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丹蓉心中回忆起那颇为耻辱的一幕,疯了一样吼道,“宁辞恩!你且住嘴休要再提!当日我还未害人你就想要痛下杀手,有什么资格在那冒充善人!”
“哦?”宁辞恩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一样仰头笑了起来,低下头离得近了几分,看着丹蓉气急败坏的表情甚是得意,“真是没想到啊,现在你也学会吃人了。昔日本座也是念你未曾真害人,看你还有几分悔改之心,愿意给你一个容身之所。你说你还有心愿未了不愿走,本座也便放了你。丹蓉啊,近百年过去你那脑子竟然无半点长进。编一个山中有宝的蠢故事,用鬼打墙和鬼回音让进山的人产生幻觉迷了心智。还有你那些聒噪又恶心的血虫,喜欢把人先划个稀巴烂的习惯。以前就编这出戏,现在变都不变一下。没意思得很,想不知道是你都难。你闻闻你自己身上那一股子吃了人的腐臭味,令人恶心。你主子呢?叫出来一起喝杯茶?”
被宁辞恩一通拆穿和羞辱,丹蓉也不再开口狡辩。唯有恶狠狠地盯着他,脸上的血泪愈发地红。
宁辞恩抬起另一手拍了拍她的脸,“怎么?这算是默认了?本座只是好奇,没吃完的你怎么舍得扔出山来,从良?还匆匆忙忙地留下自己的魔气,手法不利索啊丹蓉。练功不行杀人不行,依本座看……你不如去死吧,本座亲自给你送葬。怜香惜玉?对你大可不必!”说完两指间用足了力气,“啪”地一声竟生生捏碎了丹蓉的下巴。
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下颚开始蔓延,丹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叫声带着血腥之气,像凛冽刀风四面散开,周围的杂草竟然一瞬间纷纷枯萎化为死物。山顶下传来了虫子爬行和鸣叫的声音,由远及近地向山顶靠拢。丹蓉周身魔气如熊熊烈火般猛然窜起,头发散开霎时变得雪白。眼睛被血色覆盖,有血泪不断落下,脸上红白交错十分骇人。
“宁辞恩,你这伪君子……百余年前满口假仁假义,讲些什么虽为魔勿要害人的大道理。现在跑出来又要做那心怀天下的卫道士,真是让人恶心透了。如今你修为有损亦无法器傍身,我倒未必怕你!”丹蓉话音刚落,挣扎着冲破周身束缚,抬起一掌向宁辞恩拍去。
这一掌毫无保留,如那刃锋一般带着劲风与魔气扑去。宁辞恩心中早有防备,在丹蓉这一掌碰到自己之前便已开始往后退,飞快地在身前结起一团莲印挡住了这一掌。掌风散,莲印亦碎。丹蓉哪肯善罢甘休,自知今日不是他死就是己亡,又拼尽全力甩出去几道带着黑气的罡风。同时十个指甲变得奇长,本来轻染丹蔻的指甲化成了锋利的武器,向宁辞恩抓去,嘴里也一刻不闲着。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吧!当年要不是不堪那些恶人的折辱,我何至于堕入这人不人鬼不鬼的魔道!为什么都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丹蓉此刻已无半点刚露面时的婀娜,与那心智尽失的疯子无异。
宁辞恩不说话也不主动出招,只是背着一只手面带讥讽地看着她发狂,另一只手不断结起莲印将她的招式化解。他越是这样,丹蓉便越是癫狂,哀嚎着不断往攻击中灌注魔气。那锋利的指甲划过之处,竟带起破风的声音,凶狠至极。
过了数十招之后,见宁辞恩还没有还手的意思。丹蓉余光一瞥,这才想起他身后还躲着个瘦弱的少年郎。足尖一点换了个方向,从侧面甩过去几道风刃,想要分散宁辞恩的注意力。
宁辞恩脚下一慌,一瞬间便调整回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立刻掐起手决化去了这几道攻击。
丹蓉趁机退到几尺外的空地上,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呵呵呵呵,宁尊主不会怜香惜玉,倒是颇为爱护这小郎君啊。都说宁尊主清心寡欲不为美色所动,原来竟是喜欢与少年郎颠鸾倒凤。啧啧,当真是叫人,笑掉大牙啊……”
“你……你他妈胡说!”宋泊安听完这番话,涨了个大红脸跳起来骂道,“老妖婆丑八怪神经病,打不过就逞口舌之快,真是厚颜无耻卑鄙龌龊无耻下流伤风败俗不堪入耳!休要侮辱仙尊!”
