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反间计
王昭看着眼前的柳城时，心里大为赞叹，整个滁州经历大灾不过短短数月，一切就都渐渐恢复如初。司马闻达不愧是司马家之后，这样的人若身处权力的中心，只怕会是自己强劲的对手。
司马闻达早早带人恭迎在柳城城门口，张若谷南越的人手在得到消息后，一夜之间撤出了滁州，王昭此行的目的，谁都知道是做什么？如今局势不明，代表平帝安抚地方大员成了他的首要任务。
“恭迎王大人。”司马闻达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司马大人不必拘礼。”王昭在迎接他的队伍中找着卫厂的人。
来到新的州府，王昭又不免客套了一番，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已让他大为震撼，如今来到新的州府，城市管理井井有条，百姓脸上的从容，让他都开始怀疑，这里真的是遭遇过大地动的地方吗？
“皇上派我前来，带来赈灾款三百万两，粮食一万担。并要求我全力配合你。”王昭宣读了平帝的旨意。
司马闻达接完旨后起身说道：“多谢皇上体恤滁州百姓，体恤在下。王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今晚我为您接风洗尘。”
自从张若谷默认了慕容燕的存在，司马闻达和他的交流自然频繁了起来。
“三百万两？这位皇帝真够大方的。”出资修建柳城的慕容燕一脸讥讽。
“你真以为是送钱来的？”司马闻达冷笑一声，若不是通过云翼卫拿捏住卫厂的那几个喽啰，只怕此刻自己身首异处了。
“大不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慕容燕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司马闻达心里迅速有了打算，随即说道：“你快去！”然后他又对着慕容燕耳语了几句。
“我还说见见这位王大人呢。”
“你忘记你现在是个死人了？赶紧去办正事！”
看着慕容燕匆匆离去的身影，他心里才松下一口气，这位滁州地下的王都快忘记了，他是已经被平帝赐了毒酒身亡的人了。
歌舞升平，珍馐满盘，司马闻达以最高规格接待了王昭，在一杯又一杯美酒的交错下，众人都喝得有些微醺。
“不瞒大人说，我十分替大人担心。”
“司马大人此话怎讲？”
“预知大人未来，且看今日穆亲王。”司马闻达说完这句话，突然佯装酒醒了，扑通一声，跪在了王昭面前。
“小臣失言。还望大人切莫计较！”说着话就要磕头。
王昭连忙制止了他，随后看着眼前这个起起伏伏的男人，宦海得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是唯一同当今皇上和张若谷都交过手的男人，他太了解他们两个人了。
“司马兄这席话是把我当兄弟，我岂能做那背信弃义的事。”王昭何尝不懂“木秀于林必被摧之”的道理。
“莫非兄弟听到什么了？”王昭再问什么的时候，竟发现司马闻达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数月来，黎阳的烦心事太多，平帝最近特别情绪暴躁，单单是因为用膳就杀了好几个厨师了，他不断告诉自己要克制，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难以控制心中的暴虐。
每每想到张若谷已经平安无恙回到了通诏城，平帝内心的无名火就会冒出来，他究竟是什么做的？经历这么多大灾大难都不死！
但比起这个消息，让平帝更为愤怒的是那首新的民谣：“三王同朝，终为帝。”
王昭、王明义、王鹏已然是整个黎阳朝堂的中流砥柱，自己才排挤了一个张若谷，又冒出三个权倾天下的人物来。如果说张若谷当时没有二心，那么王氏这三个可就不好说了，权力滋长会带给人无穷无尽的欲望和野心。
细细想来，朝野之上虽然自己的亲信不在少数，但许多要职都是王昭、王明义一手提拔起来的。想到这里，平帝已经一身冷汗。
当年为了平衡朝堂势力，也为了消减张若谷的影响力，还是靖宁王的平帝，派人秘密找到王氏一族商议，如今看来，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之举。
一颗怀疑的种子在平帝这样性格的人心里，很快就会生根发芽。
“李荣！”
“奴才在。”
“把陈韬胜、陈浩召回来！”平帝不得不提前做准备了，这一刻他然觉得张若谷不过是芥藓之疾，而王氏再由其坐大，就是心腹大患了。
