却还什么都先想着别人，不顾着自己。
宁辞恩忽地有些心疼，把面前堆满了菜的碗递到他面前，再拿过他的空碗。
“给你吃，都是给你点的。”宁辞恩又把鸡汤往他面前推了推。
宋泊安也有些愣住了，看着换过来的这一碗菜，有些始料未及，不知道从哪下筷子，“这……仙尊你为何不吃？”
宁辞恩笑道，“以前吃得多了去了，再说了，本座几十年都没饿死，不吃也行。”
“那，那小的不客气了……”说完宋泊安才开始吃饭。刚尝了一口，那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清澈的眼睛中闪着比宝珠还耀眼的光。
看着他这吃相，宁辞恩也挺开心，“慢点吃，回宗里了有的是。本座说过的，吃胖些，以后本座打不过了才好扔你去喂妖怪。”
宋泊安一口鸡腿差点没喷出来。
大堂前面的说书台拉开了幕布，那说书先生舞着扇子案几一拍，应景地讲起了那牛郎织女的故事。
从前听这故事时，宋泊安只觉得那只是人们编出来赞美伟大爱情的传说。如今接触到了这些非人之物，他也开始相信这牛郎织女大概是真的故事。当下再听，也觉出些以前没想过的道理来。
“牛郎织女他们，真的很勇敢。”他咬着筷子感叹道。
“哦？为何？”宁辞恩问道。
宋泊安道：“他们一人一仙，不仅要跨越那天与地之间遥远的距离，还要跨越不同种族之间的距离，每年七月七才盼来这一夜相会。而且牛郎是凡人，以后会老，会死。即使这样，也不能将他们分开。他们能长相厮守，除了真爱，更是需要莫大的勇气。”
“凡人，本就不该奢望与非人之物有什么长久关系，妖魔鬼怪仙亦是。”宁辞恩倒是不赞同他的想法。
宋泊安放下筷子，略有些不快，“仙尊这话就不对了，何为奢望？世间万物相遇皆是缘分，相互陪伴几十年对于凡人来说，那便是美好的一生；对于妖魔鬼怪仙，那也是一段漫长又美好的历程！”
言罢他不再说话，埋头认真吃饭，宁辞恩却被他这番话反驳得毫无还嘴之词。
吃完饭后，两个人沿着街道慢慢散步。
天刚刚擦黑，街边已经亮起了各种好看的灯笼。因着过节的缘故，那灯笼上大多都画着喜鹊、织女等图样。宋泊安看着稀奇，却也不肯让宁辞恩拿钱给他买上一个玩儿，理由当然是不能浪费钱。
走着走着，便来到白天那热闹的石桥边。石桥下小河流淌，有不少情侣都坐在河边放下花灯顺水流去。桥上站着许多小娘子，手提灯笼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羞红了脸用手偷偷指着桥下路过的郎君。
晚上河边的风十分清爽，宁辞恩站在桥下靠着一棵垂柳，看着宋泊安在面前的小商贩之间窜来窜去。一下子摸摸这个香囊，一下子又看看那个发簪，很是兴奋。
“你勿要挤，小心钱袋子。”桥边人聚集得多，宁辞恩出声提醒道。
宋泊安点点头，摸了摸胸口，“仙尊放心吧，揣着呢。仙尊你看这个荷包，绣的是莲花，很适合你！”
宁辞恩摇了摇头，“花里胡哨，不喜欢。你且当心些。”
他安静地站在河边，一身白衣一尘不染风度翩翩。如墨的长发用白色发带扎了一个发髻，其他的则散落在白衣上。身形高挑秀雅，即便夜色渐晚看不清容貌，光是站在人群中就已经足够能吸引人的注意。很快那些桥上的小娘子们便注意到了他，三三两两的向他投来爱慕的眼光。更有胆大者甚至跑下桥，离近了想看看他的容貌是否跟身形一样优雅出众。
“那位郎君是哪家的公子呀？生得是如此风流倜傥。”
“就是就是，我刚才凑近了看，长得可俊了。”
“都说那城中李家公子生得英俊，我看河边那位公子比他还要好看。”
“可真像那神仙下凡啊，器宇轩昂不似凡人。”
本来低着头在把玩各种新奇玩意儿的宋泊安，听到小娘子们窃窃私语讨论某位好看的公子，他也不禁好奇地抬起头来，看看是哪位公子博得了各位小娘子的欢心。
顺着小娘子们娇羞的目光看去，这……这这……他们竟然在讨论宁辞恩。
宋泊安也不得不承认他真是极好看的，可就是有时候脾气差了些，说话损了点。前一刻还冲你笑，下一刻就变脸生气。除此之外，大部分时候好像待人也挺好的。
小娘子们，你们千万不要被他的外表迷惑啊……他发起脾气来，搞不好会掐人脖子的啊。
宋泊安心想道。
宁辞恩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这桥上桥下路人的目光聚集所在，他此刻有些放空，心中在盘算着大概还有几日能回到凤宁城。