像是听见了什么更好笑的事情,丹蓉笑得前仰后合,“宁辞恩……宁尊主……怎么的还成了满口天下仁善普度众生的仙尊呢……哈哈哈哈哈。”
“你主子还不打算出来?”宁辞恩没兴趣理会她的讥讽,只是理了理刚才有些乱了的袖子冷冷问道。
丹蓉倒也不再发笑,转过来看着他却也不接话,“要不是他说你即将在附近醒转,我也不会惊慌失措将那送上门的美味匆忙扔出去。早知道你出关是这番狼狈模样,我还不如当时吃个痛快。你一而再坏我好事,不如将身后这少年郎赔偿予我,瘦是瘦我也不嫌弃!”
宋泊安身后突然响起大片大片的飒飒声,原来丹蓉趁说话之际偷偷将血虫都驱使到了他背后,想要偷袭。宋泊安吓得大叫一声,几步跑到宁辞恩身边,紧紧抓着他的袖子战栗不已。宁辞恩嘴里“哼”了一身,飞快地动了起来,快到看不清身影。他绕着宋泊安转了一圈,几道红色的光芒从宋泊安脚下升起,结成了一朵莲花的形状,将他包裹在花中。那些虫子见了这红莲,一时间竟无法再靠近半分。
“待着不要动,死不了。”他对宋泊安说道,旋即转向丹蓉,眼神似刀面色如冰,周遭空气像是凝固了一样,令人感觉身处地狱。
“本座问你,哪,个,他!”他字落地,宁辞恩手握一团红莲业火,足下一登向丹蓉飞去。
宁辞恩终于主动出手,哪是丹蓉这种修为低下的小魔能够抵挡的。刚才她攻他闪的局势一瞬间扭转了过来,丹蓉被追得满山窜,打出去的刃风都被那红莲业火燃烧殆尽。招式中的魔气越来越暗淡。丹蓉能躲便躲,躲不过的就只好驱使那血虫挡在身前。占尽了下风,嘴里还是不依不饶做着最后的挣扎。
“宁尊主想知道?我偏不告诉你,要不你放我走,小女子倒是可以考虑一下。”丹蓉已招架不住,有些心急起来,手上的招式和躲避的步法也开始乱起来。
宁辞恩看出她的破绽,下手愈发凶狠,那红莲业火越来越旺,将周身方圆几尺的地方都映得通红。“本座不屑与你这下等女魔谈条件,说送你上路绝不会留你活着。既然你都快死了还要猖狂,不如你这身魔气和元神都让本座炼化收掉,断了你的今生来世如何?”
听了他的话,丹蓉变得歇斯底里起来,“疯子!宁辞恩你这个疯子!你为什么还不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终于,她像街上那疯了的妇人一般,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嘴里疯狂地咆哮着,胡乱打出自己残留的魔气。这最后的殊死发力,不仅没有伤到宁辞恩半分,反而刚打出去便消散了,渐渐反噬到自己身上。
宁辞恩看准了一个空位,一团业火拍到了丹蓉心口,瞬时便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狠狠砸到地上。下手极狠,将那地都砸出个人形坑来。那业火在丹蓉体内浑身乱窜,燃烧着她的经脉和灵基。肉身也被宁辞恩这一下拍得骨头断了个七七八八,再也动弹不得。
已是将死之躯,宁辞恩放开了她,掸了掸衣衫,“丹蓉,念在旧识一场,有何遗言?”