通诏城内，张若谷府上挂满了白布，曹友仁去世了，在张若谷刚从梧州回到通诏城时。
“王爷。”石猛红着眼睛走了进来。
“曹叔有什么交代我的吗？”张若谷为其守灵，斋戒了三日，此刻语气十分虚弱。
“这是曹大人要我转交给你的一封信。还有这块玉佩。”张若谷看着那块熟悉的玉佩，它正是南越王族的象征。在他母亲去世时，将这块玉佩留给了曹友仁。
“你速去找顾默来！”张若谷看完曹友仁留给他的信后，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若真是如此，那他未来有何面目去见九泉之下的言欢。
“王爷。”顾默也是一身孝衣。
“你看看吧。”张若谷指了指桌上的信。
顾默看完之后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以他掌管云翼卫多年都没查出来的人，竟然是他们早就认识的人，而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站在敌人那一方。
“先通知贵妃让她有所准备吧。”顾默招了招手，唤进两个人来对着他们耳语了几句。
“怎么会是他？”张若谷反反复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他更没想通的是，那人明明知道和自己的关系，他还要如此行事。
“哎。人心难猜。你要做好心理准备。闻达那边已经出手了，黎阳传来消息，王昭被连夜唤了回去，留下了包旦在滁州监视着闻达。”顾默想不通一个男人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猜忌心。
张若谷心里冷笑一声，平帝这是把自己的人彻底排挤出了黎阳朝堂，这招是真的高。
“到那天，再说吧！贵妃那边一定要嘱咐她小心，再小心！”
“我会的。还有一件事，我担心闻达那边……”
“他怎么了？”
“目前滁州兵力已经有八万有余，一来这个数量的军队，你让他全部掌管是否有风险？二来兵员不断增多，很容易暴露。”这些年看透太多人心，顾默养成了任何事都做两手准备的习惯。
张若谷愣了一下，司马闻达承诺他的十万大军，看来是指日可待，他在等，等西边的消息，这支奇兵不能动。
“你提醒一下闻达就行了。滁州的兵员，我们一个都不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一直是张若谷的行事风格。
“现在梧州、豫州境内平帝屯兵三十万，其用意不言而喻。”顾默担心平帝那喜怒无常的性子，说不定哪天就一声令下，兵临南越了。
张若谷大笑了起来，此时只要自己按部就班，平帝应该是没有兴趣搭理自己了。
“你是说？”顾默反应了过来。司马闻达果然好手段。
张若谷愁眉不展，比起黎阳内部的暗流涌动，就在刚刚过去的数月，遭受重创的黎阳可能已经成为了别人眼中的礼物。所以，他更担心才收复回来数年的西戎、北狄。
“你去一趟北狄！”
“去那做什么？”顾默依稀记得张若谷和北狄王歃血而盟，永不相负。
“听说，那个人在北狄做了数年的皮草生意。现今，整个后宫的皮草等都是由他供应。”张若谷想起了之前易离安和他说过，那个人的发家史。
一来是因为，如果不能摸清对手真实的底细，那么一旦碰面，自己毫无胜算，张若谷不喜欢打没有准备的战，二来是听闻北狄王暴毙而亡，他心里一直觉得，此事有些蹊跷。
“让石猛调派两千越骑跟你去！”
“不用！云翼卫的兄弟们够了！”
“让你带你就带！”
“莫非你是说？”顾默突然警觉起来，一旦北狄都护府有变，让自己能有个应对。
张若谷点了点头，当年收复西戎、北狄时，他计划的是用黎阳的德政渐渐感化他们，让他们有归属感，从而一代代从心底认为自己是黎阳的一部分。可惜，武帝仙去后，平帝对外族的态度模棱两可，两地民心有变也不足为奇了。
平帝突然让监察府重开风闻言事，同时让陈韬胜接管了卫厂，一时间整个黎阳朝堂的官员们，人人自危。
王昭哭笑不得，不过几个江湖术士之言，就能让他这位中书省府首告病在家，如今只有投鼠忌器，等待时机。
王鹏也从梧州被调了回来，回到尚武司任职，平帝的理由是数月不见，想他陪自己说说话。
黎阳朝堂阴云密布，看似仍在各司其职，但心中的怨气却在一点点增加，毕竟一个政治清明，时岁和丰的时代才过去没多久，换做谁都会怀念吧。
唯一没有影响的王明义看着如今发生的一切，心里冷笑不止，玩火自焚的闹剧真的会出现在现实里吗？数夜不眠的思索后，他写下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