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蠢蠢欲动
平帝大婚半月有余，整个黎阳城仍沉浸在喜悦的氛围之中，他所迎娶的人是南越贵族之后——木氏，那位女子名叫木心，身为同族的木哲方也随接亲队来到了黎阳城。
“木会长，根据您的要求，玉石店铺的位置已经定了下来，您要不要去看看？”木哲方身旁的仆从谦卑的问道。
木哲方眼神深邃，面无表情，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抬起手边的茶饮了一口，慢慢说道：“那几位的礼送过去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只是穆亲王爷的那份，您说您要亲自去。”
“那走吧。”木哲方直接起身向门外走去。
如今正值初春时节，万物复苏，春风吹拂黎阳城，正是放风筝的好时节，张子望拉着一只风筝在花园中跑着，张若谷紧紧跟在他身后，花霓在旁一脸笑意的看着父子二人。
石猛匆忙的脚步让张若谷皱了下眉头，这种时候一般没有紧急的事务，是没人敢来打扰他的。
“少主，雍州那边传消息过来，已经得手了。”石猛心中不免担忧起来，司马闻达那个人反复无常，他真的可以信任吗？
张若谷点了点头，看了看天空的风筝，又看了看那根线，司马闻达这一出来，是否会像那断线的风筝不再被自己控制？
又是一阵进出的脚步，顾默少有的焦急表情，他一把将张若谷拉到了一旁。
“梧州那边出事了，易，易姑娘下落不明。”顾默心虚的说道。
张若谷仿佛早就知晓这事一般，他叹息了一声说道：“离安不能出事。去查，林雨风不是还有一个弟弟？”
顾默看了看平静得不正常的张若谷，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眼下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他点了点头示意石猛随他一同出去，就在二人刚走出花园时，下面的人来报，木哲方来访。
“参见王爷，南越匆匆一别，甚是想念。皇上大婚，王爷身边众心捧月不敢叨扰，故今日前来一叙。”木哲方身后几箱重礼，花霓随着张若谷走了出来，她打量起了木哲方，对这个人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木会长远道而来，我本应略尽地主之谊，但无奈国事缠身，礼数不周还望你别见怪。来来来，请进。”张若谷客套着，眼前这几箱礼只怕价值南越半年的赋税了，这些年南越因为玉石贸易加上前些年的边境贸易，它如今已成为继梧州之后，第二富庶的地州了。
“早就听闻王爷府邸雅致，如今一见，果然不假。整座宅院让人心旷神怡。”木哲方夸赞人的手段真是一套又一套。
“木会长谬赞谬赞，你这是？”张若谷指了指木哲方带来的那五个箱子。
“看我这记性，这是在下略备的薄礼。我知道王爷清廉，别无他意，容我禀来：这一是恭贺王爷、王妃新婚贺礼，二是恭贺王爷喜得贵子，王爷人生大事我都不幸错过，故此献上薄礼以解遗憾。”木哲方一字一句说得头头是道，让人不好拒绝。
张若谷摆了摆手，示意下人照单全收，他想看看这位木会长葫芦里卖得究竟是什么药？二人又一阵寒暄过后，木哲方告辞离开，他走的时候也是看了花霓好几眼，这个女人好生眼熟。
宫中灯火通明，平帝脸上略有疲态，南越女子的房中术真是所言非虚，没有几个男人能抵抗得住。
“黄庄主那边我已经替陛下问候过了。”李荣小心翼翼禀报道，自从他的身份被揭穿以后，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总是悬在半空中。
平帝点了点头，这些日子他一直在犹豫，该不该像当年的穆帝那般将权力全部收回到自己手上，以此来保障黎阳王朝的千秋万代，但张若谷跟自己说过，朝代的千秋不在皇家手上，更不在世家手上，而是在天下黎明手上。
如今，张若谷大权在握，整个黎阳蒸蒸日上，国库丰盈，百姓安居乐业，虽然有些暗流在作祟，但也无伤大雅。平帝越来越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存在感，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被完全架空了，成为了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帝？这天下，不该是他的吗？
“你将朕这份手谕送给黄庄主，他知道该怎么办。”平帝若有所思的写了一封信。
黎阳一年一度的春祭过后，朝上之上，各地不断传来坏消息，地州行政部门或多或少都出现了些怪事，要么是在任官员突然暴毙，要么就是任职官员贪赃枉法被闻镜府查了出来等等，这些事仿佛一夜时间突然爆出来一样，平帝面前的奏折堆得如山一般高。
张若谷听着百官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他大致猜到了几分，那群人真如司马闻达说的一样，他们从地州开始动手了，新政执行不到十五年，地州正是新政最薄弱的地方，而地州也是世家势力的根基所在。
平帝心中十分清楚，地州突然曝出这么多问题，必然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着，现在的他有一种自己玩蛇，要被蛇咬了的感觉。但他还是平静的听着众臣的议论，黎阳定国柱石还在，就出不了什么岔子。
“皇上，军队中数月来，已经查出贪腐案件数十起，这是近些年来的总和，不得不防啊！”包旦说道。
“尚武司对此有何解释？”平帝表情不悦，他看着代管尚武司的赵成问道。
赵成只懂领兵作战，哪里懂得朝堂上的这些门道，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求助的看向张若谷。
“赵将军代理尚武司不过两月，想必也不知晓其中详情。臣认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有针对性的，从下到上的阴谋。至于所谋之事刚才各位大人都说得很清楚了，就是意图否认新政，抹黑新政。”张若谷缓缓说道，换成是他原来，为了避嫌势必不会帮赵成说话。
“穆亲王认为该当如何呢？”平帝越来越讨厌整个朝堂以其为尊的氛围，他强压着自己的怒火。