灵基已经烧得差不多了,丹蓉也褪去了魔的样子,恢复了为人时的模样。秀眉如柳眼眸如湖,一点樱唇肤白胜雪,若不是之前化魔的样子凶狠狰狞,还以为是哪家遭难的大家闺秀。她咳了几大口血,气若游丝地说道:“宁辞恩……你以为你再出关,他们会……会放过你?只可惜……我不能亲眼看着你死!”
看她要灰飞烟灭了还在嘴硬,宁辞恩觉得甚是好笑,蹲下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本座就没打算像你一样做缩头乌龟,你以为本座会怕?如果我是你,不如留口气说点有用的。”
丹蓉越来越虚弱,眼神涣散元神也被那业火灼烧得越来越淡,周遭的血虫也发出凄厉的鸣叫,在草丛中疯狂翻滚逃窜。
“宁尊主还真是一如既往地……狂妄自大。你看看你现在的处境,孤立无援和那落水狗……有何区别?呵呵呵呵……今天你杀我还是炼我,是我…修为不如人。可你,枉为一介尊主,弄死我一个魔如何跟你门下那些……”
宁辞恩根本不给她说完的机会,抬了抬手指让她体内的莲火烧得更旺,本就只剩一丝气的丹蓉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座让你说遗言,不是说废话。不愿说,那你还是死吧。”
周围的血虫都没了声音,它们本就是丹蓉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炼成的邪物。如今丹蓉真身俱灭,那血虫自然也活不了,纷纷化作灰尘随风散去。宋泊安被宁辞恩护在红莲中,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人从过招到丹蓉身死,大气都不敢出。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宋泊安完整地施展法术。
但是他并不懂这些,只觉得魔化后的丹蓉很可怕,宁辞恩……也很可怕。他一旦起了杀心,便完全不给丹蓉留一丝生机。说要她死,就一定要她死得很惨。下手之重,手段之狠,目睹了全过程的宋泊安出了一身冷汗。
那业火慢慢烧完了,丹蓉真身也只剩下了一些灰。宁辞恩袖子一挥收回业火,原地浮现出一团蓝光与黑气缠绕的火苗,看似微弱却充满了灵气与活力。宁辞恩手伸向它,那团火苗疯狂地跳动着,似乎想要躲避他的手。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宁辞恩掌心散出灵气,将它紧紧包裹。红光蓝光黑气一时间纠缠交错,最终火苗被宁辞恩的灵气慢慢融合殆尽。
魔气随着灵气缓慢入体,那蓝光则化为一缕微弱的光,往远处天空飞去。
宁辞恩转过身来看着红莲中发愣的宋泊安,缓步走到他前面。他轻轻一吹,那红莲碎成火星在空气中熄灭了。他眼中的杀意并未褪去,就像也着了魔一样让人看着心生畏惧。宁辞恩直勾勾地看着宋泊安,眼神陌生又冰冷,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仙尊,可是受伤了?”宋泊安心有余悸,试探着问了一下。
“……”宁辞恩回过神来,杀意也渐渐褪去,“没有,就这种角色还伤不到本座。”说完便盘腿坐下,将刚才吸收掉的魔气,在灵基内运转起来。
宋泊安在他旁边坐下来,怔怔地看着丹蓉被烧成灰的地方。
“仙尊,她……是死了吗?”宋泊安问道。
“嗯,死了。”
“她的元神也被仙尊烧掉了吗?”看看那坑里丹蓉残留的一点灰,宋泊安心里有些可怜她。
宁辞恩摇了摇头,“没有,试着送她上路了,能不能轮回看她自己造化吧。”
宋泊安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仙尊真的连来生都不留给她。”
听了这他话,宁辞恩侧过身,慢慢地凑向他。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被他拉得很近,宁辞恩冷冰冰地问他:“怎么?本座在你心中,就是这般残忍无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