宋泊安跑回他身边，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他才回过神来。
“仙尊……那些小娘子似乎看上你了，我听到她们在说你长得俊。”宋泊安小声说道。
“无聊。不要管，你玩你的。”宁辞恩皱着眉头说道。
看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宋泊安也觉得自己好像提醒得有些多余，便又蹦蹦跳跳地回到人群堆里看稀奇。
那些小娘子见他似乎是宁辞恩的小侍从，嬉笑着向他走过去，把他围在中间。
宋泊安从小都没跟女子这么近接触过，更不要说被一群美艳如花的女子层层包围。他站在中间，有些惊恐地看着周围，脸红到了耳根子。
“各…各位姐姐，这是干嘛？”他惶恐不已。
“小郎君，那位气度不凡的可是你家公子？”一位穿着藕色罗裙的女子朗声问道。
原来都是来找自己搭桥的啊，宋泊安心道，于是嘴上也开始大方起来。
“是的，不知道各位姐姐问这个做什么？”他笑着问道
“你家公子何许人士？家中可有……妻子？”女子害羞地问道，用水袖遮住了自己粉红的脸颊。
“我家公子家中没有……”还没等宋泊安说完“妻子”两个字，各种手帕荷包香囊纷纷塞到了他手里怀里。这些小娘子一听这么英俊的公子家中尚未婚配，也都大胆起来，生怕错过了这好姻缘。
宋泊安捧着一堆花里胡哨香气扑鼻的“定情信物”哭笑不得，“姐姐们，小的话还没说完……我家公子家中没有妻子，是因为他是修道之人不能娶妻，还让各位姐姐失望了。”
周围的女子听完他这些话，本来洋溢在脸上春色荡漾的微笑都消失了，竟有些不满地纷纷抱怨起来。
“这般好看的公子，竟然是个道士？”
“我就说他看着不似凡人，没想到还真是道士。”
“道士来乞巧节凑什么热闹，真是的，浪费我等好意。”
“就是，我还以为寻得了心仪的夫君。”
宋泊安见扫了各位小娘子的兴，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赔笑道：“各位姐姐生得是这般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国色天香，小的虽没见过那织女，想必那织女也不及姐姐们的美貌。姐姐们个个兰质蕙心落落大方，一看就是能给夫家招来好运的娇俏娘子。不管谁娶了去，都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反而是我家公子没有这个福气，配不上各位姐姐罢了。”
小娘子们听到他这番夸赞，心里实在是满意得很，一个个喜上眉梢。见他这般机灵可人，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倒也不再埋怨。拉着宋泊安逗了一会儿，被他哄得是眉飞色舞心花怒放，把绣品留给他以后便离开了。
宁辞恩见他捧着这堆东西回来，十分好笑，“怎么？看上本座的小娘子，都被你哄了去？豆芽菜，看不出你还有这能耐啊。”
宋泊安觉着有些不好意思，“仙尊不要取笑了，我路上再跟你说罢。”
两人往客栈慢慢走去，宋泊安边走边跟他讲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修道之人不能喝酒不能娶妻，这些你都从哪学的？”宁辞恩听完再也笑不出来，十分无奈。
“故事里啊……怎么？仙尊你可以娶妻的吗？那要不我回去跟那些小娘子说一下？不要枉费了人家一片好意。”说完他还特地把那些礼物往宁辞恩面前拱了拱，表情认真得很，完全觉不出一丝戏谑的意思。
宁辞恩气得翻了个白眼，甩着袖子大踏步迈进了客栈门槛。
宋泊安把乞巧物件放在桌上，一件件地看着。绣着鸳鸯的帕子，还有绣着芍药牡丹的香囊，一个比一个精致。
他还看见了之前绣着莲花的荷包，赶紧拿出来跑到宁辞恩面前，冲他晃了晃。
“仙尊你看缘分啊，又是这个莲花荷包！既然这么巧，那我就用这个来装钱……”
他边说边伸手去怀里掏钱袋，话还没说完手却停住了，脸色也变得煞白，冷汗直冒。
“仙尊……钱袋……丢、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