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竹林啊
听起来似乎并不怎么愿意。
秦野拍了拍他的肩膀，高兴道：“这就对了嘛，老沈，没那么一板一眼的，我们都是出生入死的人了，还在乎那些所谓的身份干嘛。”
沈修言嫌弃地一躲：“谁跟你出生入死？”
顾阙这才从徐引手中拿过那颗麦芽糖，一字一句地顿道：“竹林啊，以后我们不能吃沾血的东西，知道么？”
小竹林眨了眨大眼睛，黑色的瞳孔几乎要布满整个眼眶，他软声道：“主人，为什么呀？可是……我想吃。”
顾阙突然严厉起来：“不能就是不能！听见了吗？！”
徐引忙笑嘻嘻转移小竹林的注意力：“小竹林，我告诉你哦，麦芽糖直接这样吃最甜！不信你试试？”说完他又将顾阙掌心的糖递到竹林的嘴边，竹林见这人可比自己主人温柔许多，瞬间紧张情绪消逝大半，然后一口将糖吃进了嘴里。
“哇，真的好甜。”
小竹林已经吃得忘乎所以，不一会儿顾阙将他放到床上，他含着糖又缓缓地睡着了，想是这一段时间真的太累了。
徐引这才转头看向顾阙，问道：“道人林生为了得到这孩子的阴咒，竟然将全身上下割皮剜肉，手法当真是残忍至极！好在他现在已死，应该是无法再操控这孩子了？”
“林生死了，阴咒自动复位，小竹林已经恢复自由身。”
众人松了一口气，连秦野也忍不住摸了摸小竹林乌黑的头发。
徐引道：“那他为何又叫你为主人？”
“炼制小竹林为阴鬼的人，已经死了。这世上无人知道他的阴咒，除了他自己。而我不过是一直在照顾他，他习惯于这样叫我。倘若想要获得一个阴鬼的阴咒，绝非易事，除非是阴鬼自己愿意主动告诉另一人，认定他为主人，供其驱策，否则只能像林生这般通过极其残忍的手法来获取，但前提是先要控制住阴鬼，并且破除掉体内的禁制。”顾阙的手轻轻抚了抚竹林，继续道，“小竹林本身内力不强，对体内的强力控制不好，反而被林生和隽娘控制。”
也就是说，阴鬼的一生，只有主人和自己知晓体内的阴咒。阴鬼本身法力强大，一般很难获取其阴咒，除非他自己心甘情愿主动说出来。
徐引回忆起那日的场景，又疑问道：“按理说，就算林生掌握了小竹林的咒纹，认其为主，虽听命且维护林生，但为何那日的表现却像是完全不认识你了？”
顾阙回道：“我猜测他们在小竹林的符咒上又加了一道，让其不仅能认其为主，还能将之前的记忆通通消失，这样才能够事事听命于他，且不受任何干扰。只是看那道人的修为应该不够，应是那厉鬼隽娘所为吧。而之所以一定要让他消失记忆，是因为……小竹林的妹妹就曾惨死在隽娘与林生的手下。他们担心这些痛苦的记忆会干扰到他们驱策年幼的小竹林。”
几人瞳孔不断放大，连沈修言都忍不住叹道：“啊？？”
“小竹林生来就是沧浪山这一带的人。几年前，他的小妹妹即将出世之时，他家便遭遇到了城中怪事。妹妹一出生便是残疾，他们家嫌他妹妹晦气，便将他和妹妹还有母亲一起赶出了家门。而没过多久，妹妹就夭折了，而母亲因为体虚加之心中积郁，不久也离世。他孤苦伶仃，只能四处流浪，最后被人抓来炼成了阴鬼。”
徐引早前也听闻过，阴鬼的炼制过程十分痛苦。先是要在某种血物之下浸泡半年以上，将身体变成适合的体质；再挑选出一片适合缝入的肌肤，割开皮肤，一层一层划开，直到开到第七层，也就是最接近精魄的地方，才将事先做好的阴咒刻入肌髓之中。整个过程是决不允许任何麻醉的，必须全程清醒，只有这样炼制的效果才最佳。
他想，应该没有人是自愿变成阴鬼的。也许每一个阴鬼都有着无法说出的曾经，就像小竹林一样。那顾阙呢？他是经历了什么才一步步变成阴鬼的？
但顾阙关于自己，他什么都没说。徐引也不好多问。
