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风雨欲来
平帝对于张若谷的离开并不意外，他知道刚刚组建不久的卫厂哪里能敌过其苦心经营多年的云翼卫，情报落后也是必然。相反的，此时的他有些莫名的兴奋，一直等待的时机就要来了！所以，他并没有降旨把张若谷罢官削爵，只要他不主动，他就可以占据道德的制高点。
随着张若谷的离开，王昭正式入主中书省，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王明义则是掌控了律政司，平帝对他们可谓是恩宠至极，当年开国的司马家不过如此。
“韬胜，你懂我的意思了吗？”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陈韬胜，平帝明白了，为什么他永远斗不过张若谷，胸怀眼界甚至智商都不在一个级别上。
陈韬胜满脸大汗，此时的他又一次有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亏自己当年没把平帝放在眼里，如今看来，为鱼肉的是自己，刀俎在平帝手上拿着。
“皇上，臣知道了。”陈韬胜诚惶诚恐。
平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说道：“赶紧去益州吧。”
司马闻达看着眼前黑压压的军队，心中有些澎湃，三万新军即将奔赴梧州，这支利剑最终会刺向何处呢？
“大人文武双全，颇有老大人遗风。”慕容燕刚刚接过了御酒拿在手里。
“慕容大人，还请速饮御酒，我等好回去复命。”传旨的内侍脸上有些烦躁，一个将死之人怎么那么多话。
“喝吧。慕容兄。圣意难违。”司马闻达给他使了一个眼色。
“哈哈哈哈哈……多谢圣上赐酒！”慕容燕一饮而尽，随即口角流出鲜血，整个人径直倒了下去，内侍连忙上去确认死亡后，就要带走尸首，却被司马闻达拦了下来。
“大人高抬贵手，我答应过慕容老板替他收尸，如今酒已喝，人已死，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那内侍看着司马闻达不怒而威的脸，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转身就奔赴黎阳城复命去了。
李明旭府上，他正读着书，下人来禀，王明义前来拜访，虽有些疑惑，但他还是迅速换好衣服前去迎接。
“不知王大人深夜到访，有失远迎。”李明旭寒暄着。
王明义摆了摆手说道：“李大人客气了，是我不讲礼数，叨扰你了。”
“大人请进！”
王明义第一次来李明旭府上，这位律政司前辈的才干他都看在眼里，如今黎阳律法井井有条，律政司有条不紊，都是李明旭的功劳。
“无事不登三宝殿。大人有何旨意请示下？”李明旭开门见山的问道，他对王氏一直保持着戒心。
“听闻大人早年间也曾得穆亲王指导，才有了如今的才学。”王明义微笑着说道，少年老成的人一般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
“那时家父要求在下，多多跟穆亲王学习。仅此而已。”李明旭心里紧张了起来。
“大人不必如此敏感，穆亲王劳苦功高，我们这些后辈都该以他为榜样。”王明义依旧吊着李明旭，不说出他的真实来意。
“王大人所说甚是。”李明旭示意他喝茶，两人就这样安静的坐了半个时辰，期间偶尔聊几句家常，似乎他们在比谁更有耐心。
“我没记错的话，李大人也是益州人士吧。”王明义漫不经心的继续闲聊天。
李明旭抱着一种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的心态，回答道：“是的。祖籍益州，但我从小就出生在黎阳城，从未去过益州。”
“那李大人该回去看看自己的故乡。”王明义话中有话。
“无奈公务缠身，不敢因私废公。”
“正好律法司有件案子需要到益州取证，李大人方便的话，可否走一趟？”王明义缓缓放下茶杯。
李明旭皱了下眉头，这小子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莫非他知道了自己和李显泽的书信往来？
“全凭大人安排。”
“那就劳烦李大人了。”王明义起身，一副今晚目的达到了的表情。
李明旭看着在黑暗中消失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开始为张若谷担忧起来。穆亲王，你自己亲手挑了个这么厉害的对手，他想起来王明义是张若谷带到社稷楼，带入黎阳朝堂的。这个时候派自己去益州，他究竟意欲何为呢？李明旭不再多想，连夜修书一封送往了通诏城。
通诏城因为张若谷的到来，焕然一新，而他的府邸更是一年前顾默就安排人手修建了，似乎他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天。
因为母亲原来是南越王族之一的言氏，张若谷的归来，让许多南越旧王族蠢蠢欲动，而曹友仁的出现，更是让人们坚信南越就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
花霓等客人走后，来到了会客厅，她看着一脸疲惫的张若谷，十分心疼，这些日子他从早忙到晚。
“王爷，注意身体。”花霓上前给他按摩。
“我没事。你想好了吗？”张若谷闭目养神。