“臣建议以李大人和包大人为首，分别派出两队人马彻查此事，一来到当地抚慰百姓，二来查清背后操纵的人。”张若谷注意到平帝眼神中闪过的愤怒，这股怒气是针对那群人还是自己呢？
“就按穆亲王说的办。来人，传朕旨意，先帝新政本朝依例遵守沿用之！若有人胆敢妄议新政者，斩立决！”平帝说这话的时候，想起了张若谷从益州带回来的天才少年王明义，自己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国子监呢？武帝临终时，告诉他黎阳最大的宝藏不是黄金白银，而是汇集了各个地州人才的国子监，黎阳得下一个张若谷，下一个铁虎……定是从那里走出来的。
滁州近期热闹非凡，不断有外来的人涌进其地界，滁州州府王甫书不明所以，只觉得心慌不已，他不断派人去查看，得到的消息都是那些人只是来做生意路过滁州而已。
随着司马闻达的回归，已经冷清了很久的司马老宅今日却是万人空巷，前门后门都排着长长的马车队伍，颇有司马曜在位时的盛况。
陈韬胜满意的看着自己安排的一切，他知道对于司马家族对排场是十分讲究的。随着司马闻达的投诚，他的计划也就能够向前再推进一步了，毕竟论世家影响力，司马家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
“看来雍州冰雪对司马兄没有影响，见你风采依旧，为兄甚是高兴。”陈韬胜上前拥抱了下换了一身新衣的司马闻达。
“陈兄再造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在下仍是朝堂钦犯，你这排场会不会太引人注目了？”司马闻达担忧的说道，心里盘算的是他们已经能这么嚣张了吗？张若谷就这样坐视不理吗？
“无妨，无妨。滁州除了那个木鱼脑袋的王甫书，其他都是我们自己人。”陈韬胜一边说，一边示意司马闻达去内厅。
早早等候在那里的陈浩、原乐逍王段天然，慕容燕等人，但有一个人让司马闻达大惊，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她怎么会跟这群人同流合污？他惊在原地。
“陈兄，她怎么会在这里？”惊讶过后，司马闻达愣了一下。
易离安冷笑了一声，没有回答他，这些时日她和陈韬胜一行人鬼混了许久了。
“哈哈！别说司马兄你没想到，我也没想到。易氏居然会加入我们。易姑娘由爱生恨，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可谓是新仇旧恨要找那位王爷算一算。”陈韬胜得意的笑了笑，他眼神中对易离安绝世容颜的垂涎，众人都看得明白。
“这？她可靠吗？”司马闻达还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又有人选择了跟自己截然不同的路，关键是这个人曾为了张若谷，拒绝皇家赐婚，拒绝林氏的人啊！
陈浩上前拍了拍司马闻达，随即说道：“此事说来话长，司马兄今日顺利到达滁州，这等喜事让我们一醉方休！”
“司马大人好像不是很待见我，我这边告退。诸位喝好。”易离安转身就要走，陈韬胜连忙上前拉住了她，趁机摸了摸她的手。
“易姑娘消消气，消消气。司马大人初来乍到，等我慢慢和他说清缘由。今天这个局要是少了你，要少了多少乐趣。”陈韬胜猥琐的表情让司马闻达心中大骂，看来除了易离安那些站不住脚的理由，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陈韬胜见色起意了。
“王爷。滁州那边来信了。”石猛把信递给了张若谷。
“什么？”张若谷看完信后大发雷霆。
石猛被他吓得不知所措，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王爷，出，出什么事了？”
“通知顾默三日内来见我！”看着张若谷严厉的表情，石猛赶紧借机跑了出去，差点撞上了听到怒吼声赶来的花霓。
“怎么了？”花霓柔声细语的问道。
张若谷面对这样的温柔，气顿时消了几分，有人曾说温柔是女人最大的武器，此话一点都不假。他接过花霓递上的茶后，说道：“离安去滁州了。”
看着张若谷一脸的担忧，花霓心里却也不生气，她轻轻地拍了拍张若谷的肩膀说道：“易姑娘聪慧果敢，一定会没事的。”
“哎。她哪里是那群人的对手。”张若谷心里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自己对付陈韬胜他们都有些吃力，何况是易离安，她这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要不要我……”花霓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若谷的眼神制止了。
“没事的，我能处理好。谢谢你。”张若谷对花霓的深明大义十分感激。
两人沉默良久，花霓突然说道：“王明义，王公子今天来拜望你，你刚好不在，这是他的拜帖。”
张若谷看了那苍劲有力的字迹，很难和他在益州见到的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联系在一起，这个孩子来黎阳也有一段时间了，自己也一直没有去看望他，也不知道他学业进展如何了。
“若谷。益州之事我也听说了些，今日见到了这位王公子，有些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花霓犹豫了一下，她眼前这位黎阳王朝的顶梁柱的事按理来说，她不该多嘴的。
“你说吧。”张若谷也猜到了几分，关于王明义不止一个人有花霓这样的担忧。
花霓说完话后，张若谷眉头紧皱，一言不发的望着窗外，难道又是一个司马闻达吗？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错，何况王明义还只是一个孩子，尚未成气候。
“关于木氏，你了解多少？”花霓的声音打断了张若谷的思绪。
花霓今天是怎么了？张若谷疑惑的把她搂进怀里，她对自己的事向来都是少言少语的，他摇了摇头，南越木氏他了解的真的不多。
“前久来的那位木会长，我总是觉得有几分眼熟，我在地藏门的时候，似乎见过他。若谷，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一定要小心啊！”想起那段非人的日子，花霓心里总是会一颤，她做梦也没想过自己能有今日，无数个夜晚想要自杀的日子，她一点都不想去回忆了。