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挺尴尬的
那老道又欲靠近查看一番,谁知,对面那人当即一手扶住徐引的后脑,埋头便吻了下去!
徐引错愕不已!但却依然感受到那人冰凉的薄唇轻轻覆了上来,他十分不适地动了动嘴唇想要挣脱,却被那人用手抵住,因此嘴唇贴得更紧了。
灼热感突然就蹿至了全脸,徐引耳根通红,顺势而下,一直蔓延到了胸腔。那胸腔里的心脏似乎已经不受控制。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紧贴在自己胸前的那个人,同样起伏不停的心跳。
一种湿热的触感紧接而来,他似乎感受到那人微微张开了唇,竟轻轻地含住了自己的下唇瓣。
他双眼圆睁,心下一动:这……不对劲?
徐引这辈子连女人都没碰过,更别说与男人接吻了,他一时想到这里,心下无端生出一种恶寒之感。这不过是一场表演,可是对面这个人,为何却演得如此卖力?
那嘴唇软软的,生怕弄疼自己,却又小心地吮吸起来。徐引全身软了下来,双眸凝视着眼前这个男人,竟一时陷入了恍惚。
良久,这老道才高声道:“诸事圆满。”原指所有男女完成这一套动作算才圆满。
那男子松开手,低着头站回一边,也不敢看他。徐引总觉得自己被占了便宜,但作为一个男人,被人强吻本就可笑,难道还要去讨个说法?可是讨到说法又怎么样?难道还要他负责?想到这里,徐引就觉得无法说起了。
两人沉默许久,才听见前面那老道咒语转换,男童一声尖啸,所有男女向后散开,形成一个半圆法阵,仿佛在等待迎接什么。
下一刻马车的第二层门开了,正是一直坐在马车里面的两人。男子扶住女子,而那女子挺着大肚,一看是怀有身孕,可尽管如此,两人为表虔诚,缓缓走到道人面前,双双跪了下去。随后十对男女跟着跪下,徐引和那男子也只得照做。
徐引一直以为,这马车中的两人肯定是为了求个好姻缘、求子嗣,却没想到这两人本就是夫妻,并且有了身孕,看那妇人的肚子大得几乎快要临盆生产了。
是求生产平安么?可在这半夜,跟随着一群人不人、鬼不鬼的男女亲自前来寺庙跪求祈福,不怕动了胎气吗?
道长嘴里依旧念念有词,他手中突然多出一道符篆,用明火将其点燃,扔在了那夫妻之间。那妇人被吓到,身子往后缩了缩,却被道长喝斥:“吾正在驱除你腹中的污物。不要躲!”说毕又捻出一张,点燃扔到两人面前。
这次妇人没有躲了,却被那烟气呛得咳嗽。道长又恨了一眼,对妇人的表现十分不满,正欲再行符篆,却听见“咔吱”一声,寺庙大门自动打开了。
从里面吹出了一阵凉飕飕的风。
所有人都紧张地望向里面,不知道是不是这妇人的动作惊动了神明还是怎么,那道长顾不得手中符篆,只得只身前往里去,半晌功夫,却激动地回来了。
这时候,他手中已经抱着两个喜笑颜开的泥娃娃。
他嘴里念叨:“求到了!求到了!”
不知道他说的“求到了”是指什么,只见他逐渐走近马车,徐引才分明看见,这泥娃娃塑得可爱精致,颜色明亮,一个童男一个童女,他们都穿着红色布兜,正冲所有人开心大笑。
夫妻两人缓缓回到马车里,那一对泥娃娃正正好好被安置在马车最上层的木雕房子中。原来这才是那木雕小房子的用途。而唱歌的男童依旧坐在前面,那歌谣又响起了:
“泥娃娃,好娃娃,跟着爹娘,回到家乡呀;圆脸蛋,乐开花,保佑我们,平安喜乐啊。”
队伍又浩浩荡荡折返回去。
……
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晌午。徐引首先看见的,是一缕明晃晃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半眯着,再感觉周身,有些柔软。还好,不是在地上。
可,那是在哪里?
他猛然睁眼,突然意识到什么,再抬头一看,自己居然睡在了一个男人的怀中!
他一跃三丈高,嘴里啊啊啊了半晌,落地后目光空洞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了一会却只在心里打了腹稿:“你是谁?我在哪?为何睡在……你身上?”
最后只长长呼出一口气。啊——丢人。
一看那眉眼便知,这男子正是昨夜在花车偶遇的那位。只是他冷漠的样子,再没了昨日那般尴尬,好像这才是他正常的面目。
徐引瞬间想起昨日那场舞蹈,还有那不明不白的吻,只得尬笑道:“咳咳…那个……”
谁知徐引话还没憋完,那人冷冰冰一字一句道:“你是有多久没睡过觉了么?”似乎已经完全忘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徐引也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至于为什么那么嗜睡,总不能说出事因为怕虫所以三天三夜没合眼吧?但一时之间他也找不出什么好的理由来,于是只得胡乱说道:“啊,嘿嘿好像是诶。”
那人一字一句道:“好像是?”
