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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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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以诏走过热闹的大街小巷,终于在一炷香的时辰后到达了大理寺。

    大理寺威严地坐落在北大街,犹如天庭一般,审判着尘世中的罪人,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正因如此,有人才得以畏惧。正直善良的人即便不克制自己,也不会做出伤天害理之事。但心有歹念之人,却要用刑罚来克制。

    徐以诏也曾问过自己,自己是个正直善良的人吗?

    答案自然并不确定。

    这世上,真正的正直善良之人少之又少,人们都有自己的欲念。他若是个正直之人,前世,便不会为徐家办事了。可他的欲念,也不过是救出母亲。

    今世,还须附加一条。

    望梁峙,平安顺遂。

    徐以诏抬起头,看了看大理寺的匾额,走进大理寺。

    大理寺府衙内,一群衙役庄严地驻守在此处。梁峙坐在主位之上,方才那驾马的少年守护左右,高大人则坐在梁峙右下方。

    而此时他们面前跪着的男子,正是昨夜徐以诏救下的那名刺客同伙。

    梁峙抬眸,见徐以诏终于到来,唤道:“许乐师。”

    徐以诏走上前,在那男子的身旁跪下行礼:“殿下。”

    “平身。”

    “谢殿下。”

    徐以诏起身后,便见他身旁的男子满脸诧异地抬头看他,口中还怒道:“是你!昨夜救了我,却又送我来此!”

    徐以诏垂眸看他:“是我。”

    “许乐师。”梁峙忽然唤他。

    “在。”

    梁峙与他讲:“这男子称,他腰间的烙印乃是他的名,杀邓然厉,也是他找人指使。你可有话要说?”

    徐以诏一顿。

    看来,这男子是想替他那名东家将此罪揽下。既如此,也正证实了他的猜测,这男子是被人推出来,替罪的罢了。

    徐以诏问男子:“你叫什么?”

    “刘地喜。”男子道。

    “扶盏楼那些刺客,都是你的手下?”

    “是…”

    徐以诏继续追问:“你为何要杀邓然厉?”

    刘地喜沉默一瞬,才道:“因他抢走了我的爱慕之人,千喻。”

    见刘地喜不坦诚相告,徐以诏微怒:“满口胡言!千喻与邓然厉早年便相识,二人两情相悦,邓然厉又何来抢走你的爱慕之人?”

    刘地喜扯谎之时脸不红心不跳:“他就是抢了!所以我才要在千喻面前,将邓然厉杀了!否则难解我心头之恨!”

    “你…!”

    “许以诏。”梁峙忽的唤他。

    徐以诏一愣,冷静下来:“在。”

    梁峙淡道:“坐下,莫要冲动。”

    “是…”

    徐以诏暼刘地喜一眼,转身前去下位落座。

    如今并无线索能揪出那背后之人,如今又来一名替罪之人,妄想让此案快速结案。看来那背后之人的手段,不可小觑。

    刘地喜此时面色苍白地跪地,他抬头,便能看见高高在上的一块匾额:清正廉明。

    此为百姓们对为官者的期盼,也是为官者对自己必有的要求。

    如今,审判一事交于梁峙了。

    只见梁峙暼了他身旁的少年一眼,随后那少年便从袖中拿出了一张状纸,走上前,放在刘地喜的面前,冷道:“既认罪,便画押罢。”

    徐以诏几乎立马便惊得站起了身,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峙。

    梁峙分明知晓…刘地喜不过是替罪之人罢了。可他竟还是让刘地喜认罪,究竟所谓何意?

    那头的刘地喜似乎一愣,而后他僵硬地抬起手,咬破手指,将血印按在那认罪状上。

    少年拿起状纸,放置在梁峙面前的案上。

    高大人这时站起,喊道:“来人呐!刘地喜谋害邓家公子,行径恶劣,现已认罪,将此人押入天牢,明日午时三刻,当众问斩!”

    徐以诏怔住了。

    他目睹着毫无生气的刘地喜被衙役拖走,又目睹高大人对梁峙毕恭毕敬的说些奉承之话,又目睹高大人离去,梁峙走到他面前。

    “愣着做什么?”梁峙问他。

    徐以诏无法开口,甚至呼吸都变得艰难。

    梁峙见他不应,也并不在意,转身便离去。

    好一会后,徐以诏才回过神,他立马追上梁峙,用力地拽住梁峙的衣袍,他双目猩红,难掩怒意,大声质问道:“殿下为何如此判决!”

    梁峙停下脚步,冷淡地看他一眼,又暼向一旁的少年。

    少年心领神会,冷眼瞧了衙役们一眼,与衙役们一同抱拳退下。

    而后,只徐以诏和梁峙二人在此,相对无言。

    梁峙忽的反问他:“你认为孤为何如此判决?”

    “殿下分明知晓刘地喜并非真正的凶手!”

    “那又如何?”