“我想好了。”花霓认真的点了点头，让张子望去缥缈山，是保护他最好的方式，而自己身为王的女人，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张若谷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一路走来，不仅仅他不属于自己，身边的人也都不属于他们自己了。不知道这是幸运还是一种悲哀，只要跟自己沾上边，他们就不得不放弃很多。
“未来后方就交给你了。霓儿，辛苦你了。”张若谷拍了拍花霓正在按摩的手。
现在的日子对于花霓来说已经是神仙日子了，在暗无天日的无尽折磨后，她终于等到了光，从那一刻她就决定此生要追随着这道光，无论他照向哪里，她都会誓死不渝的跟去。
“我不辛苦。”花霓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她深爱的男人，她知道他心里有太多的无奈和痛苦了，他正在做一件他最不愿意但又不得不做的事，而这件事自己和孩子占据很大一部分原因。
“王爷。王爷。”顾默急匆匆走了进来。
“怎么了？”张若谷立刻端坐起来。
顾默喝了口茶说道：“李明旭去益州了，李显泽那边传信来询问是否让他再回黎阳。”
“明旭之前写过信给我。让他直接去西戎吧。”张若谷思索了一番后说道。
“他和西戎没交情。这……”顾默有些担忧。
张若谷愣了下，他没想到精明如顾默都没反应过来这件事，他笑着说道：“我的顾大哥，明旭姓李，论资排辈，他比我们任何人都同西戎亲。”血脉永远是世界上最亲近的。
“离安那边？”张若谷最后的顾虑是在他心底的那个女子。
“易姑娘的性子你也知道。她执意要……”顾默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张若谷深深叹了一口气，易离安给他的那封信里，充满着诀别的意思，如果天下最后是用她换来的，那一切还有意义吗？
“再给她安排点人手吧。”
“好。”
沉默良久后，顾默主动说道：“滁州已经准备好了，司马闻达没有失信。现在天下九州，雍州、益州、滁州都在我们掌控之中。”
“益州不能算。”张若谷看着身后的黎阳地图说道。
“李……”
“王昭在益州励精图治几十年，他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过李家了。”张若谷觉得有些讽刺，最终他还是需要借助世家的力量。
“那，你让李明旭去西戎，不留在益州。”顾默感觉自己越来越猜不透张若谷的想法了。
“为了保护他。也为了……”张若谷没有把话说完，他心里隐约还有一个担忧。
“行。王妃，国色天香就交给你了。我不日就回黎阳城了。”顾默给花霓行了一个礼。
“此去凶险万分，顾大哥保重！”
“你保重。”
“你们夫妇俩干嘛呢。”顾默看着眼前两人一脸郑重，让他不自在了起来。
“好了。我要是回不来，记得每年带着酒来看我。”顾默转身走出了王府。
滁州一夜之间身居高位的地方长官都离奇死去，司马闻达借助司马家在滁州的影响力，迅速接管了滁州。平帝虽然接到了消息，但出于对司马闻达的信任，他默认了其以罪人身份掌管滁州这件事。
“多谢大人。”慕容燕那日在司马闻达的偷天换日的手段下，保了下来。
“我还你人情罢了。”尽管救了慕容燕，司马闻达对他没有一点信任。
“大人好气魄。三万精锐说送就送出去了。”慕容燕兵器坊打造出的利器全部武装了那支部队。
“履行皇命而已，莫非你有二心？”司马闻达轻蔑的看了他一眼。
“哈哈哈哈哈，我能有什么二心，我是替大人不值。”慕容燕心里期待的那件事看来是不会发生了。
司马闻达正要说什么，门外进来了一个人，对着他耳语了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我还有要事。你自便。”说完话，司马闻达就要出门。
“铁矿多开采了数吨，这件事你说……”慕容燕挑衅的说道。
“随你。”司马闻达毫不在意，以现在他在平帝那里的信任度来说，这几吨铁矿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罢了。
司马闻达看着石猛以及他身后威风凛凛的越骑，心里感叹了一声，真是精锐中的精锐。
“石将军。”司马闻达行了一个礼。
第一次有人这样叫自己，石猛愣了一下，心里窃喜，但还是面无表情的说道：“司马大人。王爷叫我来协助你。”石猛下马回礼。
“请王爷放心，局势尽在掌控之中。崇明山那条修道已经修缮完毕，随时可用，只是……”司马闻达心里隐约有种不好的感觉。
石猛跟随张若谷多年，他心里其实对那件事也抱着怀疑态度，他随即说道：“我懂大人的意思，王爷自有他的筹谋，我等做好分内之事就行。”
“还有一事要请教石将军。”
“大人请说。”
“我在滁州募得精兵两万人，大人带回南越，还是由我支配。”司马闻达给了石猛一个大大的惊喜。
“两万人？”石猛又惊又喜，前久顾默还担忧兵力不够。
“是的，滁州多高山，要藏匿这些兵员很容易。”
“这事你请示王爷吧。”石猛知道，司马闻达这是试探张若谷对自己的信任度。
梧州易府内，易离安一个人坐在花园内独饮，现在她想要做的事不仅仅是传递情报了，因为她知道张若谷现在做的事，需要她有更大的作为。梧州现在大军压境，整个地界外松内紧，飞过的一只鸟都要被查。
易离安的酒杯空了一杯又一杯，她看着乌云渐渐遮蔽了天空，风雨将来。这时下人来请她回房间，她摆了摆手，淋完这场雨，她就决意回黎阳城了。没有人知道，易离安要多痛苦才能做出那个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