“一开始被捡回来的时候，不论别人问他什么，他都只会支支吾吾回答‘竹林’，然后这两个字在他嘴里就会一直念叨下去，久而久之大家干脆就叫他‘小竹林’了。等到他神志逐渐恢复过来之后，才知道他母亲是死于竹林里的。但他并不在意大家这样叫他，反而觉得这个名字是在不断提醒自己。”顾阙又缓缓道，“虽被迫成为阴鬼，但小竹林他从来没做过任何坏事。他肯定是打听到近日邪祟又频频作怪，于是偷偷跑回沧浪山，想要凭一己之力抓住这个祸害百姓多年的人。我得知后，才跟了过来……没想到我还是来晚了一步……”
听完小竹林的身世，沈修言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方才那股视他们如坏人的情绪终于彻底消失，他坐到床榻边上，看着眼前这个受尽苦难的孩子，眸子里全是怜悯之情。
也许，他是应该好好想想自己曾经那一套所谓的好坏之分是否是正确的了。
沈修言浅声道：“那我姑且相信你们罢。”
……
在沈府的别院里，几人好好休整了几日。沈修言将自家特制的药送给顾阙，让他给小竹林用上，这药的确是好，小竹林恢复得奇快，没几日就在院子里活蹦乱跳了。
这段时间，徐引感觉自己生活水平直线上升。因为救了沈家夫人和孩子，沈临渊一家对他们十分感激，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还时常派沈修允过来陪陪几人，看看还缺什么。
除了每次会给徐引他们带些特别的糕点，还会专门给沈修言送来他最爱吃的莲藕羹。
沧浪湖上多有莲花，到了盛夏的时候，整个湖中尽是荷叶与荷花交相辉映，素有“莲叶何田田”的美景。而翠绿的沧浪湖中，人们撑着木船在荷叶下穿梭，而船头之上早就堆满了新鲜的莲藕。
沈修允将食盒打开，端出了沈修言最爱的莲藕羹，看得秦野两眼发直。
沈修言笑眯眯道：“兄长，你又做了莲藕羹。”
沈修允将一碗雪白的莲藕羹轻轻端出，放在沈修言面前：“知道你最爱吃，今天专程早起，去湖边采买的最新鲜的一批莲藕，你尝尝，味道如何？”
沈修言尝了一口，惊叹道：“兄长，好久没吃到你做的莲藕羹了。真好吃，这桂花酱真甜~”
在场的徐引和秦野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在他们面前的，是一盘丰盛无比的点心，但在这沈修言的渲染下，顿时显得索然无味。倒是小竹林并不挑剔，拿着一块桂花酥便一边吃去了。而顾阙本就不吃东西，显得还算比较淡定。
徐引和秦野总算知道顾阙为什么啥都不吃，原来阴鬼是不吃食物的，只是小竹林还未到一定年纪，若是完全不吃东西，不太可能。
秦野都快忍不住了，低低说了一句：“老沈，我也想……”徐引赶紧将一块桂花酥塞进他的嘴里：“想吃就吃吧！”
沈修允见几人盯得目不转睛，才笑笑道：“大多数人吃不惯莲藕羹这种粘稠的东西，以前我总做，结果只有阿言喜欢。不知道这些糕点还合各位公子的口味吗？？”
小竹林乐呵呵答：“好吃！”
沈修言瞥了瞥其余几人，将沈修允的目光吸引回来：“兄长，他们肯定不爱吃的这莲藕羹的，别管他们。”
秦野腹诽：“你怎么知道我们不爱吃！还是你哥就给你做？！”
沈修言与沈修允两兄弟的感情的确是极好的。沈修允看他迅速喝完了整个一碗，然后一脸宠溺的笑。
连秦野都羡慕得流泪。
住了大半个月，也到了该走的时候。临行前一日，沈修言说是自己生辰之日快到了，邀请几人前往兰竺沈家。毕竟沈家大公子生辰日还是会有一个不大不小的生日宴，据说都是沈家的亲戚朋友和宗门的门客。
徐引觉得在沈家已经住了那么久，本就十分叨扰了，若是在前往兰竺沈家，岂不是成了骗吃骗喝之人，便婉言拒绝了。
谁知沈修言当即变得忧心忡忡起来：“其实，我自己最近也遇到了一个十分奇怪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