    徐以诏骤然浑身僵硬。

    为什么?为什么不想着揪出幕后凶手,却着急结案?除了邓府,没人在乎真正的凶手是何人,可他徐以诏在乎。

    千喻临死前对他说的那些话,他仍旧记在心里,也心中暗暗发誓,定会找出真正的凶手,为千喻兄妹和邓然厉讨个公道。

    他本以为,梁峙也是一样的。

    徐以诏悲愤不已,眼眶中也流出泪水,他怒吼道:“梁岸一!清廉正明四字在你身后,你回头看!你身为一国储君,读过的四书五经都读哪去了!”

    “放肆!”梁峙大声怒斥他。

    徐以诏毫不相让:“你才是放肆!仗着是皇室嫡子,一国储君便肆意妄为,梁岸一,你有何资格做一国储君!”

    “啪”的一清脆声响。

    徐以诏愣住了。

    他的脸侧过,左脸上一个明晃晃的巴掌印微红。

    梁峙竟打他。

    饶是前世,梁峙都未曾打过他。

    “许延命,孤劝你镇静下来,再来与孤谈话。”梁峙寒声道。

    徐以诏讽笑一声,眼中又是流出泪水:“是…”

    “现在可清醒了?”

    “清醒了。”

    梁峙泰然自若地道:“你问孤今日为何如此判决,孤便告诉你。此背后之人的势力遍布天下,并非一时半会能够解决,你已看到他们手段之残忍,又如何能不顾百姓安危?若各地发起□□,你又可知多少百姓会无辜死去?”

    徐以诏眼含泪花,呆愣地抬眸看他:“殿下是说…各州郡中…都有他们的人?”

    梁峙抬起手,轻轻擦去徐以诏的泪珠,讲道:“是。待孤将他们一个个所藏之地寻出,定会为邓然厉三人讨回公道。如今追查下去,只会起反作用,令更多无辜之人丧命。你也看到了不是吗?他们恐我们寻到何线索,杀了千缘,威胁千喻,你可还想更多无辜之人有他们这般结局?”

    “不想…”

    “那便冷静下来,我们一同寻出真凶。”梁峙柔声道。

    徐以诏哽咽着低下头:“好。”

    原来如此。

    梁峙考虑长远,可他却只顾眼前。他既然知晓那背后之人的手段之残忍,竟还不运筹帷幄、先计后战,只急迫地想将杀人凶手寻出。

    忽然,徐以诏想到什么,问梁峙:“殿下…是知晓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梁峙颔首,与他讲:“嗯,目前只知京中与钴木城他们的所藏之处,孤已私下禀报父皇,父皇称会派人协助,孤的人也已暗中观察许久,但目前出击,只会打草惊蛇。”

    “他们所藏之地是何处?”

    “地下钱庄。”

    徐竹筒诧异:“地下钱庄?”

    梁峙点头:“不错,他们借助人银两,上到官家,下到农夫,何人只要写下欠条,他们便会将银两给予。但若还不上原本的债务,和附加的巨额息钱,他们便会寻人麻烦,甚至,杀人全家。”

    徐以诏怒不可遏:“竟如此恶劣!”

    “他们背后的势力定还有朝中之人,否则不会如此猖狂,也没必要杀邓然厉,因此,我们每一步都才须小心谨慎。”

    “嗯,殿下所言有理。”

    梁峙淡淡一笑,又抬手轻抚上徐以诏的左脸,问他:“可还疼?”

    徐以诏倏地一滞:“不…不疼。”

    “对不住。”梁峙温柔地对他说道。

    徐以诏突然哽咽。

    见梁峙如此向他致歉,他心中莫名委屈。方才他不明所以,故而那般冲动,对梁峙口出狂言,以下犯上,他应向梁峙道歉才对。

    “此话应我对殿下说。”

    梁峙点头:“那你说,孤听着。”

    ……

    徐以诏忽的不好意思起来,他低下头道:“是我太过激动,又太过放肆,对殿下大不敬,殿下打醒我是应该的,我才应与殿下致歉。”

    梁峙看着他羞涩的模样,不禁失笑,又抬手抚上他的左脸,皱了皱眉:“愈发红了。”

    “无妨的。”

    “不如,许乐师也打回来?”梁峙满脸认真地问他。

    徐以诏呼吸一滞。

    他怎么可能敢?

    “殿下…真是说笑了,若打回去,我可真就无地自容,明日该卷铺盖回乡了。”徐以诏笑着打趣道。

    梁峙也轻声一笑。

    “对了殿下。”徐以诏又问他,“我想去再审刘地喜一回,不知殿下可否准许?”

    梁峙轻轻摇头:“他不会说什么的。”

    徐以诏不解:“殿下为何这般笃定?”

    “今早高栗已用刑,他依旧认定此事是自己所为。”

    徐以诏回想一瞬,先前并未发现刘地喜有什么新伤处,只不过有些面色苍白,跪着不稳罢了,他问梁峙:“高大人如何用的刑?”

    梁峙淡淡一笑:“将你为他包扎伤口的碎衣撕去,又用冷水冲净你为他上的药,再而,往伤处不停地倒上烈酒。”

    ……

    徐以诏顿时浑身发凉。

    高大人也太可怕了。

    “走罢。”梁峙道。

    徐以诏笑笑:“嗯,好。”

    二人并肩而行,一同离开大理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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