徐引发现这个人说话十分僵硬且慢,一点一点地吐出一个一个词语,连一丝语气都没有,甚至感觉说起话来人都是冰冷无味的。
徐引忙扯到别的:“那个我为何……”他指了指自己身上,又指了指他身上,意思就是为何睡在了他怀里。
那人又道:“半夜都睡着了。你一直往我身上爬。”
爬……
徐引心里狂汗:“我特么又干了什么蠢事!!”徐引心里苦,他一直有一个毛病,十分难以启齿。因为自己特别怕虫,导致自己要是在野外或是其他能够近距离接触地面的地方休息时,入睡后总会无意识地向那些可以与之隔开的东西上蹭。蹭来蹭去,就不知道蹭到哪里去了。
曾经有一次同一群宗门弟子前去后山捉一只百年鸡精,那鸡精难缠,斗了两日才将其拿下。后来返回途中休息时,徐引实在太累,便靠在山壁上小憩一会,然后毛病一犯,自己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睡到了秦野的大腿上。而且是面部朝下。
那不堪入眼的动作当场被宗门弟子看得完完全全。回去之后虽然明面上无人提及,但背地里他始终是取向不太正常的反面教材。
而“自宫”事件之后,他将大家这种猜测直接给坐实了。真真是百口莫辩。
所以这也是为何与秦野出来几天几夜都不合眼,他怕自己对秦野干出什么难以控制的动作!
所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昨夜我迷迷糊糊记得跟着花车折返回来了,怎么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人又道:“那道人给我们下了药。我全身乏力,没劲儿和你推来推去,就由了你。”
就由了我……真是个好人。徐引挠了挠后脑勺,干笑道:“嘿嘿,那真是谢谢你啦。”
“谢倒是不必,不过我好奇的是,你是有什么怪癖,喜欢睡着后爬人身上?”
那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徐引,让人无法再遮掩过去,徐引心一横,说道:“唉呀!告诉你吧,因为……因为我……特别怕虫!一挨着地什么的就担心有小虫子爬上身,所以就难以控制自己……”他的食指微微指了指那人的身体,意思便是拿你的身体当垫子了。
那人噗嗤一声笑出声来,他感觉这比昨日夜里听见那一声饥饿的咕噜声还要好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怕虫?
不过下一瞬他仿佛想到了什么,笑声戛然而止,接着看着徐引仿佛陷入了沉思里。
这猝不及防的转变倒是让徐引一愣一愣的,他心奇这人情绪不太稳定还是怎么回事,一直盯着自己也怪难受的,于是拿手在他眼前晃了半晌:“喂!!你……怎么了?”
那人看了好久才将眼睛移开,像是突然醒了一样:“哦,没、没什么。”
他又抬眸望了望当头的太阳,才缓缓道:“这里是王家的后院,是昨夜那对夫妻的府邸。”
徐引问道:“也就是我们昨日随着道人回到了那对夫妻的家中,可是为何那道人为何要给我们下药呢?”
那人看出了他的疑惑:“他下药给我们并不是真正想把我们迷昏,而他的药是针对那十对男女的。他们不是人。”
虽然徐引见那些男女也不像活生生的人,但这话听着有些像是在骂人?
“他们是那道人的纸片傀儡。因为昨夜的法事需要那些男女假扮夫妻,摆出阵形,所以他不过是用术法那纸片人吹成了真的。而法事结束后,他要收回这些为他卖命的人。”他顿了一下,又才缓缓道,“但纸片一旦成人,除非将其烧毁,一般很难收回。而烧毁为自己效力的纸片人是十分消耗法力且折损修为的,所以不太可取。道人只能选择一个偏方,便是用一种药将其内力迅速掏空,再收回自己囊中进行安抚。”
他虽感觉这人说话硬邦邦的,勉强还算是连贯,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也不觉得听起来费劲,尽管有时候停顿时间稍长,也都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
早前他也听说过这傀儡术法,法式多样。而用纸片将其变成为自己所用的傀儡,在徐引所在的这样大宗门来说,这种手法大多是登不上台面的东西。所以,在他父辈的印象中,都是江湖上那些散修老道玩的把戏,不成系统。但这种术法还是需要一定法力的,所以,那个道长也绝非简单。
“哦,那唱歌的男童应当也是纸片傀儡了。”
男人声音突然变高且迅速:“他不是——”徐引突然觉得,这一句话的语气和语速,听起来像一个正常人了。
“那他是?”
对面突然沉默了,也不看他。徐引见他不接话,颇微尴尬,又道:“所以这种药对人的影响是……”
“全身乏力,灵力消失大半。”他又恢复了慢吞吞的语调。
徐引这才感受了下周身经脉,的确很难激起半点灵力。看来要恢复需要一阵时间了。
“那花车呢?”
那人指了指院子里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与昨夜所见的花车完全不一样,他淡淡道:“昨天看见的不过是那道人制造的假象,他连人都可以是假的,区区一个花车和那假木雕房子算得了什么?”
“那道人呢?”
“走了。”
“走了?”
“他拿了钱就走了。难道等着今天在这被打?”
徐引越来越搞不懂这人话里的意思了。他环顾四周,倒是这偌大的后院里竟一个人也没有,连下人的影子也看不见。
这人好像能读懂他心中所想,继续道:“那王氏夫人今晨生了。所有人都忙去了,只是还是没能避免这场灾祸。”
徐引正想继续问下去,谁知那人根本无视,直接越过他往前院走去。徐引忙跟上前去。穿过长廊,走了没几步,两人便听见一阵女人的哭声。
那哭声凄惨,由远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